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秦秋月忙活着为林七安收拾行李,嘴里不住念叨:

“怎么又这么突然?我可听说洛安县现在乱成一锅粥,要是你们俩遇到危险…”

林七安立刻打断道:“娘,别念叨了,难道你儿子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吗?”

秦秋月停下动作,认真打量林七安一眼,点头道:“你小子总算说了句人话。”

林七安:……

秋夜寒凉,林七安收到圣旨,立刻就要出发洛安县,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前往赈灾。

临行前,秦秋月不停往马车上塞吃的,数量之多,种类之繁杂,花倾城在车上看傻眼。

“林七安,你娘是不是会变戏法?”

林七安掀开车帘,无奈摇头道:

“娘,我和倾城是要去赈灾,你往我们车上塞这么多东西,不怕我们半道被抢?”

秦秋月恍然大悟,立刻招呼管家道:“快,再那些黑布来,把吃的都给我蒙起来!”

“娘!”林七安加重语气,“这些已经够我们吃到洛安县了,别再塞了!”

林锋上前拖住秦秋月道:“妇人之仁,头发长见识短,咱们七安现在是监察御史,正四品大官,你还怕他到洛安县没有吃的?”

秦秋月这才作罢,一抬头,泪眼汪汪的望着林七安,嘱咐道:

“儿行千里母担忧,七安啊,你要照顾好自己和花公子,差事办不成没什么,大不了咱们和陛下认个罪,你们可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林锋叹口气,一把将秦秋月扯到身后,对马车上的林七安嘱咐道:

“此行凶险,七安,洛安县的县令仲为,刚正不阿,是个好官,你要与他好好合作,不可与之发生冲突。”

林七安点头道:“爹,你说的我都记下了。”

“还有,洛安县粮价飞涨,其中利益牵扯到的粮商,绝不是少数,你切不可与他们强干,要记住…”

林七安打断道:“事缓则圆,是不是?”

林锋一时语塞,苦笑着指点林七安道:“你小子,把你爹的词抢了。”

林七安又看向站在一边欲言又止的德华和齐大壮,对他们说道:

“你们两是不是也有话要对我说?”

德华上前笑笑:“小的看花公子包袱收拾的简单,洛安县现在天气不定,小的帮公子和花公子准备了两件大氅…”

林七安接过一看,是两件大红的大氅,他要没记错的话,这还是他爹他娘拜堂的时候穿的。

好小子,算你有眼力见…林七安心里暗爽,故作沉着的对德华称赞道:

“你有心了。”

齐大壮在一边犹豫良久,最终握紧拳头,走上前大声道:

“少爷,你放心去吧,未央姑娘我会替你照顾好的!”

轰!

林七安的笑容立刻凝固在脸上,回头看花倾城,她果然又开始冷笑。

“啊,那什么,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出发…”

林七安慌忙催促车夫前行。

直到马车走远,秦秋月神秘兮兮凑到齐大壮跟前,打听道:

“大壮啊,你刚才说的未央姑娘,年岁几许?可有婚配?是哪里人?家里可还有什么兄弟姐妹…”

齐大壮红着脸,一言不发转身回府。

马车上,林七安与花倾城陷入死一般沉默。

该死的齐大壮,未央这事好不容易过去了,他好端端没事提什么…林七安挪动屁股,凑到花倾城跟前,笑道:

“倾城,这趟差事麻烦你和我跑一趟,辛苦了啊…”

花倾城冷哼一声挪开身体,“没关系,大壮兄弟来传信的时候,说了林大人要给我两万银,收人钱财,替人办事,我不辛苦。”

你看看,这不是又生气了…林七安心里叹息一声,继续凑过去。

“其实,你不来这一趟,我银子也会给你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来吗?”

花倾城冷冷斜了他一眼,牙缝里蹦出两个字:“不知。”

林七安抬起手臂,长长伸个懒腰,倒在花倾城温软的膝盖上,闭上眼睛开始补觉。

“你,你干什么?”花倾城脸一下红了,立刻扭动娇躯,试图将林七安赶走。

“别动了啊,再动我可不保证会做一些更过分的事。”林七安双眼紧闭,嘴角上翘。

“你给我起来!”花倾城扬起手刀,正欲劈砍向林七安,却看见他眼眶下浓浓的一团乌青。

他…已经很久没睡觉了吧…

手上动作不由渐渐放缓,最终无力垂下。

“这才乖嘛,你别忘了临走前,我娘可关照过你,要照顾好我的!”

林七安往花倾城温暖馨香的怀里拱了拱,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下。

“无耻,你娘明明说的是,让你好好照顾我…”

花倾城红着脸扭开头,紧咬下唇,内心挣扎良久,最后小声开口问道:

“林七安,你那天说你心里有人,她究竟是谁啊…”

等了半天,没收到回应。

花倾城低头一看,林七安已经睡得和猪一样。

“这家伙…”花倾城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伸出纤细的玉手,轻轻抚弄林七安鬓角的碎发。

洛安县衙门口,县令仲为率领县衙全体官员,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怎么还不来?”仲为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

“仲县令莫急,廷报上有期限,御史大人最迟今天下午就该来了…”师爷上前劝阻道。

“本官能不急嘛!”仲为一下怒了,挥袖吼道:“黄河发大水,洛安县每天涌进成千上万的灾民,粥铺的粥现在稀得清澈见底,饶是如此,每天还有几十上百个人饿死在城里,都指望着监察御史来,左等右等,到了最后一天还没看见人影…”

县衙上下一干人等立刻垂下头,不敢发声。

师爷扯了扯嘴角,附和着说道:

“仲县令所言甚事,小的打听过,来我们县的,是个叫林七安的内廷议郎,据说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仲为冷哼一声道:“年纪不大,官谱倒是不小,隔壁清扬县,太子昨天就到了,同样都是京城出发,我就不信这小子的车马能比太子慢整整一天?”

“谁说不是呢!”师爷也有些愤怒,咬牙道:“你说陛下怎么会安排这样一个人来我们洛安县,听说隔壁清扬县,太子一到,昨日的粮价已经从八十文一斗,降到75文一斗,也不知道这位林大人能不能做到…”

“报!”

众人正在议论,一衙吏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还未站定,便大声报道:

“仲县令,不好了,城外的粥铺,灾民暴乱了!”

“什么?!”仲为眼神一眯,上前一步急道:“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衙吏抬起头,面露难色,“听说是京城的监察御史到了,灾民们将他团团围住,乞讨粮食,谁知道,那人二话不说,抓起地上一把沙子,便扬到粥里…”

“岂有此理!快带我们去!”仲为怒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