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爹买票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大闺女,一个半小时之后的火车,硬座。咱俩带的东西有些多,估计是抢不着座了。”
白淑华不是很在意,只要不晚点,五六个小时忍忍就过去了。
这个年代可没拿票对号入座,基本上是谁抢到算谁的。
卧铺不是啊,就硬座。
“没事爹,我受的住,咱们到时候也别和他们抢,最后上。”
白淑华真怕自己被挤个好歹的。
反正能接受最坏的结果——没座,还挤什么。
白爹点点头,心里头却有了另外的主意。
“爹,喇叭喊检票了。”
白淑华和白爹才动弹。
父女俩在队伍最后检完了票,进了火车站台,也没和众人挤,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待着。
“爹,几点了?”
白淑华双手插袖子,又缩着脖子,妥妥的“老农民”。
这时候她只要温度,不要形象。
反正除了白爹没人认识她,随便丢人。
“过了十分钟了。”白爹的意思是晚点了。
白淑华往站里看了眼,“喇叭也没广播啊。”
白爹道,“他们也不知道吧。”
白淑华很是懵逼,“不知道啊。”
现在好像没有无线电话,时时沟通很难。
不知道也很正常叭。
白爹侧耳,“好像有动静了。”
白淑华也听到了“哐塄哐塄”的声音,“火车来了。”
很快一辆绿皮火车出现了,车头还冒出了滚滚白烟。
等车的人们已经开挤了。
白淑华很是庆幸,她和白爹躲得远。
白爹拎起袋子,“咱们往前走走,就停三分钟,得快点。”
白淑华也有点急迫感了,主要是停车时间太短了。
不过想想也正常,她们这不过是一个县城小站。
“爹,你走差了!”
白淑华发现白爹没往人多那处走,而是往车头方向走去了。
白爹很是自信,“没错,你就跟着吧。”
“师傅,我们去餐车。”
白淑华听见白爹和火车乘务员这么说的。
然后她们就真上去了。
这么容易么。
她扭头看了眼还在挤的乘客,就随白爹上了火车。
餐车里面已经坐了小半的人了,不过还有不少空位。
白爹就近找了一处坐下,“大闺女我去买点吃的,你看着行李啊。”
白淑华知道餐车不能白坐。
就跟进咖啡厅蹭网蹭空调一样,最起码也得买杯咖啡做做样子。
不过还是小声说道,“咱们有吃的,少买点。”
火车时间不长,她们也是吃饱了早饭出来的,所以在火车上只需要吃一顿午饭。
她带了两个水煮鸡蛋,一饭盒饭包。
就是蒸米饭+土豆泥+鸡蛋酱+葱花+咸菜末,然后用白菜叶子包上。
因为个头大,一个饭盒只放了两个就满满登登了。
白爹很快端回来两碗豆芽汤。
白淑华赶紧起身接过一碗,还挺热的。
“爹,多少钱?”
她不是怕花钱,都买完了还怕那个。
就是好奇。
白爹坐下,“一毛五一碗,不要票。”
白淑华呲牙,好贵!
果然火车的饭菜就没有便宜的时候。
要知道这就是份豆芽汤,除了一点豆芽就是水了,成本能有多少,三分钱都是多说。
就是不要票也够贵的。
她总算知道为啥硬座人们宁可挤冒油也不过来蹭餐车了。
因为蹭不起啊。
也明白那个让他们轻易上餐车的乘务员咋想的了。
又来冤大头了。
白爹小声说道,“慢点吃,吃三四个点。”
白淑华重重点头,两个小时吃完她都觉得亏了。
低头喝一口,味道还是不错的。
拿出饭包,递给白爹一个。
又将煮鸡蛋拿了出来。
还抓了两把松子和榛子。
要吃三四个小时,东西不多点哪成。
“爹,你在市里能待几天?”白淑华咬了口饭包。
即使包了好几层,还是凉了。
白爹也吃了口,“两天,就能住一宿,待不了太长时间。”
皱起眉头,伸手,“饭包别吃了,都上冰了,吃进肚子里该难受了,给我,我找人热热去。”
白淑华想说人家能白给热么。
觉得自己傻了,自然不会白给热的,白爹肯定要给钱的。
果然穷家富路,在路上不定什么事就要花钱呢。
不过有些钱就该花。
将饭包装回饭盒,递了过去。
“爹,等等,再要一茶缸子热水。”
这个应该是不要钱的。
白爹拿着一缸子热水回来了,饭盒没拿,应该在热呢。
这次没用白淑华问,白爹直接说了,“一毛钱就给热,火车上有这个服务。”
白淑华点头,原来他们这不是走后门,是有这个服务项目。
可过来热饭的也不多,大部分还是觉得贵吧。
“爹,吃榛子。”
也不能干等,嗑点松子、榛子,打发一下时间。
白爹也抓了一小把在手里,“其实坐火车舍得花钱就不难过。咱们这算短途火车,没卧铺。”
以为闺女不懂,开始解释,“就是将火车车厢隔开,里边放床,上中下三层,人能躺上面睡觉。那样的还累啥。”
白淑华自然是知道卧铺的,前世坐过多少回了,“爹,你咋知道卧铺的,你最远不就去过市里么。”
白爹回答,“我坐过一趟长途火车,里面就有卧铺,我也不懂啊,就进去了,然后被请出来了。”
白淑华在心里腹诽,这个“请”估计不是啥正经请。
“大闺女,等你上大学,爹去送你。”白爹又说道。
白淑华有了个想法,“到时候让我娘也请假,还有小弟,咱们去大城市旅次游,再多照几张照片。”
这几年,她们全家每年都会照一张全家福。
可旅游照片一个也没有。
白爹挑眉,“你要是能考北京,这事我就答应了。”
白淑华也不能漏气啊,“您就瞧好吧!”
