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有家。”
秦悠然垂着头,苍白的脸颊看起来特别脆弱。
男人心头叹息,想起他失踪多年的儿子。
算起来儿子的年纪和面前这个小伙子也差不多。
不知道儿子在外面有没有这么幸运,如果遇到困难是否能遇到接济帮助他的好心人。
如果真的遇到了,恐怕也不会失踪这么久?
男人怜悯心起:“我和你阿姨身边没别人,你要是没地方去,可以暂时住在我们这里。”
秦悠然眼睛亮起来:“真的吗?”
男人道:“我们家条件不太好,我和你阿姨靠打渔为生。不知道你能不能过的习惯这种苦日子。”
“可以!我可以帮你们捕鱼。我真的不白住在这里,我能干很多活。”
秦悠然想不起以前的事,他不知道自己是谁,该去哪里。
男人给了他一点希望,那希望如同星火,点亮他沉寂绝望的心。
秦悠然在男人家里住下来,休养几天之后,他的身体完全恢复。
但是他的记忆像是被橡皮擦掉,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
帝都,简家。
贺成扬敲响别墅的门,开门的是简母。
看到他简母红肿的眼睛里浮现出泪意:“成扬,你来了!”
“快进来!”
简母让出路,让佣人为贺成扬拿拖鞋。
贺成扬换好鞋子,走进别墅。
偌大的客厅里死气沉沉,透着一股冷沉和绝望。
简母坐在沙发上抹着眼泪:“成扬,伯母是真的没办法了。你帮帮易川,我真怕他出什么事。”
“伯母您放心,我会好好劝劝他。”
贺成扬心里特别难受。
简易川和秦悠然走到现在这一步,和他有脱不开的关系。
如果四年前他没有极力撮合,说不定简易川和秦悠然会有各自的生活。
“自从易川回来之后,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们谁敲门他都不开,我怕他出事,让佣人爬窗户进去,发现他割腕了。”
简母哭得泣不成声,哭声悲怆。
贺成扬惊道:“他......他要轻生?”
“好在送医院及时,如果再晚一点,恐怕就......”
简母捂着脸,浑身抖个不停。
贺成扬拳头捏的很紧,满心都是愧疚。
前世简易川用违禁药品,人是毁了,但命还在。
可这一世,简易川直接不想活了。
贺成扬来到楼上房间,发现二楼安静如同墓地。
保镖和佣人都守在门口。
简母拿钥匙打开门,
门开那一刻,贺成扬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简母泪流满面,身体摇摇欲坠。
没有人知道,这短时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儿子深受打击一蹶不振,天天想着轻生去死。
丈夫因此一病不起。
公司无人打理,一群豺狼般的亲戚盯着家里的产业和公司,只等着丈夫和儿子出个意外还来吞并财产。
简母终究是个妇道人家,不会管理公司,遇到这种局面她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她求助的看向贺成扬:“成扬,你劝劝他。再这么下去,这个家就要散了。”
贺成扬瞥过头,狠狠压下眼底的泪意。
他闷声道:“伯母,您先出去。我和他聊聊。”
简母点点头,退出房间,轻轻将门关上。
房间里,贺成扬慢慢走过去,坐在床边。
几十平米的卧室被搬空了,里面只有一张床。
简易川躺在**,双手双脚都被绑住,嘴里的口塞让他不能说话。
他目光散乱毫无聚焦,那双总是神采奕奕的双眸里透着死水一般的平静。
贺成扬在他脸上看到“生无可恋”这四个字。
心爱的人就死在自己面前,那种打击有多沉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前世许准出事的时候,撕心裂肺的感觉每每想起贺成扬就心如刀绞。
他理解简易川的心情。
贺成扬将口塞拿掉,帮简易川松开缠在手腕上的束带。
他刚想开口说话,简易川突然一把攥住他的胳膊。
贺成扬回头,对上他凸起的眼珠。
简易川眼底闪动着癫狂的光,他干涸的嘴唇急切的煽动着:“贺成扬,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重生?是不是我死了以后,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悠然?”
贺成扬鼻子一酸,“你别犯傻!”
“你特么告诉我啊!我要怎么样才能重生?”
