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一处筒子楼前,白爹招呼人过来帮忙。

白淑华赶紧乖巧喊人,都是以前生产队的,还都是亲戚长辈。

人多力量大,行李很快全部搬完,白爹付了车资,马车赶紧就走了。

现在天都擦黑了,再不走就太晚了。

就有人问,“三妮啊,考的咋样啊?”

白母不乐意听,“可别叫三妮,我闺女叫淑华,都大姑娘了。”

白淑华笑着回答,“还可以,正常发挥。”

“那就是考的好,以后淑华就是大学生了!”

“哎呀,咱们前湖居然出大学生了!”

“人家淑华打小学习就好!还跳级呢!”

“我家那几个完蛋玩意,看书就困,烧火棍打折了都没用!”

…………

好么,这些人聊上了。

白爹对白淑华母女俩说道,“你俩进屋规整一下行李,我等会再上去。”

白淑华就见白爹在挨个派烟。

还听他说,“没下来通知书,谁知道能不能考上。”

白淑华很是松口气,真怕白爹在夸赞中迷失自己。

再将她报考top大学的事说出去。

反正在没收到通知书之前,她得低调再低调。

说实话,虽然现在住了楼房,她却觉得没有之前租的砖瓦房住的舒服。

最起码,租房是单门独院,很有隐私。

可不像现在楼上楼下都是一个生产队或是一个药厂的。

加上现在也没啥防噪材料,是真不隔音。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就得了。

药厂分的楼房,不要白不要!

因为白爹是领导,所以分的房子很不错,在二楼,面积也大些,足有五十六平方。

这是实打实的室内面积,没有丁点公摊的。

所以看着还是不小的。

屋里就是一室一厅一厨的结构。

没有室内卫生间,在每一层都有俩水房,分男女,可以洗漱、接水和上厕所。

白爹找人将大卧室一分为二,所以现在家里有俩卧室。

一个自然是她的。

白小弟总不回来,就没他的份。

其实她也不怎么回来,一共住了三次还是四次,反正不超过五次。

没办法,她当时将全部精力全放到复习中去了。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要住在这了,所以得好好收拾一下。

点起炉子,烧壶热水。

兑成温水将屋里都擦擦,好几天没人都落了一层灰。

擦完了,再扫地,拖地。

白爹终于上来了。

白淑华赶紧伸手拦截,“爹,地没干呢,在门口站五分钟。”

白爹直接拖鞋,穿着袜子进屋。

那就没事了。

再管就吹毛求疵了。

“大闺女明个回生产队不?”白爹坐到炉子旁边烤火。

还没等白淑华问呢,白母停下手里的活,“回生产队干嘛?”

白爹就笑,“这不是考完了么,她又好久没回去了,愿意回去就回去呗,要不她就得自己在家,也没意思。”

白淑华立马接话,“我自己待着有意思。关键是我回队里找谁啊,医务室也没熟人了。”

白爹就道,“看看你爷奶,找你大堂姐她们唠唠嗑。咋还没熟人了。咱们还有房子呢。”

白母哼了声,“估计也快烂了。”

白二伯一家自己盖新房了,那个土坯房没了人气,破败的很快。

白淑华还是比较关心俩堂姐的,“大堂姐婚事如何了?”

白母道,“你二伯娘还四处琢磨呢,总觉得不可心。她就是要求太多,能做上门女婿的,哪有十全十美的。”

白淑华还是比较赞同白母这话的。

上门女婿在这个年代是被看不起的,有能力优秀的男人都不会答应的。

“其实现在二伯家生活条件已经改善了,二伯娘每个月都有工资,二伯在生产队也挣高工分,每年年底分的钱也不少,没必要非让大堂姐找上门女婿,如果男方很优秀很合适的话,嫁出去也可以啊。”

白爹就道,“你二伯他们想不明白。现在想想,大妮她们都挺爱学习的,要是早点让她们上学,一直供着,说不定也能考大学呢。”

白母有点小骄傲,“现在队里后悔没供孩子的多去了。”

白淑华说道,“爹、娘,我连续学几个月了,有点累了,在家休息几天,等你们放假,我们一起回生产队。”

她坚决不自己回去,懒得应付那么多人。

白爹这才没再说。

白淑华开始铺床,再将书本叠放整齐。

没有空余的箱子,只能先放地上。

好在是干净的水泥地,问题不大。

反正也放不了多久,要送去市里的。

很快卧室就收拾好了。

白淑华问白母,“娘,家里有没有澡票,我想去洗澡。”

白母答了声,“有吧,我找找。”

开始翻柜子,很快就找到了。

“大闺女,有两张。”

白淑华接过,“娘,你跟我一起去呗,咱俩还能互相搓背。”

白母很是迟疑,“洗澡啊,我前几天刚洗完。”

白淑华嘴角抽抽,肯定这个“几”水份很大。

白母又问,“孩他爹,几点了?”

