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老板, 我在这儿呢,你们可算来了!”

宠物一条街的马路上,夜幕低垂, 路边几站路灯,因为年久失修,灯光昏暗

令月下车走到街尾,突然听见一道女声。

唯一亮着灯的宠物店里, 隔着玻璃门,老板娘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边说边朝她们招手。

因为之前约定好, 她完全不敢离开, 一个人等到现在, 又害怕,所以时不时探头探脑,看见令月之后,感动得立马嚎了一嗓子。

令月吓了一跳,面色不变, 脚下却是一顿。

白泽在她身边,瞥见她的小动作,唇角微微扯动,他轻咳一声, 和她只错了半步距离。

老板娘欢天喜地的将她们迎上来, 端着奶茶和小蛋糕凑过来:“你们喝点儿, 吃点儿, 这个时间, 那个……应该还没来。”

令月点头, 摸着奶茶, 入手还是发烫的。

老板娘乐呵呵地说:“这可是我特意放在热水里保温过的,凉了肯定不好喝,还有这蛋糕,我今天刚买的,刚出炉。”

令月微微抿唇,到底什么都没说。

她看出老板娘热情爽朗下的忐忑不安,知道自己说再多,也不如做一件,不禁眼帘微垂。

她身边的白泽默默端起纸杯蛋糕,蛋糕甫一入口,甜腻的口感充满口腔,太甜了些,视线微动,令月吃得津津有味。

白泽不动声色地收敛目光。

此时,距离午夜十二点,还差大半个小时。

老板娘开始清扫宠物店的卫生,令月倒是听见很多小猫咪的叫声。

这时候店里已经准备好关门,它们隔着笼子互相聊天,有的已经打起了哈欠,懒懒地躺在笼子里,有一些,优雅地瞭望门外,总之,累了一天的小动物都静悄悄的,开始休息。

因此,那一对吵起来的小猫咪,便显得格外突兀。

白手套的小狸花猫小心不小,仗着自己在高处,骂骂咧咧地俯视小奶牛猫:“哼,我不会放过你哒!”

那只酷酷的黑白配色奶牛猫懒懒抬眼:“放过我?以前你仗着那只凶巴巴的三花猫庇护,随便挑衅我,这次我可不想再让着你了!”

奶牛猫大佬舔着爪子,轻飘飘地扫过去:“你等着,老板娘离开之后,我就去找你。”

凶巴巴的白手套小狸猫瞬间吓坏了,耳朵趴成飞机耳,躲在笼子一角:“你、你说什么?”

小狸猫外强中干地说:“你个大坏蛋,你敢打我,我一定要三花姐姐打死你!”

奶牛猫大佬慢悠悠地说:“那就让它来啊,它已经被人类收养了,没有意外的话,你一辈子也见不到它,没猫给你撑腰……”

它说着,舔了舔自己爪子。

小狸花:“!!!”

它惊恐地看笼子里,比自己大了好几圈的奶牛猫,就连旁边的猫爷爷,也在捋着胡须,说:“豆豆你还是别说话了,它可厉害了。”

就猫爷爷知道的,奶牛猫有一项绝技,它会自己打开笼子,偷偷袭击过别猫好几次,打完其他猫咪又匆匆跑回来,自己关上笼子,搞得宠物店老板娘特别疑惑。

陡然听见这话的小狸猫:“啊!”

怎么没有猫猫告诉它,它敢挑衅大佬不就是因为它被关在笼子里,它能自己跑出来,怎么不早说,害死猫猫啦!

其它猫咪:那你也没问啊?

小狸花呜咽呜咽地想起当初庇护自己的三花姐姐:“呜呜呜,三花姐姐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可恶的大坏蛋它要打我……”

令月看着它愁眉苦脸的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忽然听见一道声音——白泽起身,在她耳畔说道:“他好像……来了。”

令月猛地偏头,仿佛意识到什么,朝门外望去。

远处,昏暗的街道上,一团蓬蓬的黑影越来越近,所过之处,本就垂危的路灯瞬间罢工。

令月也感觉到了,顿时一阵头皮发麻,浓重驳杂的阴气混合在一起,黑气遮住她的视线,只能看看胖胖的蓬蓬的一大团,朝她们走来。

令月身旁,白泽微微眯起眼眸。

后知后觉的老板娘搓了搓手臂,冷风顺着门缝吹进来,叫她忍不住出声:“这也太冷了,我没关门——”

说着扭头,看清深黑街道上的一幕之后,吓得瞬间失声。

“他、他他他来啦!”

