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只在薄骨律镇呆了两天就启程南下往长安而来。
奚眷知道李顺的喜好,李顺临行之前,他派人送给李顺一箱金子,李顺并未拒绝,很愉快的笑纳了,其实他这次来带了不少金子,却一锭金子也没送给奚眷,因为他知道这样做奚眷反而会不高兴。
李顺这次带来的金子打算全部送给皮豹子的,皮豹子贪财的名声在北魏大臣们之间早就传开了。
在长安镇将府,已经三十岁的皮豹子看着个大箱子里装的都是金光闪闪的黄金,一时间眼睛都眯起来了,他对李顺抱拳哈哈大笑:“李公太客气了,这叫本将怎么好意思呢?”
李顺笑道:“这可不是老夫送给将军的,是陛下赏赐给将军的,陛下说这些年将军镇守关中劳苦功高,实在不易!”
皮豹子闻言叹道:“陛下懂我啊!呃······本将只听说平城换了皇帝,前些日子又听说步六孤丽带着皇帝撤到了云中,这皇帝到底是谁啊?”
“太武帝之子!”
皮豹子惊愕:“什么?是晃儿?他不是已经······”
“陛下其实只是被幽禁了,并没有遭遇不测!”
“原来如此!”皮豹子恍然大悟,心情似乎变得更好,问道:“李公这次来长安是······”
李顺说:“陛下毕竟初等大宝,而且太武帝已经驾崩十年,陛下不知道皮将军的心思,皮将军是否还如当初忠诚于太武帝一样忠诚于陛下呢?毕竟已经隔了一代人,俗话说人走茶凉,世态炎凉啊!”
皮豹子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眼睛一瞪:“李公这是说的什么话?当初我皮豹子就是先帝的家奴,太武先帝却待我如兄弟,我皮豹子又岂是生性凉薄之人,又岂是不知恩图报之人?如今陛下登基为帝,我皮豹子自当效忠!”
“好,皮将军果然是忠臣!”李顺称赞了一句,话题一转:“如今陛下和朝廷在云中处境艰难,一旦乾军拿下并州全境,随时可能挥师北上进攻云中,御驾虽说可以退往怀朔镇,又或者退往统万城、薄骨律,可这几地都是边塞,如何能做国都?想来想去,陛下和老夫等人还是认为长安最适合做国都,若是以长安为国都,必定一扫颓势,重整旗鼓!”
皮豹子这下终于明白李顺来长安的真实目的了,他在这关中过得好好的,权势无人能及,如果让皇帝把朝廷搬到长安来,他哪里还有快活的日子?
“以长安为国都?李公,这不妥吧?这秦岭南边就是南朝属地,西边又有仇池、北凉威胁,实在不安全呐!”
李顺眯起眼睛看向皮豹子,“仇池、北凉又算得了什么?将军这些年还不是把关中守得固若金汤?陛下和朝廷若搬来长安,只会威势更重!再说了,如今来大千和奚眷都已答应效忠陛下和朝廷,答应随时出兵讨伐乾国叛逆,皮将军作为太武先帝的忠臣又岂能甘于人后?”
“这······”皮豹子说不出话来。
李顺继续说:“再说了,如今朝廷内部并不安稳,又有权臣想要把陛下架空为傀儡摆布,若是让陛下和朝廷来到长安,这里可是将军的地盘,到时候权臣想要摆布陛下就得问将军答不答应了,将军若是协助陛下肃清朝堂,以将军与陛下的关系,陛下肯定对将军颇为倚重,升官进爵指日可待啊!”
皮豹子有些心动了,“容我考虑考虑······”
李顺见他动摇,再下一剂猛药:“将军,在老夫来之前,皇帝已派了使臣前去见尉眷,想必将军对尉眷也不陌生,以尉眷的为人,他会不尊奉朝廷、不尊奉皇帝的旨意吗?东、西、北三面都效忠于陛下,而将军的南面是南朝,这两年将军与南朝没少打,将军若不效忠于朝廷和皇帝
,被夹在中间的下场可想而知!”
李顺在长安呆了五天,第六天收拾行李准备离开的时候,皮豹子撑不住了,亲自到驿馆挽留,又与李顺交谈了许久,终于答应让皇帝和朝廷迁来长安,而皇帝也册封皮豹子为骠骑大将军、京兆府尹。
其实,李顺最没有把握说服的就是尉眷,当他收服了皮豹子之后,他觉得他有把握说服尉眷了。
为何此前他没有把握说服尉眷?此前朝廷曾经下令让尉眷率军背上攻打并州,尉眷也的确出兵了,可走到半道身上得知乾国出兵南下威逼豫洛,尉眷就不走了,立即率军返回,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在尉眷的心里,他的老巢豫洛地区的安全比朝廷的安危重要。
若是用死去的太武帝打感情牌,李顺不认为尉眷会买账,此时的尉眷已经不是太武帝还没死时的尉眷了,用对付来大千、奚眷那一套来对付尉眷肯定是行不通的。
离开长安向东而去的这一天,皮豹子把李顺送到灞桥,正当李顺要上马车时,皮豹子问道:“试图打算走哪条路去洛阳?”
