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个多小时后,中场休息时间,他抱着我来到浴室清洗。

“江总,别说话不算话。”我软趴趴地靠在他身上,心里还惦记着让他唱歌的事。

我故意在浴室里提起,因为我知道浴室里自带混响,就算牵只狗来嚎两嗓子都是好听的。

江城慎停下手中的动作,定定看着我。

大概是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他清了清嗓子,酝酿着。

我好期待。

现在的我好像比等高考出成绩那时还紧张。

我咧着嘴,等待着美妙的一刻。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优越的音色条件完完全全被他五音不全的缺点所掩盖。

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大概是看我不笑了,所以只唱了两句,他就不再继续,站在原地盯着我看。

“别……别逗我了,好好唱!”我呆愣了片刻说道。

“这……这不是挺好的吗?”他眼中闪过一丝羞涩,一丝难以置信,和一丝疑问。

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后……

我安慰自己,没关系的,他是江城慎,他已经非常优秀,非常完美了,可是人无完人,谁没有点缺点呢?今天我只是恰好发现了他的小缺点而已。

“挺好的,挺好的,哈哈……”我笑嘻嘻地说道。

他半信半疑地低着头继续为我清洗,某处已经做好了再次战斗的准备。

再次于醉生梦死中听到江城慎低沉的嗓音回**在我耳边时,我下意识地想起“两只老虎。”

真是太搞笑了。

江城慎唱歌可真难听。

“喂,老婆,你怎么可以这样!”江城慎捏着我正在偷笑的脸颊,一板一眼地说道。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我赶紧解释道。

江城慎似乎对我的回答非常不满,他眉头紧锁,随后铆足了力气,让我无暇再顾及其他。

理智再次回笼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回去吧。”我轻喘着说道。

“不回去可不可以?”他死死搂着我,语气似是在撒娇。

试问谁能受得了自己最爱的男人在身侧撒娇呢?

拒绝的话我实在无法说出,只能默许他今天留在这里住下。

次日一早,江城慎就离开了。

乔依依的事情我还记在心上,当时答应裴瑶,是因为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我的恩师——墨景国。

他在医学界人脉很广,一些难处理的问题,除了他,我想不到还能求谁。

可是说来惭愧,我与老师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上次联系还是在多年前,他帮我找到了三院的院长,告诉他给我留好位置,随时回来上班。

我处理好手头的事,回到办公室关起门,在通讯录里找到老师的号码,犹豫了半天,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十来秒钟,接起电话的是个女生。

“焰焰?”女声开口。

“王老师?是您吗?”我提着一口气问道。

王晓妍,我的高中班主任,也是墨景国的爱人。

“是我,有什么事吗?”王晓妍问道。

“王老师,很久没有联系您和墨老师了,心有惭愧,想问问二位的近况。”我缓声说。

王晓妍叹了口气,“如果有空的话,就来家里吃顿饭吧,我也很久没见到你了,有什么话,见面再说。”

我顿了顿,继续开口道,“那如果不麻烦的话,今天晚上可以吗?”

“可以。”

挂断电话后,不知怎的,我心里有点异样。

下班时间一到,我就开着车去往老师家里。

我在很多年前曾经去过老师家一次,那次两位老师一起接待我,深情款款地在厨房做饭,也是那时我才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知道为什么高中毕业,王老师极力推荐我学医。

和上次温馨的场景截然不同的是,再次进入这个家门,映入我眼帘的,是墙上挂着的恩师的黑白照片。

我站在门口,握紧双拳,恨自己为什么连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焰焰,进来说。”王晓妍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拖鞋在我面前摆好。

她引着我到餐桌前坐下,见我一直盯着墙上的照片,她握住我的手,和声细语,“焰焰,景国离开前,说他当年最看重的就是你,希望你能在这条路上坚持下去。”

“老师他……是怎么……”我还没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他一生操劳,成也育人,败也育人,忙起来连饭都不知道吃,一年前我看他状态不佳,检查结果已经是胃癌晚期……”王晓妍声线颤抖了一下,随后她继续说道,“不说他了,你现在怎么样?”

我挑了些能让人高兴的事讲与她听,没提我和江城慎假离婚的事。

王晓妍大概也知道我是想安慰她,她似有若无地点点头,转身进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前些年她和墨景国一起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还历历在目,现在只剩她一人,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洗了手,走进去帮她一起做饭。

“焰焰,你和你的师兄,近些年有没有联系?我之前好像听景国提起过,你那位师兄,在医学上很有建树,你可以多和他探讨探讨……”王晓妍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师兄……汪明远吗?

别说探讨了,这个人我已避之不及。

他确实在医学上有些成就,可他和文鸢之间的事,让我总是对他有些埋怨。

“我会尽量多和他联系联系的。”我只能敷衍王晓妍。

从恩师家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

我回到车上,心里难受极了。

恩师离世的悲痛,与无法帮助乔依依的愧疚自心底涌了上来。

开车回现代一品的路上,我都没法从难过的情绪中逃离出来。

电梯在13楼停下,我从电梯内走出来,隐隐约约听到楼下好像有男女嬉笑的声音。

我顺着楼梯向下走了半层,果然是江阳。

“江阳。”我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秦泽家门口的一男一女。

二人四目相对,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

“上来。”我留下一句话,没再说其他,自顾自回到楼上。

一分钟后,江阳低着头,磨磨蹭蹭进来13层。

我扯着她的胳膊进屋,大力将门关严。

江阳这时才知道害怕,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垂眸看着门口的鞋子。

“和他断了。”我冷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