简易川激动的挣扎着,想要挣脱腿部的束缚带:“贺成扬,你放开我!你帮我解开这些绳子。”
贺成扬将他按在**,沉声道:“想死很容易,如果你不能重生怎么办?”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重生?你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简易川眼眸里拉满血丝,瞳孔内都透着绝望:“我死一次,我就知道能不能见到他了。”
“你给我冷静一点。”
贺成扬一把将简易川推到**:“我那时候就没想到会重生。”
“我总要试一试,万一可以呢?”
简易川用祈求的目光看着贺成扬:“如果你是我兄弟,你就成全我。我想见他,想要告诉他,我有多爱他。我不是真的要那么对他,我只是......”
只是什么?简易川实在说不出口。
现在他有什么资格说爱?
秦悠然的死和他有脱不开的关系。
“悠然他,恨我啊!”
简易川不敢去想秦悠然会有多恨他,才会这么决然的跳入海中。
“秦悠然的尸体一直没找到,他有可能还活着。”
贺成扬握住简易川的胳膊,沉声道:“你确定你死了以后,重生回去见到的秦悠然还是现在的秦悠然吗?如果你死了,秦悠然活着回来怎么办?你岂不是又错过他了?”
简易川激动的嘶吼着:“你别骗我!他回不来了!”
“他不要我了!他回不来了!”
简易川恨死自己了,为什么当时没有对秦悠然好一点,再好一点。
为什么要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
为什么啊!
可这世间没有后悔药!
贺成扬看着简易川癫狂的神情,觉得必须要把前世发生的事全部说出来。
“简易川,四年前我告诉你,秦悠然会影响你的一生。不是指你自己,还有整个简家。”
“秦悠然和靳炎出国之后你追到国外,但他们已经结婚,事情已成定局。你回国之后用了违禁药品,伯父因为这件事被活活气死,伯母重病在床。你那些亲戚开始瓜分家里的财产和简氏集团名下的所有公司。伯母被赶出这栋她住了几十年的别墅,而你每天要靠伯母给人洗衣服得来的报酬过活。”
贺成扬拽着简易川的衣服,将他拉到面前:“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把刀,你一刀切下去,没人会救你。可你死了,伯父伯母怎么办?他们不能重生,他们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你痛快了,他们要承受丧子之痛,还有面对那些才狼虎豹一样的亲戚。你是不是想让上辈子的事情重演?人不止是为了自己而活,还要为很多人而活。”
眼泪顺着简易川苍白颓然的脸落下来,每一滴泪都浸着伤痛。
“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能重生,现在想来我当时的决定很自私,如果不是有大哥在,贺氏和林氏会发生什么事,我真的不敢去想。”
“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知道生命有多可贵。”
“人生不能去冒险,不是每个人都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赌赢是幸运,赌输是灾难。怎么选,看你自己。”
贺成扬走得时候,没有再绑着简易川。
简母紧张地说:“成扬,不绑着他根本不行,他会想方设法去轻生。”
贺成扬叹道:“总不能绑一辈子。”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我就这一个儿子,我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
简母哭着跪倒在地上:“我要一个废人也比要一个死人强。”
简母哭得很大声,撕心裂肺。
她有一个疼爱她的老公,有个孝顺优秀的儿子。
她是很多人羡慕的对象。
可现在老公躺在病**,儿子几乎成了一个废人。
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毁了。
简母哭得几乎要晕过去了。
她的哭声传入到房间里,刺的简易川心口发疼。
贺成扬将简母扶起来,送她进入病房,不住的安慰着。
简母默默垂泪,眼睛又红又肿。
“夫人——”
佣人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夫人,少爷他......”
简母猛地从**弹起来,“易川怎么了?他是不是又要轻生?”
“夫人,不是......少爷他要吃饭。”
佣人说完之后,简母震愣当场,几秒种后才反应过来:“快!快去给他准备饭。”
佣人道:“已经让厨房在准备。”
简母攥住贺成扬的手,激动的说:“成扬,易川说他要吃饭。他是不是想通了?”
“伯母,您放心!他一定会好起来。”
贺成扬松了口气。
只要简易川有活下来的念头,时间就能慢慢治愈他心头的伤疤。
简易川活下去了,但他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父母而活。
贺成扬说得对,人这一辈子,不止是为了自己。
父母养育之恩大于天,他已经对不起秦悠然,不能再对不起父母。
可他活着和死去差不多,他的心死水一样平静,再不会有一丝波澜。
他爱的那个人,终究是回不来了!
他连祈求老天怜悯他的资格都没有,是他亲手把那个爱他的男孩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