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诗?
那我可太会了!
建成嘴角压抑不住的上扬。
想我李建成,三岁识字,七岁作诗,师从半步入【天】境的当代文圣,身边随便一个谋士,也是别人三顾茅庐,都请不到的将相之才啊!
和我比作诗?
建成心中狂喜,负手挺直了身体,问道:“当真要作田园诗?”
林七安颔首道:“尚菊坊名字中有个菊,就以此字为题,大家可以任意发挥!”
建成面具下的眼角都笑出纹路。
没有限制?
这小子对我的实力真是一无所知啊!
不行,轻易赢下这一局,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必须想个法子让这年轻人吃点苦头。
建成抬手摸下巴,假装在思考。
宾客之间议论纷纷:“要说做田园诗,那可不得不提当今太子了!”
“是他,传闻他七岁就写得一手好诗,尤擅田园之作。”
“不是我说,今天这主题,要是建成太子在场,夺魁者毫无悬念!”
……
毫无悬念?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林七安微不可察的笑了下,再看建成,那家伙果然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好吧,客随主便,店家定下的规矩,龙某不敢不从。”
建成先应了下来,又故作不满的对林七安说道:
“林公子,光比诗争魁,龙某觉得有些没意思。”
鱼儿上钩了…林七安故作惊讶道:“龙公子有何高见?”
“不如,龙某再和你赌上一场,如何?”
你是赌上瘾了啊!
林七安心中狂喜,却为难道:“龙公子出手阔绰,家底深厚,林某新店开业,怕是手上没那么多银子和龙公子赌。”
建成大手一挥,自信道:“你不用出银子,你我二人共作**诗,若你夺魁,龙某再给你一万金…”
现场有人倒吸凉气,发出惊讶的感叹。
林七安也表现出一副被金钱蒙蔽双眼的样子,没出息的问道:“那要是龙公子夺魁,又该如何?”
建成冷笑一声,颇有些狠毒的说道:“你就出去大喊三声,【林七安】是狗,就行了。”
既然胜券在握,何不趁此良机,让林七安臭名远扬,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更何况,以**为题的诗词,他正好有一个。
半月前被太傅赞赏有加,元帝看完后圣心大悦,大手一挥,赏了整整十根灰狼毫笔!
今天的主题不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吗?
一切,尽在把握!
原来你对我的恨一点不比我少,很好…林七安冷哼一声,完全不在意。
身后未央却是隐隐品味到他们之间暗流涌动的气息。
怪不得林公子不准我接近龙公子,他们二人之间似有仇恨。
一个是行走的两万,哦不,现在已经是三万金锭了,一个是能让我尚菊坊红遍京城的多才公子…
怎么办,好难选啊…
未央低下头,有些纠结的玩弄手指。
建成看林七安犹豫,心中胜算有多几分,催促道:
“怎么,你们尚菊坊开店做生意,全店上下,竟无一人通晓诗词音律?”
林七安这才故作勉强的点头答应,转头吩咐未央插上一炷香,约定香尽落笔。
因心中已有腹稿,建成并不急着落笔,背着双手流转于各个桌前。
“嘶,你这人自己不写,跑过来看我们的,是不是想抄袭啊?”秦二爷提笔怒吼一声。
建成视线停在他“一片两片三四片…”的诗句上,毫不掩饰心中不屑,冷笑一声摇头道:
“就你这种水平,配我抄吗?”
秦二爷气得直接将笔墨摊到建成前,瞪眼睛道:
“好,我承认我书没读两天,不会作诗,这位龙公子敢夸下海口,以万金下注,我倒要看看,你能写出什么样的诗!”
建成一点不谦虚,直接接过毛笔,挽起袖袍,奋笔疾书。
周遭的酒客纷纷停笔,围了过来。
成为焦点的感觉,真不错…建成心中愈发得意,不消片刻,大作已成。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
秦二爷才念出两句,厅中已响起一片惊呼声。
“好诗,好诗啊…”
“盛世豪景君须记,报君年少有为时。”
后两句念出,场上惊叹声一下少了一半。
有人扶须叹息道:“可惜,前两句高雅脱俗,后面两句…”
建成冷冷一眼如飞刀射去,“怎么,报效朝廷,为国鞠躬尽瘁,在你眼里俗气了?”
立刻有人反驳道:“天子脚下怎敢说这话,以我所见,这首诗实乃上佳之作,龙公子才华横溢,当夺诗魁!”
建成颇为得意的负手道:“若你们有更好的,大可拿过来比一比!”
满堂宾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自愧不如,甘愿认输。
建成仰天大笑,随手指了一侍卫道:“一炷香时间已到,去,把这首诗挂到台上,大家同赏!”