李顺回头,一脸诧异:“自然是走潼关啊,将军为何如此问?”
皮豹子说:“司徒知道华州刺史是谁吗?”
“好像叫薛安都吧,怎么啦?”
皮豹子说:“据我所知,这薛安都当年是赵俊生的旧部,我怀疑薛安都至今都还与赵俊生有联系,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试图还是绕路走,先北上再往东走渡河去河东,再从河东去渡河到陕县,从陕县去洛阳!”
李顺一听,原来如此,当即拱手:“多谢将军相告!”
远处有人暗中盯着皮豹子和李顺一行人,只因周围戒备森严而无法靠近,等李顺的队伍走远了,皮豹子才带着兵将们返回城内。
“去向皮豹子身边的人打听一下,这队人马是何来历,打算去哪儿,打听清楚之后尽快给我答复!”城门外人群中一个中年人对身边年轻人低声吩咐。
“是!”
中年人又对另外一个年轻人吩咐:“你待会儿跟上去,不要跟得太近,以免被发现,记得沿途留下记号方便联络!”
“是!”
夜里,戌时。
“千户,查清楚了,白天跟皮豹子说话的老头叫李顺,就是当年与崔浩齐名的李顺!”
“李顺?他失踪有近十年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属下只打听到他已经被小皇帝册封为司徒,至于他来长安干什么的,属下还没查到,据说此人来长安之前曾去过怀朔镇和薄骨律镇!”
“什么?他去见过来大千和奚眷?我怎么感觉这事不对啊,此人一路走来见的都是一方诸侯!这事不同寻常,我得启用紧急联络方式向上面报告,你继续打探,有了消息速来报告!”
“是!”
李顺等人并没有走远,只走到新丰就停下来,他们在新丰城外宿营了一夜,次日一早才出发向北而去,等队伍走后,一个老头带着两个年轻人走进了新丰城,这老头就是李顺。
盯梢的人以为李顺还在队伍之中,就跟着队伍向北追去。
李顺带着两个年轻的随从进新丰县城内买了一辆马车,乘坐马车从东城门出城向华州而去。
乾京,黑衣卫衙门。
“统领,刚刚收到长安千户魏光明的飞鸽传,应该是极为重要的事情!”一个官员拿着一根小纸卷快步走来递给吕玄伯。
吕玄伯接过纸卷打开一看,脸色一变,“不好,咱们才刚刚查出步六孤丽身边的高人是李顺没几天,他就已经到了长安,我得立即进宫向大王报告此事!”
不久,吕玄伯来到宫中觐见。
赵俊生正在陪孩子们玩耍,旁边有太监走过来说:“大王,吕统领来了!”
赵俊生把皮球踢给大儿子赵东,“带着妹妹去玩吧!”
吕玄伯走过来抱拳:“大王,刚刚收到消息,李顺去长安见了皮豹子!离开长安时,李顺是往东去的!”
“哦?”赵俊生一愣,李顺先去见了皮豹子,又向东去了,肯定是去洛阳见尉眷。
思考了一番,赵俊生立即吩咐:“给怀朔镇和薄骨律镇那边的黑衣卫分部去信问一下,是否有李顺去过的迹象!”
“遵命!”
想要给怀朔镇和薄骨律镇的黑衣卫分部去信,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查清李顺是否去过,又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发回消息,必须要启用飞鸽传,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吕玄伯只能命人用飞鸽传送去命令。
三天后,消息传了回来,怀朔镇和薄骨律镇的黑衣卫分部分别送回消息说前些日子的确有身份不同寻常的大人物去过,但无论是怀朔镇还是薄骨律镇对这位大人物的身份都保密得非常严格,查不到丝毫消息。
吕玄伯收到消息之后立即向赵俊生报告:“大王,根据两镇黑衣卫分部送回的消息显示,的确有一支队伍前后去过怀朔镇和薄骨律镇,但戒备森严,他们查不到任何消息,不过他们描述这支队伍的规模与长安黑衣卫传回的李顺多带队伍的规模是吻合的,因此可以断定李顺先后去过怀朔镇见了来大千,后来又去了薄骨律镇见了奚眷!”
赵俊生眼神变冷:“李顺先后见了这些诸侯藩镇,他到底要干什么呢?”
吕玄伯站在一旁不出声。
良久,赵俊生对吕玄伯说:“查出李顺现在的位置,命当地黑衣卫想办法除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