令月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老板娘呲溜一声,钻进柜台里,这样子,叫人一看就知道,之前的事情肯定把她吓得不轻。

那副滑稽的的样子,让令月也忍不住勾起唇角,再度看向前方。

大坨的障碍物显眼无比。

不过片刻,他缓缓飘到门前,忽然跪下,和老板娘描述的一模一样,水泥地和脑袋撞击到一起,发出砰砰砰的声音,叫人听得牙酸。

再然后,令月动了动耳朵,听见男人鬼哭狼嚎的哭声,她确实感受到了阴气存在,可是……

她的视线对上白泽的目光,后者笃定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不止阴气,还有其他驳杂的东西。更甚者,这个所谓的鬼,似乎根本就是活的!

令月一把拉开门,在老板娘惊愕的目光中冲出去,她径直走到“鬼魂”跟前,终于听清他的鬼哭狼嚎:“啊啊啊好疼好疼……救命啊谁救救我……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了!”

令月一怔,在她眼里,男人就是一个浑身被黑气包裹的大黑球,膨胀又蠢蠢欲动,似乎还包裹着其他东西,时不时突出一点儿。

令月猛地伸出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喵呜!”

尖锐刺耳的猫叫声响起,哭嚎的男人磕得头破血流,猛地抬头,令月吓得指尖一抖,透骨凉意如附骨之疽蹿上指尖。

模糊的灯光下,对方那张本该是人脸的脑袋上,竟然长出了一张猫脸!

活脱脱一个怪物。

他立刻反扑,被令月一招制敌,主要还是附着在他身上的邪崇并不算强大,男人还能气得朝她哈气,娇滴滴的嗓音和男人粗口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坏蛋人类,快放开我!他活该!”

下一刻,狰狞的猫脸男人哭求令月:“大师,您一定是大师吧,快救救我吧,我被鬼魂缠上了,赶快做法,把它打得魂飞魄散!我有钱,我给你钱!”

令月笑眼一眯,打量着他的模样,可不是嘛,连皮草大衣都穿上了,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简直要胖成一颗球。

她没肯定也没否定,默默看着他,不带丝毫情绪的眼神将他看得冷汗直冒:“大、大师!”

“闭嘴。”

令月叫出附着在他身上,几乎和他融为一体的猫咪魂魄,后者看到她的时候,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男人那张惨白猫脸,终于露出原本的形状。

令月:“你为什么会被它缠上?”

男人愣怔一瞬,张了张嘴。

此时,见到鬼怪被令月制服,好奇的老板娘趴在店铺上,瞪大了眼睛往外瞅。

看到他之后,瞬间愣住了,这个人他认识,而且,已经消失了半个月,她气愤填膺地冲出去:“你这个混蛋,老娘还以为你死了呢!”

刹那间,所有人都望向她,老板娘凶神恶煞的瞪着男人:“老娘给你打电话?你丫的为什么不接?你拿了我的猫就跑,你还是人吗!”

根据她透露的消息,令月眉心微拢,还有这种纠纷吗?

她来不及发问,男人看见老板娘,就像老鼠见到猫,脸色惊恐无比,说话也磕磕绊绊,结巴起来:“我……我我我……”

老板娘劈头盖脸一通怒骂:“丧良心的东西!我们家花花呢?之前你说你喜欢猫,我才让你领养花花?你特么倒好,花花给了你之后,直接消失不见了。”

“你个龟孙子还敢跑过来吓老娘,你以为老娘是吓大的啊,我敲死你个垃圾!混蛋!”

她拿着扫帚,气得狠狠砸过去。

通过她的话,令月终于知道了前因后果,不知道反应慢半拍还是故意的,看着他被揍了好几下,才慢吞吞地制住对方:“老板娘,你小心别把人打坏了。”

老板娘:“打坏?这个狗东西身上穿着貂还是啥啊,他那么有钱,连条消息都懒得回我,活该被打!”

令月:“……”

好像还真是的。

然而,男人却像是被狠狠胖揍一顿,疼得脸色扭曲,声音都变了调子:“姐、姐你把别打了……啊啊啊好疼好疼啊……妈,妈呀我求你啦!别打了!”

