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天的水路,林七安与建成等人,回到京城。

建成一路脸色铁青。

可恶!原本为了押解林七安的囚车,竟满满当当塞了一车洛安县百姓的礼物!

再看林七安那小子,一路上和花倾城谈笑风生。

只有建成这边,气压很低,很低…

“这一趟回去,父皇又该说我无能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林七安!”

建成双手在袖中握拳,指甲生生将掌心抠出血迹。

“太子殿下,怎么了?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啊!”林七安明知故问。

“怎么会!林大人差事办的漂亮,孤为你感到开心!”建成咬牙切齿的说道。

回到东宫,建成发狂似的将宫里能砸的东西通通砸了个遍。

东宫上下不敢上前阻拦,纷纷跪在殿外。

“可恶!该死的林七安,父皇果然当着我的面,故意重赏了他…”

“从一个小小议郎升到正四品大理寺少卿,他林家的祖坟都冒青烟了!“

“更可恶的是,庆怜这该死的女人,抓住临行前的赌约不放,孤可是大乾太子啊!怎么能对那个傻子跪下道歉!天理何在!何在!”

建成正在发狂,门外苏哲脸色苍白的请求觐见。

“苏哲,是你啊…”建成努力均匀着呼吸,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笑意。

“坐,随便坐…”

建成指了指满地狼藉的东宫。

苏哲身体僵硬,似乎对即将汇报的事,害怕极了。

“多谢太子怜爱,臣站着回话就好…”

建成笑了笑,踏过满地碎片,走到书桌前坐下,扶额问道:“黄白玉的价格现在几何?孤赚了多少银子?”

这或许是糟糕的一天,唯一值得开心的事。

他还记得离开京城前,苏哲拍着胸脯和他保证,待建成归来,黄白玉价格一定能突破一百两一斤!

“殿下,你先冷静点,坐稳了,黄白玉一事,我们是被人设计了…”

“什么?!”

建成豁然起身,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究竟怎么回事?孤走的时候,黄白玉涨势正好,短短半个月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哲站在原地,双腿已经开始发软打颤。

“殿下,黄白玉现在价格跌了,跌幅难以想象,比这更可怕的是…”

建成脑袋一阵晕眩,立刻打断道:

“先别说这些,你快告诉我,黄白玉现在多少钱一斤?”

苏哲低下头,面如死色的说道:“十,十二两一斤…”

“你大爷的!”建成情急之下爆了粗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哲强自镇定的回道:

“殿下,您刚离开京城的时候,黄白玉还涨的好好的,后来,不知是谁在坊间发布谣言,说黄白玉又不是生活必需品,花这么多钱买黄白玉,还不如现在趁价高卖了离场…”

“然后京城的百姓就像疯了一样,疯狂去柜坊赎回黄白玉,然后就跌的一发不可收拾…”

已经没有词语能形容建成现在糟糕透顶的心情,他怒极反笑道:

“好,很好,这天下的倒霉事,一桩桩,一件件,就像长了眼睛似得冲我来,黄白玉你可算过,孤亏了多少?”

苏哲不敢隐瞒,如实回答道:“臣发现形式不对,已经在黄白玉价格最高的时候卖去了大部分,殿下和皇后娘娘的本金算是保住了…”

建成松了口气。

当初他鬼迷心窍一般,以为黄白玉是天上掉的馅饼,努力说服母后入局,戚蓉皇后可是把自己的老底都翻出来,交给了他。

“罢了,不输为赢,你刚刚还说了什么?一同告诉孤。”

苏哲立刻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建成脸色,诚惶诚恐回答道:

“殿下,损失些金钱事小,现在最麻烦的,是阿布提的柜坊生意…”

建成眉头紧锁,“柜坊生意和我们有什么干系?”

苏哲立刻道:

“所以我说,我们这次是被神秘高人摆了一道,鑫和柜坊手上有三万两黄白玉券贷款,可流通在市面上的黄白玉,哪有这么多?现在京城的百姓发了疯似的要去柜坊赎回黄白玉,趁价格还没跌到谷底抛货,可问题的关键在于…”

“柜坊根本没有那么多黄白玉啊!”

“你…你说什么?”建成满脸震惊的朝苏哲走去,用力扶住苏哲肩膀,前后晃动着问道:

“什么叫没那么多黄白玉?这和我们的生意有什么关系?”

苏哲摊倒在地,从怀中掏出一沓黄白玉券说道:

“也就是说,殿下,现在这些黄白玉券,如同废纸一张,您总不可能和京城百姓抢着兑换黄白玉吧?”

栽了,栽了,这次是彻底栽了…

苏哲走后,建成独自一人,披头散发,双目无光坐在东宫。

夕阳西下,黄昏的余光勾勒着他的侧影。

短短一天时间,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竟是憔悴到如同中年。

“建成哥哥…”

安阳提着裙摆,小心翼翼踏过满地瓷片,有些害怕的朝建成走去。

“你来了…”建成头也没抬,整个人犹如行尸走肉般,失去灵魂。

“母后不放心,让我来看看你。”

安阳蹲下身体,隔着一段距离观察建成。

“妹妹有心了,我很好,哈哈哈哈…”

建成瘫坐在地上,忽然发出癫狂的笑声,肩膀一耸一耸,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

“哥哥,你究竟怎么了?别,别吓我啊…”

安阳捂着胸口,有些胆怯的说道。

“我能怎么样?”建成猛一下从地上站起,“不过是亏了些银两,不过是差使办得不趁父皇的心意,那又如何?孤依然是大乾的太子!”

安阳被他一惊一乍的样子吓道,咽了咽口水,牵强的笑了两声。

“哥哥,你没事就好,我现在去回禀母后,你,你快吩咐奴才们把你这儿收拾下吧,要是被父皇知道了,又该责备你了…”

“他敢!”建成忽然大喊一声,冲到安阳面前,咧起嘴角,似笑非笑的说道:“不管我犯了什么错,只要我在东宫一天,妹妹,你和母后就不用害怕…”

安阳牵强笑道:“哥哥,我和母后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不妨去请教一下林七安,或许他有办法…”

听见林七安三个字,建成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再度涌起波澜,他大喝一声:

“给我闭嘴,他林七安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卑躬屈膝去求他?”

忽然,他的视线被安阳腰间佩戴的一枚玉石吸引住,建成瞪圆了眼珠,猛地扯下那块玉石。

“这是黄白玉?你哪来的?”

安阳被建成疯魔的样子吓到,娇躯颤抖着回答道:

“这是林七安身上掉下来的,哥哥,这就是快普通的黄白玉,什么作用都没有,你快还给我…”

“林七安,林七安…”

建成转过身,不断重复着林七安三个字,瞬间,他好像将事情原委都想通了。

是林七安从市舶司手上接过黄白玉的生意,然后一路炒作,说不定牡丹也是被他买通,联合林七安,来坑他!

“哈哈哈哈哈…林七安…哈哈哈哈…真是好算计啊,孤被你耍的团团转,哈哈哈…”

建成一口鲜血“哇”一下吐出来,眼眸深处燃起一团紫黑色的幽光,浑身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迅速冒出的肉芽撑破衣衫,如同怪物般迅速生长。

同时,一股强大的气劲以他为中心,向四周啪一下散开,破碎的衣衫顿时化作齑粉。

安阳被震的一下飞到东宫门外,梳得整整齐齐的妆发凌乱散开。

顾不上仪容,安阳惊呼着叫道:

“快来人,快请魏公,哥哥走火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