“得罪了。”宴初兀自往前走。

桑母一怔,继而站了起来,“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就算是宴大小姐,也不能在我家乱闯啊。”

荆熙赶忙替宴初说话,“宴大小姐算出了凌雨会自杀,那次在宴会,你也见识过宴大小姐的本事吧?”

桑母怔了一下,叶方璇的母亲和她是老友,也是对这位宴大小姐赞不绝口,她算出凌雨会自杀?

为什么?家里对凌雨也不缺吃穿。

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干涉。

她到底为什么要自杀,仅仅因为失恋?

虽然她百思不得其解,但她还是相信自己老友的,抱着半信半疑的想法站了起来,“我带你们去。”

小胖子也像是听懂了什么,忽而站了起来。

桑母:“乖,继续在这吃饭。”

“不要,我要去找姐姐。”小胖子抱住桑母的胳膊,桑母拗不过他,只能带他去。

偌大的别墅,后面有一间小小的屋子,桑母尴尬地笑了笑,“她喜欢弄美食,但是那玩意儿油烟味儿很大,她继父受不了,所以我就让人单独给她修了间屋子,随便她摆弄。”

荆熙抿唇不语,在和桑凌雨接触的时候,只觉得她大方得体,却没想到她在桑家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刚才过来的时候他们看到别墅里有她弟弟的书房,玩具屋,甚至还有招待朋友的会客厅,一应俱全,她弟弟才多大啊,也不管他用不用得上,桑母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他。

而那么大的房子,却没有一处可以拥有她自己兴趣爱好的地方。

门铃响了半天,桑母也肉眼可见地惊慌,难道真的被宴大小姐说准了,“这可怎么办好啊?”

她急得声音都变了。

荆熙正要撞门——

门从里边打开了,桑凌雨冲着他们微笑,“你们怎么来了?”看到荆骁的时候,她眼里的神采是难以掩饰的,但荆骁神色赧然地别过脸去,她眼眸暗了暗。

看到她完好无损,桑母总算松了一口气,“我就说你怎么会?是这位宴大小姐非说你……”

多少觉得宴初有些小题大做。

桑凌雨脸色白了白,攥在背后的手掐了掐,她淡笑道,“是宴大小姐多虑了,还是感谢宴大小姐的关心了,我不会为了这点小事……”

话还没说完,宴初猝然攥住她的胳膊,桑凌雨花容失色,“你干什么?”

宴初把她的手拽到了身前来,她的手腕上一抹鲜红映入大家的眼帘,不过是一条红色的纱巾。

桑母刚松口气,却看到宴初把桑凌雨手腕上的纱巾扯下,霎时血腥味汹涌地涌入每个人的鼻息,割开的伤口泛着血红色的肌理,被汩汩鲜血给冲得模糊。

鲜血还在继续往流着,滴答滴答,落在木制的地板上。

“啊——”桑母抱头失声尖叫,一脸懵逼的小胖子在她怀里被她的手捏成了各种形状。

宴初蹙眉,“赶紧叫家庭医生来。”

她又临危不乱地打了救护车电话,家庭医生恐怕只能做紧急处理。

探头看了一眼里边,果然如她所料。

荆熙也顺着她的视线往里看了看,黝黑的瞳仁紧缩,洗手池里全是鲜红的血,她已经放了一池了,只怕他们再来晚一点,她就……

…………

医院里——

急救结束,红灯转绿灯,桑母抱着小胖子一直在门口等待。

等到医护人员推着桑凌雨出来,她带着小胖子立刻迎上去,一直跟着推着的床铺往前走。

等送到了病房,她眼圈通红,一叠声的责备,“你说你,家里怎么对你不好了,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宴初眉心紧皱,“她身上死气还没消。”

“啊?”桑母终是把怀里的小胖子咯噔一下放下了,“可医生说没有大碍了啊。”

但经过刚才的事,她将宴初的话奉若神明,现在宴初在她心里权威是大于医生的。

宴初抿了抿唇,“我的意思是她还没有放弃。”

桑母只觉得痛苦得喘不上气来,她不再抱怨了,蹲下身去,紧紧扶住桑凌雨的胳膊。

桑凌雨苦笑,她一直是那么懂事,很容易为别人难过,正因为如此,她才想在自己唯一的一方净土里自生自灭,可惜宴家大小姐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妈妈……我和你说继父打我的事,你却说让我忍忍,你说我爸在,也会打我的,可是我爸才不会为这种事打我。”

“你说妈妈好不容易找到幸福,不可能又为了你离婚,忍忍吧。”

“我不想忍,我想搬出去,但您却不同意,您说本来就是重组家庭,我搬出去了,外面肯定会说继父虐待我,我们家不和,继父到底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您说我就算不为你考虑,也要为弟弟考虑……可是谁又为我考虑?”

桑凌雨边说着,眼神空洞洞的,已经流不下眼泪了。

她的两只眼睛仿佛枯竭的古井。

她爸爸也另组了家庭,她妈妈只在乎她弟弟,而她呢,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却也是不可能的。

她很痛苦,就连活着都觉得痛苦。

“女儿,对不起。”桑母声音哽咽了。

她也知道女儿搬出去是最优解,可是她总觉得女儿这么听话懂事,她现任丈夫那么强势,要退让,也应该是女儿退让,没事的,她总是心存侥幸。

但没想到女儿已经因为这件事,积成了心结,甚至得了抑郁症。

刚才在外面,她遇到了凌雨的心理医生,原来凌雨已经服药很久了,但没有让家人知道。

小胖子这会儿也趴在桑凌雨身上,和她紧紧相依,“哇,姐姐,你不要死啊……不要……我以后把所有的玩具都给你,把所有好吃的都给你。姐姐,你不要丢下我。”

两人虽然是同母异父,到底血缘关系大于天。

桑母咬了咬唇,打定了主意,“就算你继父不同意,我也去给你找个房子,让你搬出去,我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了。”

宴初默默给她们关上门,另外几人都随她一起走了出来。

宴初透过门缝看了一眼,眼神逐渐温润。

人啊,往往总是要即将失去才懂得珍惜,但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荆骁摸了摸脸,“那个……宴家小姑娘,你还真有些本事。”

宴绍满脸骄傲,“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的闺女。”

荆骁白他一眼,“分明是林湘的基因优秀好吗?”

说完,他注视着宴初,“总之多亏了你,帮了我们荆家,也救了桑家。”

而因为宴初缔结的这道桥梁,荆骁也和宴绍将早些年同学聚会上那点不愉快彻底解除了,两人握手之后,算是冰释前嫌。

第二天,宴初就收到了荆家和桑家的厚礼,荆家是一串桃木手串,而桑家是一副失传的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