为了不让她打下去,他真是什么话都能喊出来,老板娘累得气喘吁吁,终于出了一口被吓的恶气。

令月的视线落下他跟前,在那里,一只胖乎乎的三花猫蹲在地上,长长的尾巴圈住爪爪,清澈水润的猫瞳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令月瞬间明白,这就是一直缠着男人的猫咪鬼魂。

三花猫歪了歪脑袋,气愤地说:“你为什么要阻止主人,这个坏蛋就应该被打死!打死他!”

令月微怔,蹲下身,平视小三花猫咪,她没回答三花猫的问题,反而出声问它:“你是谁?”

三花猫咪脸上露出人性化的疑惑:“我、我叫花花。”

令月眉头微挑:“那只小狸猫说的,保护它的三花姐姐吗?”

小猫咪闻言点点头:是我啊!”

它又解释道:“也是主人刚才说的花花啊,花花就是我。”

它又像是想起什么,兴奋雀跃的小猫咪瞬间情绪低落,令月心中隐隐意识到什么,到底没有问出来。

她没想到的是,小猫咪反而主动告诉她:“你是好人对不对,你不要阻止我好不好?他是个坏蛋,超级大坏蛋!”

令月沉吟一瞬:“你的意思是,他虐猫?”

花花大大的猫瞳看着她:“我不知道算不算呀,我只知道,他现在还披着我的皮呢。“

“你看——”

令月悚然

一惊,她的目光瞬间落在男人蓬松柔顺的皮草大衣上,终于觉出什么不对,这皮草的颜色,似乎太自然太驳杂了些。

无法遏制的感觉涌上心头,刹那间,叫她头皮发麻。

花花的声音适时响起:“他把我收养之后,摸着我的脑袋跟我说,他最喜欢我身上的皮毛,真漂亮。”

“我当时不知道,后来,我才看到他家里有好多好多猫,他剥掉了我的皮,真的好疼好冷啊,人类不是有衣服吗?为什么要穿我的衣服?”

它不解地问令月,令月张了张嘴,甚至说不出一句话。

原来,半个月前,因为大部分流浪猫都被玄猫女王聚集起来,做猫咪皮草大衣的男人找不到来源,开始另辟蹊径,以各种名义收养流浪猫。

三花猫花花就是其中一个,它也是宠物店老板娘手里的最后一只流浪猫,一直被宠物店收留,直到它被男人收养。

它以为自己从此就会拥有一个家,有疼爱自己的主人。

然而事实是——

老板娘百般斟酌的条件都是猫贩子的伪装,花花被他带到自己在市郊的黑心小作坊,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五六名工人正在熟练地宰杀,他们直接将钩子从眼睛戳进猫咪脑袋里,这样,剥出来的猫皮才会干净又完整。

没有喂药,因为会损伤猫皮的光泽度。

迈进工厂的第一步,花花被铁勾上倒吊着的血淋淋同伴吓得拔腿就跑。

可它怎么逃得掉。

迎面而来的大网将它死死罩住,它挣扎哈气,听见领养人冷冰冰的声音:“你们几个动作轻点儿,注意不要伤到猫皮,不然,我可要扣你们工钱!”

“放心吧老板,咱们过手的猫,少说也有成百上千只了吧?”

“对的对的,咱们知道怎么治。”

而一墙之隔,光鲜亮丽的小屋子里,主播指着架子上一拍毛绒绒各种花色的大衣,兴奋地呼喊着粉丝:“老铁们,看看咱家的皮草,每一件都独一无二,这花色,这质感,穿出去,嘎嘎乱杀!”

底下有人提出疑问:【这是什么皮?狐狸?毛色有点儿花,不像啊。】

主播大嘴一张:“哈哈哈,那肯定不是狐狸皮,这是一种新技术,特别特别废原料,大家要是喜欢,只要九九八,九九八您就带回家,还送仿真小围脖!”

