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 林清跟着几位大人坐在一块。

想着方才宴席发生的惊险一幕,不免心有余悸,偷偷觑了一眼坐在他斜对面的秦恭, 发现他在闭目养神, 那泰然自若的模样,倒莫名让林清心安下来。

也是,他担心个什么鬼?

安安心心跟着大佬走准没错!

正想着, 忽听外面传来一阵**。

这会儿可是深夜,黄凉国不比南柯国繁华开放,它是有宵禁的, 所以不太可能是普通百姓在喧哗, 所以……

林清撩开帘子,恰巧瞧见一位骑着快马的士兵往皇宫的方向奔去。

夜色正浓,好在月光够亮, 林清勉强瞧见那人身上穿着的正是黄凉国士兵的制服,直觉告诉林清对方这么慌慌张张必定有事, 于是主动和坐在外面赶马车的车夫攀谈起来。

车夫是晔城本地人, 看着三十出头的年纪, 长的就很老实。

林清先是跟他扯家常, 得知他姓何,便状似不经意道:“我说老何呀,方才外面何故吵闹,如今正夜深, 老百姓们都要休息,这样喧哗也不怕被抓起来治罪。”

老何笑道:“大人有所不知, 方才去的是我们黄凉国专门远程报信的士兵, 不必像一般人那样遵守宵禁, 若是要紧消息传来,即便太后娘娘在睡觉,也能去打扰。”

林清了然,但又问:“那这回又是什么紧要消息呢?”林清抬头望了眼皎洁的月和黑寂的天空,“今儿可够晚了吧。”

车夫摇了摇头:“那这小的就不知道了,或许……”

林清赶紧接口:“或许什么?”

车夫有些不确定道:“或许是潘将军传来的消息。潘将军如今正在外面打仗,估计是打赢了,不是捷报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

这个‘潘将军’林清是知道的,乃是黄凉国第一猛将!相当于黄凉国的‘申昉’,军中的头号人物,他和申昉在年轻时还一起打过仗,实力和申昉不分伯仲。

回到住处后,林清瞥见李仪芳的房间还亮着灯,并未多想,打了个哈欠,就要回房歇息,快凌晨了,他实在是困了。

谁知刚要关上房门,忽听隔壁房间传来一声娇叱。

林清整个神经都被挑了起来。

我滴个乖乖,李仪芳房间里还有……

女人?

林清好奇的不行,李仪芳一向风流,该不会把风流的属性延续到这来了吧?

林清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这人随心所欲惯了,兴致一上来,搞不好还真能做出这种事。

正想着,李仪芳房间里的动静更大了。

林清只听见开门的声音,‘啪’的一声又关上了门,然后就是一声高过一声的急促敲门声,同时还伴随着不间断的怒骂。

林清没有开灯,悄悄打开门看戏。

院子里,一身穿铠甲的女娇娥正气呼呼站在李仪芳门外,皎洁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让远处偷窥的林清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这姑娘……长的真叫个绝色!

白净细腻的肌肤,明艳大方的五官,身姿高挑,据林清目测,这姑娘估计得有一米七,尤为难得的是,眉宇间英姿勃发,和女性独有的柔媚实现完美的中和,英姿飒爽的同时又娇媚可人,人间尤物啊……

同样是明艳挂的美人,林清莫名想起了贤妃,啊不,现在该是皇后了,她也是这种明艳大气的五官,仔细瞧的话……别说,这姑娘和申皇后确实有些像。

潘心儿被李仪芳毫不留情地赶出来,十分气愤,死命敲着紧闭的房门,见还是不开门,干脆双手叉腰冲房门大喊:“好你个李仪芳!我从千里之外日夜兼程赶来看你,你不解风情也就罢了,还将我赶出来,你个没良心的负心汉,老娘白为你吃赶路的苦了。你说说你一个大男人,在纠结个什么劲啊!美人投怀送抱都不要?还是个男人嘛你!若说你有家室也就罢了,可我早打听过了,你的妻子前几年就已经亡故,你总不能一辈子守身吧?啊?”

“啪啪啪……”

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敲门声。

“李仪芳!你给老娘说话!是男人今天就打开门,我们面对面谈,别跟个缩头乌龟一样不敢见人!开门……”

潘心儿还在叫唤不休,林清听到这已是明白了个大概。

敢情是妾有情郎无意啊。

啧啧……这小子也不知几世修来的福气,身边全是这种堪称万里挑一的大美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过这姑娘也够大胆的,示爱示的这么旁若无人。

潘心儿在外面叫骂了快半个时辰,本想用激将法把李仪芳激出来,谁知李仪芳不仅不上她的当,到最后直接把灯都给熄了。

“好哇李仪芳,你真是好样的!你不开门是不是?好,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潘心儿见李仪芳软硬不吃,气的直跳脚,但也奈何不得李仪芳,只能一边放着狠话一边在原地踱步,好死不死瞥见了偷听的正起劲的林清,于是一个箭步上前,将鬼鬼祟祟的林清直接拽出来。

林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潘心儿钳制住,他的双手被迫背在身后,稍微一使劲挣扎就感觉胳膊要脱臼,疼的林清哎哟哎哟直叫唤。

潘心儿一招再简单不过的擒拿法就教林清动弹不得,她左手扣紧林清反在背后的手腕,右手掐着林清的后脖颈,然后一扭头冲李仪芳的房间喊道:“李仪芳,我手上可有你的同事,要是不想让他全身关节错位,就乖乖出来!”