白爹看手表,“四点半了。”

白母立马道,“大闺女,五点半澡堂就关门了,而且这么晚去,别人都洗过了,埋汰。要不你明早自己去得了。”

白淑华完全理解,就是不想去呗。

不过还是被说服了,这么晚去,澡池子是埋汰。

既然不去洗澡,那就做饭吧。

三人开始讨论吃啥。

最后决定将冻包子吃了。

再打个鸡蛋汤。

没有费事的,晚饭很快做好。

饭桌上,白淑华一口包子两口汤,吃的挺美。“得回将厨房放屋里了,要不做点啥好吃的都被人盯着,不够烦的。”

白爹说道,“只有咱们这半边的楼将厨房放屋里了,剩下的还是公共厨房。”

白母就道,“他们房子就四十来平,如果再放个厨房,就太挤吧了。”

白淑华就好奇,“爹,你们分房的时候没人闹么?”

白爹就道,“药厂人不算多,这次差不多都分房了,闹啥闹啊。像你二伯他家,队里有个大房子,镇上还有楼房,多少人羡慕呢,她还闹,那也太不知足了。”

白淑华点头,这样是没人闹,“镇上别的厂子肯定很羡慕药厂。”

这才多长时间,就人人分房了。

太让人眼红了。

白爹就说,“也不都是好事,我们现在就是块肥肉,不少人盯着呢,以后再招人,他们想分房子得等个五六年吧。”

白母哼,“管那么多呢,反正咱家有房子了。哎,你们说我是不是不知足,这楼房我咋住着没平房舒服呢,窄窄憋憋的,楼上放个屁都能听见,咱们隔壁老刘打呼噜,都震墙,我都烦死了。”

白淑华响起了被呼噜支配的几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还打那么响啊?”

白爹呵呵,“用你的话说,没有最想,只能更响。他那是有病,得治。就是老爷子已经走了,要不高低给他开几幅药。”

白淑华一本正经,“也许可以考虑让小弟给他针灸。”

白母赶紧说道,“你可别鼓动你小弟啊。他虎着呢,真敢下手扎。”

白淑华道,“针灸扎对穴位,不疼也不会出血。”

就是看着有点吓人而已。

白爹问白淑华,“大闺女,你想哪天去市里?”

白淑华拖着下巴,“我不急,等爹你好好上几天班的,总请假不好。”

白母笑道,“你爹去市里才不用请假呢,他能白活(忽悠)。”

白淑华就道,“等回过队里,随时可以去。”

白母有点不滿,“回去干啥,你一回去,娘就拉着你给大军想则,你又不是他爹,管他呢。”

白淑华好奇,“我大堂哥又干啥了?”

白母叹口气,“就是因为他啥也不干,看你奶能惯出啥好来。”

白淑华开始算,“我大堂哥日子差不了,四个人都给他挣钱呢。”

白爹说道,“你爷爷钱不可能给他,你奶也不会都给他,就是你大伯娘也不会将钱都给他,怕他钱多去耍。”

白母说了一件事,“前阵子大嫂相中一个铁姑娘,人家也愿意嫁过来,只是彩礼有点高,要五十六块。其实这彩礼还行,队里工分值钱,好的人家一年能能分两三百块,你大伯一家不差这五六十,就是抠,不想拿,不久那姑娘就被别人家给定了。”

白淑华很是不理解,“大伯娘他们咋想的,这要是把那姑娘娶了,一年能多挣多少工分,一年下来五十多块钱就回来了,大堂哥还白得一个可以养家的好媳妇儿。”

这个年代不是哪个姑娘都能被称为“铁姑娘”的,想成为铁姑娘必须勤劳、肯干,而且还能干,几乎天天拿满工分儿也差不多。

第二是人品还得好,得孝顺,不能有明显瑕疵,

所以铁姑娘才这么受欢迎。

白母痴笑,“你大伯娘一到大事就糊涂,她能干出这事来,事情过去了,她有点转过磨来了,就有些后悔,可哪有后悔药吃。”

白淑华就道,“大堂哥也没多大,慢慢找呗。哎…想想真不公平,我堂哥不干活,总四处瞎晃悠,名声更是不咋地,还有人给介绍这么好的姑娘。我大堂姐长的好看,还能干活,每年不少挣,介绍的都是歪瓜裂枣。”

白母说道,“上门女婿能一样么。要是大妮嫁人,媒人能踩破门槛。”

白淑华想想,这么说大堂姐行情可比大堂哥好多了。

舒服了。

“爹,咱们回生产队要带啥?没有我好提前买。”白淑华想着,她在家没事,可以单独去供销社。

白爹考虑了下,“买两瓶罐头,家里有票,再买两样糕点就差不多了。”

白淑华也点头,这礼不轻了。

白母不乐意,“给闺女留一瓶黄桃罐头,再给添一样别的。”

白爹揉揉太阳穴,“留吧。”

不过,“添啥啊?”

送礼得双数。

可别让他想,脑瓜子疼。

白母不心疼他,“谁让你张罗回生产队的。咱们将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孩她奶还乱作,我和大闺女立马回来。”

白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放心,娘要是还闹我和你们娘俩一起回来,咱谁也不受那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