她说着,扯过衣服架子上的同色系围脖,可以想象,这些都是怎么从冰凉的操作间上,一点一点鞣制出来。

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有人认出来,愤怒道:【我知道了,这是猫皮对不对?你们怎么能这么做?】

主播拧眉,继续招呼其他客人。

反倒是直播间的某些观众,肆意嘲笑发言的粉丝:【我的天呐,大家都躲远点儿,这种人,死了身上会蹦出舍利子!】

【都在直播间这么久了难道还能看出来吗?我们买的就是猫皮大衣!主播这里都是真的,我拿钱包保证!】

【真是扫兴,肯定是所谓的爱猫人士,管好你自己吧!我要的就是猫皮大衣!】

直播间的隔壁,便是血腥的加工工坊,对于花花来说,更是无尽的绝望地狱。

“那些钩子好长好长啊,我的眼睛好疼,扎进来的时候我好想回家,我好想回宠物店,我想主人……”

“我不想被领养了,我好害怕。”

令月咬紧牙关,看着它,说不出一句话。

在三花猫咪面前,她觉得自己那么无能,只能听它继续讲述,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猫咪垂下眼帘,水润清澈的眼睛看着地面,它舔了舔爪爪又:“这件衣服,剥了几十只三花猫咪的皮,他说就是要同一个色系,才能卖出好价钱。”

“好多人类都喜欢我们的猫皮大衣呢。”

三花猫咪歪了歪小脑袋,仿佛天真般问她:“你也喜欢吗?”

令月心头升起一股寒凉,惊悚地看着它,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不,我不喜欢,我一点儿也不喜欢。”

三花猫的叙述还在继续:“猫皮大衣是不是很好看?他特别喜欢穿,是它保暖又漂亮,所以我就让他穿一辈子!”

这时,惊恐的男人仿佛感觉到什么,突然起身,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他一头撞在电线杆上,砰地一声。

老板娘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道哪里伸出来的铁丝网,勾住他身上的猫皮大衣一头,哗啦一声,光滑亮丽的大衣瞬间撕裂。

撕扯的口子底下,无数鲜血骤然喷涌而出,男人慌忙捂住皮衣,神色已经慌张得不行。

老板娘直接吐了,她就扫了一眼,直接看到了男人身上撕裂的肌肉纤维,红红黄黄,恶心至极!

令月终于知道花花是什么意思,男人身上的猫皮大衣和他的身体已经完全生长在一起,要想将它脱下,只能连皮肉一起撕开。

他真的能穿一辈子,直到死!

男人跌跌撞撞地逃开,快得令月都拦不住,花花没说的是,这已经是最

后一个人,报复的过程中,它的同伴一个个消失,如今,只剩下它自己。

花花眷恋地看了眼老板娘:“我要走了。”

这段时间都闹鬼,都是花花驱使着男人赎罪,外加,它真的好想回家,再看一眼。

花花告诉令月:“你不要告诉她,我曾经回来过,也不要告诉她这件事呀。你就说,我被他欺负生气跑掉了,又在街上流浪了一段时间……”它摇了摇脑袋,费尽全力憋出一句话:“然后,我就好幸运好幸运的被新主人捡走了,现在已经到了另一个城市,你告诉她,花花现在过得很好很好。”

它眯起眼睛,翘起的唇角像是在笑一样,乖巧无比。

“我喜欢主人,可是我真讨厌这个世界啊。”

令月心头一酸,花花已经飞快跑开,追着男人离开的脚步,它不会放过他。

与此同时,老板娘只觉得心里一空,好像什么重要的东西消失了,她下意识看向令月,毕竟,令月刚才展现的实力大家都有目共睹。

她到现在还以为就是男人在装神弄鬼。

气愤地说:“令老板,这怎么办啊?我们家花花现在什么情况了?这人真是缺德,他装神弄鬼干什么啊!”

令月一怔,看着她毫不知情的表情,迟缓地垂下眼眸,说道:“可能是气不过吧。”

老板娘惊讶地看着她,令月:“我从他嘴里问出来,他之前对花花不好,花花跑掉了,所以气不过,想到你这儿撒气。”

“什么?”老板娘扯着嗓子,大惊失色:“他对花花不好?小兔崽子我就该拿棍子抡死他!”

“那你知道花花现在咋样了吗?”

令月:“它很好。”

令月将花花编造的说辞告诉她,老板娘欣慰地笑了起来:“我就说吧,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你不知道,花花特别乖,又黏人又乖巧。”

她说着忽然翻了个白眼:“要不是那个混蛋一直磨我,我怎么会把它送出去,半个月了,我一直因为花花的事儿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现在知道花花安然无恙了,真高兴啊。”

令月看着她满足的神色,心脏仿佛被细细密密的针尖扎穿,对老板娘来说,她永远也不知道真相,似乎也挺好。

可是令月不行,她闭上眼都是花花离开时的画面,它虚幻的背影,不断在她眼前拉抻。

花花一心求死,即使令月,她有办法聚得了它的魂魄,也没办法医治花花的心。

它说出讨厌这个世界之后,令月就知道,花花已经哀莫之心大于死。

想到死去的花花,那些被活活杀死,剥皮扒肉的猫咪们,令月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回去的车上她看着镜子,白泽在副驾驶坐着,令月不知问他还是在问自己:“你觉得人类很虚伪吗?”