侍卫得令,双手捧着建成墨宝,弹腿蹬地,身形如炮弹般弹射而出,径直飞跃向二楼高台。
一个眨眼的功夫,建成的得意之作便广而告之挂在台上。
他开始目光搜寻林七安,要索取赌注,“那姓林的呢?”
“不用找了,我在这儿!”
众人目光迎向二楼,林七安正立在挂着建成诗作上方。
“姓林的,你刚才听见大家说的话了吧?快点去门口大叫三声…”
林七安朗声打断,“谁说你赢了?我写的你还没看。”
一个开教坊司的无名之辈也配和我斗诗?
能写出刚才那胖子的水平都不错了!
建成毫不在意,衣袖一挥道:“好,看就看…”
他话音未落,林七安竟直接揭了台上那首诗,眼神无比嫌弃,扔垃圾一样,将他的大作扔了下去。
“你!”
建成瞳孔猛地一缩,正要发作,却见林七安嗖一下摊开一卷足有五米长的卷轴,取而代之挂了上去。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偌大的坊厅,一时静的针落可闻。
林七安狂草般的字迹,化作千万根钢针,穿透在场所有人的灵魂!
建成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这是写**的诗?
一个字都没写到**,却为什么,满城金菊绽放的冲天香气,却仿佛从文字里透出来,冲破人的天灵盖啊!
建成的瞳孔剧烈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自脚底贯穿全身。
这时,林七安嘴角一勾,故作谦虚躬身道:“这位龙公子,在下不通文墨,献丑了!”
“这还叫不通文墨!”
秦二爷第一个不服,站出来朗声道:
“我秦二没读几天书,虽不会作诗,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他说着,大步一迈上台,高抬右手想说些什么,一回头,又看见林七安那恣意的狂草。
“我花开后百花杀…”他的嘴唇颤抖着,满眼赤红。
艹,好想造反啊!
想我秦二年少时也曾想过成就一番天地,奈何家中百万资产无人继承。
这些年,他肩上挑着养家糊口的担子,舔着一张大脸对朝中官员阿谀奉承,生意中每每受气,只能来教坊司听曲买醉!
但他骨子里还是个有血性的男人!
为什么…为什么…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首诗,字写得这么丑,读起来却让人热血沸腾啊!
不再犹豫,秦二爷高声宣布:
“我秦二以为,写出这首**赋的林公子,当为魁首!”
台下一片掌声雷动,一片喝彩:
“林公子这首**赋,无论意境,形象,语言,都把**的傲骨写绝了,林公子得魁首,当之无愧!”
“相比之下,龙公子那首咏菊,就只有前两句能看了…”
“谁说不是,后面两句溜须拍马,戴着面具,谁知道他是不是朝廷那位大官的走狗啊!”
…
老天爷!
孤可是大乾太子啊!
这帮刁民竟敢当着孤的面,诽谤朝廷,公然羞辱他!
他们怎么敢的啊?!
建成单手握拳,狠狠朝身边为林七安喝彩之人轰过去。
林七安差点笑出声,立刻招呼齐大壮,“那边有人闹事,快去!”
齐大壮撸起袖子,冲上去就是干,一身蛮力撞得建成猝不及防,后仰倒地。
“你们快上啊…”建成命令道。
那些侍卫却面露难色,附在建成耳边低语道:
“主子,要是真打起来,店家报官,传到陛下耳朵里…”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建成瞪圆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疯狂地怒吼。
这时,台上秦二站不住了,他摘下面具大喝一声冲过去:
“呀!仗着自己有两臭钱,无法无天了,承认别人比你强,就这么难吗?”
走到建成面前,他抓起建成衣领一脑袋撞上去,吼道:“敢在天子脚下这么霸道,你以为你是太子啊?敢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打人,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鸟,我秦二今天非要狠狠教训你一顿不可!”
反正带着面具,围观看客中,那些生平不如意的,经商屡受官员剥削勒索的,竟被秦二爷一嗓子点燃心中愤怒,纷纷上前你一脚我一脚,狠狠抒发着生平不如意。
“你们快动手啊,难道要看孤…”建成被侍卫团团护住,饶是如此,还是被踢了好几脚,胸口伤口迸裂,他痛的想叫娘!
“主子,属下们护着你出去,走!”
几个侍卫合力,架起建成往外冲。
一片喧嚣中,建成隔着面具,看见林七安摘下面具,左手搂着未央的纤腰,右手对他举起酒杯,春风拂面的朝他遥敬一杯酒。
“林七安!”他愤怒的吼叫淹没在喧嚣的唾骂中。
被侍卫五马分尸般架在身上,建成抬头便看见天上的弯月,仿佛也在嘲笑着他今日的经历。
“孤花了两万金,两万金,就是来找骂的吗?啊!!!”
撕心裂肺的怒吼,震得路边野狗一片狂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