先把牛逼吹出去,真考不上再说。
白爹开始算,“大学得四年呢。”
白淑华觉得还好,“我年纪小,四年后才十九,正好工作。”
白爹就说道,“我看好多三十多了也参加了高考,再念四年书,那得多大了。”
白淑华说道,“我听老师说大学不要学费、书费,而且每月还有补助,也就是说大学不花钱,还能挣钱。而且大学毕业不管进厂子还是政府,级别都高,她们也是想的明白才考的,不管年纪多大,考上大学就合适。”
白爹还是头一次听说上大学不用花钱,“真的啊?我和你娘给你准备了不少钱呢,看来是用不上了。”
白淑华张张嘴没说话。
她想说可以用上的,她还想着做点小买卖呢。
积累第一桶金买房子,以后当个悠闲的包租婆+老师。
要钱有钱,要闲有闲,还有一定得社会地位。
不过现在为时还早,等她去念了大学再说。
“要说起来,你们这届大学生最吃香。”白爹小声说道。
白淑华连连点头,像吃到香油的小老鼠,“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为了赶时间,连续跳级了。
白爹又说,“还是你运道好,跳了两次级,这才正好赶上了高考。小冰比你还大呢,还得两年后,你小弟更得好几年。”
白淑华安慰,“前几年大学生都是精贵的。”
白爹反问,“大学生还能有不精贵的时候。”
白淑华心道,真的有!
后世的大学生,除了名牌大学的,或者优势专业的,其他的真的是毕业就失业。
“我觉得小军这大学还是得考。”白爹都幻想过,家里俩娃要是都考上大学了,他家祖坟真就冒青烟了。
到时候老太太更有话说了。
上次他们回家,老太太就说家里的才气都被他家得了。
让他赔偿大军。
他赔个屁。
白淑华也是赞成的,“考呗。我将这么多年做的笔记都整理出来了,小弟肯定用的上。”
白爹看了眼地上的尼龙袋子,“大闺女,你打了个好样儿,不管小冰还是小军都会使劲努力的。”
白淑华想说一句话,“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她还挺高兴能成为小弟的榜样的。
白爹突然问道,“大闺女,你要手表不?”
白淑华愣了下,下意识瞄了眼白爹的手腕,“爹,手表对你更有用,我在学校都有准时报点的大喇叭。”
白爹摸了摸自己的手表,“我说的不是这个,是想着再给你买一块。”
白淑华迟疑了下,“那有票么?”
白爹很是自信,“串腾一下就会有了。”
白淑华考虑了下,“爹你别刻意去买手表票,真遇上了就买,遇不到就拉倒。我是喜欢表,但表对我来说不是必需品,有没有都不影响我学习。”
白爹答应的很痛快,“行。”
心里却在考虑去哪淘换了。
“大闺女,你娘昨晚还和我商量呢,要是你考上大学,咱家就回生产队摆席,摆上三桌。”白爹伸出三根手指。
白淑华有点嫌麻烦,“不用了吧,多浪费钱啊。”
白爹揉揉她的脑袋,“你马上要念大学了,可别还跟小孩似的,得大方点,扣扣搜搜可交不到朋友,到时候学校给补助,我和你娘再给你补一份,我大闺女可不能缺钱。”
白淑华笑眯了眼睛,这话她爱听,老爹再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