白泽眯了眯眼,听见她继续道:“有人救动物,有人杀动物,他们会因为小动物的悲惨遭遇落泪,也会残忍的为了钱财虐杀。”

男人微垂眼睫,平光镜片下,眼底流光一闪而逝:“也许吧。”

“我和人类相处的时间很短,大部分都在沉睡。”

“不过我觉得,一个种族,本来就有好有坏,娲皇造人,又不是现在工厂里的机器,批量生产。”

令月突然听见他这个十分现代化的比喻,忍不住扯了扯唇角:“是啊,我们人类还有人说,一样米养百种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令月按了按喇叭,从容地错开车子:“不过,我还是觉得,自己可以做点儿什么。”

“一个民间组建的动物保护组织,我改变不了人性,但是我可以遏制,可以打击,让那些肆无忌惮的坏人得到惩罚!”

令月只是想了想,她遇见虐待小动物的事情真的好多啊。

活体快递只是状告了快递一方,还有更多更多的售卖宠物盲盒的无良商家,不知道邮寄动物快递危害的顾客,或者是并不在乎的客人。

令月叹了口气,任重而道远。

白泽温润一笑:“很理想的想法。”

他安静注视着令月,有些事只有做了才知道,那会有多么艰难。

白泽忽然想起一句话:代天狩命,人道当兴。

回家后,令月整合了一下手里的人脉,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商政两界,她都略有门路。

之前救下的宋家父子,叶氏集团,还有那位中蛊的首长等等……

令月忙到半夜,险些忘了第二天的虎鲸直播准备的粉丝主播见面会。

身为虎鲸平台头部主播,令月还没进去,远远的,便能看见属于自己的玻璃房间路,一大片粉丝前呼后拥,说一句人山人海也不为过。

令月瞬间停下脚步,询问旁边的工作人员:“这是要干什么?”

工作人员微微一笑:“不是粉丝主播线下交流会吗?我们已经给每位主播准备了充足的场地,让您和粉丝们互动,玩儿得开心。”

令月默然不语。

玩得开心?

你这话是说真的的?她真怕自己走过去,粉丝们把自己给吃了。

走到门前时,令月动作一滞,扭头看向身侧的白泽:“这些东西不沉吧?”

戴着同款口罩的瘦瘦高高的男生摇头,眉眼温润:“没关系。”

他这么说的时候,两只手已经提满了袋子,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令月带来的礼物:果酒,还没预售宠物粮,粉丝呼声最高的驱虫萌宠小香包,不多,只有十几个。

还有一些则是动物园动物的文创产品。

令月有这个想法已经很久了,前段时间,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的圆圆终于联系到一家适合的工厂,珠光徽章,碎钻胸针,水晶立牌,金属书签,玩偶挂饰,还没开售,所以和宠物粮一样,被令月拿出来,先探探路。

虎鲸平台可谓财大气粗,之前布置的场地全部清除,包下恒信大厦一整层,分割成大小不一的开放式隔间,其中,令月粉丝人数最多,足足二百多人,比第二第三加起来还要多。

这些人,居然大多数都是她的狂热粉丝。

所以,当令月出现在小屋里的时候,兴奋的尖叫声几乎掀翻了屋顶

“啊啊啊主播!我看到活的主播了!”

“啊啊啊啊啊!!!”

“天呐,主播我是小绵羊咩咩,我是你直播间的老粉了,主播你还记得我不?”

令月闻言就是一默,别说她记忆力很好,就是不好,也足够印象深刻。

这位小绵羊咩咩是她第一次开直播误入的游客,看到她的脸之后,呼朋引伴招来了一群颜控。

令月走上台,在布置好的桌子跟前站定,一瓶一瓶的果酒被掏出来,一袋子动物园文创倒出来,还有好几包宠物粮,看得粉丝们瞬间看直了眼。

先不说果酒限量有价无市,就是倒出来的文创周边,灯光下,布灵布灵地闪着光,精巧程度,可一点儿也不比那些大牌差,更何况,这一批还是令月亲自开过光的,作用类似于平安符。

要知道,之前除了驱虫萌宠小香包,她什么都没出,即使令月精通大半本道术大全。

看见这些精美礼物后,粉丝们炸开了锅,眼睛直勾勾地黏在上面,一错不错。

“这个是什么玩偶,大老虎抱着小老虎,呜呜呜好可爱好可爱!”