房间里还是没动静。

林清此刻肠子都毁青了,好端端的,他干嘛作死去看这个热闹,这下好了,城门失火殃及了他这条池子里无辜的鱼。这姑娘也真够恶毒的,还‘全身关节错位’,也亏她说的出来。

“好!你够硬!就不知道这位细皮嫩肉的小哥的骨头是不是跟你的一样硬!”

作势就要扭断林清的胳膊。

林清赶紧高声求饶:“好汉手下留情!!”

潘心儿停住手里的动作,皱眉看着林清,显然是想看看林清究竟要玩什么花样。

林清松了口气,本能就想抬手去擦脑门上沁出的冷汗,孰料刚一动作,一股钻心的痛感直接林清痛呼出声:“哎嘛疼疼疼……”

潘心儿以为林清是要挣脱,当即收紧了力道,放话威胁:“老实点!不然要你好看!”

“李仪芳,听见了吗?这只是开胃小菜,我数三个数,你要还不出来……哼!”

林清急的不行,悔不该和李仪芳冷战,如今这种情形,也唯有他能救自己了。

“一……”

卧槽!怎么就开始数了!

林清顾不得前嫌,赶紧扯着嗓子喊:“子尚你快出来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这娘们可毒的狠呐,她是真干的出来!”

潘心儿冷笑,任由林清喋喋不休,“二……”

力道又收紧,林清感觉再多一分力自己的胳膊就要断,怕极就生了怒,于是干脆大骂起李仪芳:“李仪芳!你个杀千刀的,自己招惹的风流债,有胆就出来把话说清楚,别跟个缩头乌龟一样缩在房间不出来!”

“哈哈哈……”潘心儿仰头大笑:“骂的好!他可不就是个缩头乌龟。李仪芳,最后一个数了,再不出来,大罗神仙来了也接不上他的胳膊!”

还是没有动静,潘心儿怒极反笑:“好好好,你够狠,你既然无义就别怪我无情了!”

林清此时心如死灰,认命地闭上双眼,做好被断手断脚的准备。

潘心儿正要动手,忽然,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一把利器咻的一声自房内飞出,精准无误地朝潘心儿的方向扎去。

速度实在太快,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潘心儿愣是没反应过来,就那么傻傻站在原地不晓得避开。

就在潘心儿要被那利器扎个‘透心凉心飞扬’时,说时迟那时快,潘心儿的侧方,也就是院门的方向同样飞来一把刀,挡住了进攻。

两把利器碰撞出耀眼的火花,清脆的铁器碰撞声将潘心儿拉回现实,呆呆看着躺在地上的一柄刀和一把剑,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心里更是胆寒不止。

他是真想……杀了她?

李仪芳出现在房门口,一位穿着铠甲的年轻男人同样出现在院门口。

院门口的男人几步跑向潘心儿,上下仔细查看了潘心儿一番,确定她没有受伤,才向浑身大汗淋漓、耷拉着一条右胳膊、口白脸青筋疲力尽的林清拱手抱拳,抱歉地说了声:“得罪了”,然后直接上手将林清脱臼的右胳膊又给亲手接了回去。

林清再一次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但好在对方手艺不错,是以林清只是感觉到一瞬间的疼痛胳膊就被接好。

男人接好林清的胳膊后,也不过多停留,直接就将潘心儿给拽了回去。

潘心儿边走边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着站在院门口的李仪芳,美丽的眼眸泫然欲泣,水波流转,眼里有万种风情却不知与何人诉说?控诉着李仪芳这个负心汉的心狠手黑以及不解风情。

李仪芳的眼神则至始至终都是冷冷的,看都不看潘心儿一眼,只是在潘心儿走后,疾步走到林清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没事吧?”

林清见他一袭玄色的便服,便知他没睡一直醒着,想起自己方才遭的罪,不禁虎目含泪,愤慨地控诉道:“你小子明明醒着为什么不早点出来!我算白认你这个朋友,不仅对女人无情,对朋友更是无义!”

李仪芳听林清说话中气十足,知道他已无大碍,便隐去眼底的关心,重新恢复到平常那副吊儿郎当的状态,摊了摊手,很欠揍地表示:“当然是为了装逼啦!不到紧要时刻出来,你怎么能见识到我有多牛逼呢!”

虽然知道李仪芳是在开玩笑,但林清还是被李仪芳的无耻给震惊了。

林清眼睛瞪的大大的,不可置信地看向嬉皮笑脸的李仪芳,嘴巴大张却被气的说不出半个字,刚接好的右手紧紧捂住心口,仿佛下一刻就要吐血。

李仪芳见玩笑开的有点过,忙低声下气赔笑:“我开玩笑呢!你当什么真呀。再说要不是你躲在旁边偷听,借潘心儿十个胆子也不敢冲进房间虐待外国使节。”

林清原本气的不行,听李仪芳戳破他偷听的事,因心里有鬼气势立马矮了一截。

可自己也确确实实吃了许多苦头,要他完全不生气那绝对不可能,但事情又的确是自己不对在先。

思来想去,为保全自己的面子,干脆冲李仪芳重重冷哼一声,再一拂袖麻溜儿回了自己房间。

一整晚,林清都没安生睡着觉,总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躺在**睁眼到天亮。

而隔天一大早,宫里又传来消息。

说是潘世雄大将军得胜回来,太后三天后的晚上要在宫里办一场庆功宴,地点是在比紫薰殿还要宽敞的明安殿,不仅邀请了林清等使臣,还特地邀请了同行的所有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