“应该是明星奶爸壮壮带崽的小布偶吧,我去动物园看到过,真的超级像!”

“我喜欢徽章,特别有质感,它旁边写着一行字欸:它是海中的精灵,它生来自由。”

徽章中间是珠光蓝烫金的海豚,露出标志性的微笑。

“我知道它,是主播动物园里的微笑,海豚微笑!”

但凡老粉都知道,她们喜欢主播可不止这直播间见到,只要留心,能在各种奇奇怪怪的地方见到令月。

比如,今天主播动物园扩张,明天主播在百米高楼上驯服猎鹰。

只有她们想不到,没有主播做不到。

和各种小惊喜相比,包装清新的宠物粮便有些不起眼,但是,总有人慧眼识英雄!

“这个样子,好像主播昨天捏碎的特效药!”

“什么特效药,明明就是宠物粮……哇去,主播终于开始出售了吗?啊啊啊我要买爆它!”

激动又熟悉的声音引得令月忍不住去看,正对上一张熟悉的脸,不是叶依琳又是谁?

令月不禁咳嗽一声:“这些全部都是游戏赠送的礼物,不对外出售,全凭运气和实力。”

霎时间,不知多少非酋哀嚎。

听到后两个字后,眼睛蹭地一下亮起来:“好耶,主播说玩儿什么游戏,我们都奉陪!”

“击鼓传花?异口同声?两人三足?斗地主?”

最后好像混进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令月这里一个是粉丝反响最热烈的地方,她们组建的大群里,不少人拍了奖品照发进群里,其它来不了的人,羡慕的眼泪纷纷从嘴巴里流出来。

不算大的房间里,回**着粉丝的欢笑和哀嚎。

小山似的礼物也越来越小,不是人眼巴巴地看着越来越少的礼物,心都快碎了。

为什么那么少啊啊啊!

令月的小游戏一直进行到中午,等她们一回头,被玻璃屋外趴着的人吓了一跳,她们在玩儿什么啊?看起来怎么那么欢快?

原来,其中某位颜值主播线下见面,竟然被人拆穿和榜一大哥私下约会,关键是,大哥还是一典型的发福中年男人。

主播被粉丝戳穿,不止如此,还有更多狗血的事,榜二也站出来,质问她:“凭什么我豪掷五十万,连你小手都牵不到?”

狗血淋头。

瓜是一个接一个的杀,简直杀疯了!

围观狗血的粉丝也快疯了,其他人都被吸引出来,而令月这里,是一个人都没少,连瓜都不想吃,足可见这些游戏的好玩儿程度。

也更让人好奇。

屋子里。

令月亲自下场,

击鼓传花。没想到,就这一次,传到了她手里,按照规定,接到花的人要表演一项才艺。

听见这话的粉丝,顿时眼睛直冒绿光。

“魔术!主播表演魔术吧!”

“呜呜呜,我的咩咩还没撸完啊!”

“球球主播了,再抱不到小脑斧,孩子就要馋哭了!”

令月浅浅一笑:“那我就……抽人算命吧。”

粉丝纷纷错愕,令月不提,她们都快忘记了,主播这奇奇怪怪的技能。

此时,令月已经拿着花:“谁抢到真花,谁就是那个幸运儿。”

粉丝们:“???”

什么真花假花,不就这一朵吗?

她们摸不着头脑,下一刻,令月起抛,那朵红玫瑰抛向天空。

下落时,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眼睛好像花了,不然怎么会看到那朵红玫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一大片呢!

花朵砸上脸的瞬间,她们全都动了起来,个个都认为自己手里的是真花,这触感,这花香,这新鲜度,谁不说一句真的!

令月听见她们的声音,忍不住翘起唇角:“真的吗?但是真花只有一朵哦。”

粉丝们:⊙﹏⊙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手里的鲜花瞬间溃散,不少人死死捂住,再张开,玫瑰还是不见了。

人群里,不起眼的吴笑笑缓缓打开手掌,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正静静躺在掌心。

她揉了揉眼眶,忍不住看了再看,不可置信地发出声来:“我、我中了?”

“拿到真玫瑰的人,是我!!!”

“我中了啊!”

她恨不得直接跳起来,旁边的其他人看着她,真心实意地笑道:“恭喜恭喜,姐妹,赶紧上台呀!”

“天呐,赶快蹭蹭欧皇,吸口欧气!”

吴笑笑腼腆地回答大家:“啊?好,我马上就去!”

她一脸兴奋难掩,手心冒出一层细密汗渍,下意识摸了摸胸腔,那里,心脏噗通直跳。

吴笑笑既紧张又期待,不禁想到曾经学到的《范进中举》,她觉得,自己虽不中,亦不远矣。

令月:“放宽心,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吴笑笑脸色涨红:“就算主播是老虎,我也愿意被主播吃掉。”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虽然已经参加工作,好看的眉眼间仍旧有些稚气未脱,通常,只有刚踏入社会的大学生才会如此。

令月被她傻里傻气的话逗笑,轻咳两声才回归正题:“我的能力可能有些特殊,你的过去和未来,都会看到,你确定,要我算命吗?”

吴笑笑缓缓瞪大了眼睛,吃惊地捂住嘴巴:“好、好厉害啊!”

“主播,我什么都可以的。当然,如果有什么磨难,你能告诉我,让我避开吗?”

令月点头:“当然可以。”

“算命的话,本来就可以让你规避一些风险。”

况且她看小姑娘目光清正,绝对不是大奸大恶之徒。

吴笑笑便不说话了。

她感觉到主播的目光在自己脸上仔细逡巡,脸颊不禁越来越烫,连耳朵都热得发烫起来,啊啊啊,她绝对钢铁直!

只不过主播太好看了,目光也好温柔,谁不想和漂亮姐姐贴贴呀。

她胡思乱想着,并没发现,令月拧紧眉心,神色越来越沉重。

其他人心里像是打翻了水桶,七上八下,主播这副表情,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房间周围,趴在玻璃墙的其他人脸都挤变形了,看相诶,这可不是直播间,是现场直播!

不少人眼里闪着雀跃的光,另外一些人,则是不屑地冷笑起来:“可笑,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相信算命,明明就是个满嘴跑火车的骗子,你们是不是傻啊?”

“哇去,大哥你好猛啊!”

“你没看过这位直播吧?”

“看什么直播?算命?也不怕被当成宣传封建迷信,让人给封了!”

“嘻嘻嘻,大哥,人家主播主业可不是算命,是宠物咨询直播间,她可不靠这个吃饭,而且你有点儿过分了,主播还没算出来呢。”

大家各持己见,吵吵闹闹,霎时间,外面乱哄哄的堪比闹市场。

令月并不在乎,因为她根本听不见。

此刻,她正全身心沉浸在吴笑笑的命运线里。

她看到了吴笑笑的前半生。

小姑娘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女孩子,父亲出轨抛弃自己,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将她抚养长大。

她自己也很争气,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高考时正常发挥,考上了自己心仪已久的211名校。

毕业后,吴笑笑留在学校所在的省会工作。

这是她的前半生,虽有波折,一片祥和。

可她的后半生……

令月蹙紧眉心,常言道:人有小运三年,大运十年。吴笑笑的大运在她毕业是发生转动,命

运线重新翻转,令月看到她这批大学生,各奔前程。

吴笑笑留在了北市。

她花了半年勉强适应节奏快速的职场生活,身体却撑不住,时常难过到半夜哭泣,想念家乡的妈妈,可现实是,自己还要咬紧牙关,继续坚持下去。

偶尔一次同学聚会,她见到了同宿舍的好朋友,之前毕业后,她们断了联系。

直到这次半年后,她们再度重逢。

朋友兴奋地向她推荐一家公司,信誓旦旦地保证:“这是我爸家里亲戚的公司,虽然不大但是环境特别好,工资也优渥,税后能拿到七八千!包吃包住,就是刚成立不久,你来不来?”

吴笑笑有些迟疑:“这可以吗?我们是好朋友,我也不瞒着你,刚成立的公司,我实在是心里没底,害怕万一出什么事儿……”

朋友拍胸脯保证:“咱俩谁跟谁?你忘了吗?大学四年我生病,你背着我去医务室,我们之间的情分,你帮我那么多,我会坑你?我还要不要良心啦!”

“再说了,你可以先干着试试,别告诉别人你是我介绍进来的就行,工作环境特别好,都是你这样的年轻人。”

朋友非常热情地向她推荐:“而且,你换个思路想想啊,公司刚起步,那你要是一直干下去,后来成为大公司,你不就是元老级了吗!”

吴笑笑不知道怎么说,总觉得她在画大饼,可她这位朋友,家庭条件非常好。

她眸光微闪,看到对方全身的名牌,耳朵上的耳钉,似乎是某家奢侈品推出的新款。

她那么有钱,总不至于骗我吧?

而且我有什么好骗的?

最最关键的是,靠着自己现在六千出头的工资,还要自己吃喝租房子,每月甚至攒不到四千块。

和包吃包住七八千的工资相比,**实在太大了。

她要干好多好多年,才能把妈妈也一起接过来呀。

吴笑笑可耻的心动了。

也就是这一刻,令月看见她原本抬头的命运线,陡然下滑,直至滑进深不见底的深渊。

吴笑笑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朋友接到电话,说的都是她未曾涉足的领域:“美容院?今天的光子嫩肤?哦,我忘了,待会儿再聊吧。”

朋友看着她:“笑笑,你再考虑一下吧,我下午还有事儿呢,不说了,拜拜。”

吴笑笑:“等等,那个公司,我去了,我马上就去打辞呈,你等等我啊。”

朋友仿佛并不放在心上,比了个OK手势:“我明白。”

“你早听我的不就完事儿了吗。”

吴笑笑干干一笑,她嘴巴笨,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在朋友似乎也没别的意思。

之后,她以最快速度辞职,入职新公司,才发现,朋友说的没有一句假话。

虽然说刚成立不久的新公司,条件却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优越,朝九晚五,从不加班,双休下午茶,一次不缺。

公司还有零食间,工作量不大,工资也是月月发,吴笑笑和朋友讨论过,如果公司一直这样子的条件,她们能干到天荒地老!

可以说,已经彻底俘获她们上上下下五六十名员工的心。

直到最近,会计突然通过钉钉,在群里发下通知:[公司因为经营不善,资金周转不灵,本月暂时不发工资,希望各位员工谅解。]

吴笑笑登时愣住了。

不是气愤,而是紧张,她的第一反应,公司千万不能出事啊!

当天晚上,吴笑笑下班回宿舍,同宿舍的同事拉住她,七八个女生围着一起,忧心忡忡。

很显然,和吴笑笑一样,她们也在担心 。

现如今,大行业下资本压榨,大多数公司推崇内卷,卷不死就往死里卷!也早就波及到了她们这种二线城市,像心公司这样的良心企业千万不能倒闭啊!

吴笑笑握着手机,斟酌着,到底要不要问当初介绍她来的朋友。

最终,她还是问了,得到模棱两可的回答,吴笑笑越发着急,那边反而挂断电话,她心都凉了半截,完全不想离职。

自己才干了三个月,三个月,已经足够她喜欢上这家公司,那一段时间,整个公司气氛都是低迷且压抑的,所有员工惶惶不可终日。

吴笑笑一直熬着,因为有更重要的事,她完全没发现,工资已经积压了近两个月。

其他人和她一样,完全没有心思。

直到某天,沉寂许久的钉钉群突然响起清脆的提示音。

会计红姐:[@全体成员,在此宣布一个好消息,老板拉来了融资,我们公司度过危机了,大家开心不开心?!]

叮叮叮的提示音响个不停,吴笑笑半点儿没觉得吵闹,反而跟着笑了起来,很快,她的公司便恢复了之前是生机勃勃。

经此一事,员工们对公司越发死心塌地。

吴笑笑请假参加京市虎鲸平台的周年庆典之后,突然被好朋友拉到卫生间:“笑笑,我听到一个特

别好的小道消息!”

吴笑笑看着她笑得牙花子都快露出来了,不禁跟着点头,心里想,你不用加前缀,看你脸都快笑歪了,我就已经知道了。

同事没留意她的表情,激动得直跺脚:“你肯定不知道吧,那个小道消息就是——咱们公司大BOSS周总很满意大家这段时间的表现,在公司遇到困难后,没有想到离开,而是万众一心,团结一致。”

“所以,周总决定下个月月初,带大家出国旅游,团建散心!”

吴笑笑一怔,旋即笑了起来:“太好了!那我们去哪个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