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和丈夫对视一眼, 陈先生出面：“我们选择最高档的咨询服务，想让你帮忙，给蕊蕊找一只宠物。”

陈先生说着, 陈夫人已经蹲下身, 看着女儿细声细语道：“蕊蕊, 妈妈给你买一只宠物好不好，它会和我们一起, 一直陪着你，蕊蕊要小猫咪还是小狗狗呢？”

长久的沉默。

陈昕蕊眼皮都没抬, 半晌, 就在陈夫人都要绝望的时候, 她突然出声：“不要！”

“什么都不要！”

说完扭头趴进令月怀里，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陈夫人他们看不见, 令月感受得清清楚楚, 小姑娘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在小幅度抽泣。

她在难过, 又委屈, 为什么之前爸爸妈妈不在自己身边，为什么他们出现的那么晚。

他们不爱我。

令月摸了摸她的头发：“不要小猫小狗, 姐姐帮你找其它小可爱。”

陈昕蕊点点头，也没说话。她像是一座完全封闭自我的孤岛, 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令月是例外。

小姑娘乖乖牵住她的手，指尖冰凉，令月想了想, 牵着她来到一家宠物医院, 这里除了前来看病的宠物, 还有一些被遗弃的小可爱。

刚进门，地上一只缺耳的奶牛猫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甜甜的喵喵叫起来。

“欢迎光临喵喵宠物医院！”它一副骄傲自信的小模样，看得人忍俊不禁。

令月勾了勾唇角，俯下身，奶牛猫阿茶一下子跳了起来：“哇，是令月！”

令月可不止在宠物一条街有名气，整个京市都快传遍了，有一个能听懂动物心声的人类，对它们超级超级好！

奶牛猫阿茶自然也听说过，但是它没想到，竟然就是它认识的人！

“月月，你都好久没来看我啦！”

奶牛猫熟练地蹭了蹭令月小腿，等它黏上一堆毛毛后才坏心眼地跑开，站在柜子上，凶巴巴地朝她喵喵叫：“哼，这是你偷偷养其他猫猫的惩罚！”

令月听着简直哭笑不得，明明是它当初不愿意跟她走，喜欢宠物医院的氛围。

是的，这里就是当初她跟着老师实习的宠物医院，同时也是京市最大最有名气的宠物医院。

这里有不少人认识她，令月一一打招呼，一边牵着陈昕蕊，明明才一年不到，她再回来，好像隔了一整个世纪。

她先跟医生说明情况，得知就是她开了一家宠物咨询店，之前带她的老师一脸惊讶：“你真的能听懂动物说话？”

令月点头，在老师耳朵边说了几句话，后者讶然地看了她一眼。

令月粲然一笑。

老师：“好吧，我让小周带你去，要是实在不行，千万别勉强。”

令月点点头，微微俯身，平视地看着陈昕蕊，完全把她当成一个尊重的同龄人：“你不喜欢猫猫和狗狗，所以我这次的推荐不是猫猫，也不是狗狗，而是一个非常非常活泼的小家伙。

“它超级可爱但是有脾气，你要是不喜欢它，它也不会喜欢你，你要是喜欢它——它可能还是不会喜欢你。”

听见她的话，陈昕蕊一下子愣住了，第一次主动出声：“我喜欢它，它为什么不喜欢我？”

“因为每个人每只动物都有自己的意愿，他们喜欢谁是自己的事情，我们不能强迫呀。”

她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就像你现在，你可以讨厌爸爸妈妈，因为他们做的事情伤害了你，没有人能要求你必须原谅。”

陈昕蕊沉默地看着她，一旁的陈家夫妻看得心都揪了起来，陈夫人不停掐着丈夫的手，后者龇牙咧嘴：“老婆，疼、疼啊！”

“你这点儿疼算什么？蕊蕊更疼！”

她有点琢磨不透，看着交谈的俩人，忍不住猜测：“你说，蕊蕊她会——”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震惊地看着突然笑开的宝贝女儿，陈夫人死死抓紧丈夫手臂：“她笑了！蕊蕊笑了！”

如果她知道陈昕蕊这笑是什么意思，可能她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陈昕蕊看着令月：“我不想原谅他们，他们让我很难过。”

她说着，手捂住心口：“才不要原谅他们，我要做个坏小孩儿！”

不知道为什么，令月觉得她的笑，有点儿坏坏的，好像女孩子迟来的叛逆期，如果陈家夫妻能让她发泄完，或许，他们会等来那一天。

至于现在，令月才不管呢，他们咎由自取。

她领着小姑娘往宠物医院后院儿走：“好了，我们去看小动物吧，它特别特别有趣。”

陈家夫妻跟着跑过去，比令月她们还要快，打开后院的大门，一片草坪映入眼帘。

宠物医院喂养的小动物待在上面，一只聪明的边牧躺在草地上，边上是只发呆的兔子，三瓣嘴嚼啊嚼，还有几只可爱的胖橘猫，躺在地上，身上都晒冒烟儿了。

听见有人来，它们一动不动。

陈家夫妻微微一怔，下一刻，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嗯”地一声，慌忙道歉：“抱歉，我们打扰了。”

说完才看清发出声音的动物，竟然是一只纯白如雪的小羊驼，大大的眼睛眯了眯，圆圆的小脑袋，全身都是雪白的绒毛，它看着他们，又发出一声嗯~~

和刚才的声音如出一辙。

“陌生人？你们是不是坏人？宠物医院的治安需要我维护，看我咩咩的！”

令月听见羊驼的声音，刚要出声制住，羊驼比她更快，张开嘴：“呸！”

“看我发射口水炮！”

口水瞬间吐到陈先生的西装上，散发着强烈的味道，叫他一下子yue了出来，令月忍不住捂脸，等对方脱掉外套，她才走过来。

见到她的小动物蹭蹭蹭地跑过来。

“月月你好久没来看我们啦，坏女人！”

“想念月月，月月蹭蹭。”

刚刚发射口水炮弹的小羊驼哒哒哒地跑到离她最远的地方，支棱起来的耳朵抖了抖：“QWQ”

“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他们突然跳出来，咩咩吓了一跳！”

令月还没来得及说话，地上的兔子突然出声：“月月来看我啦？好开心^_^”

令月：“……”

她刚想说什么来着？都被可爱的小兔兔给打断了，蹲下身，和小兔子打了个招呼，后者低头继续吃草。

接下来，她的目光落在羊驼身上：“它叫咩咩，今年出生还没半岁，是医生从手术室全力抢救下来的小可爱，没有爸爸妈妈。”

陈昕蕊眨了眨黑葡萄似得大眼睛，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小羊驼，它身上毛绒绒的，好像棉花糖呀。

至于咩咩，听到令月介绍之后，大大的眼睛都要瞪出来啦：“主人？”

令月：“嗯嗯，我准备给你介绍一个主人，喜欢吗？”

不是呆萌的小兔子，也不是猫猫狗狗，从一开始，令月就想到了小羊驼咩咩，这家伙是整个医院最活泼开朗的小动物，精灵古怪。

小羊驼智商及格，眼珠滴溜溜转了转，突然问出声：“啊哦，那我刚才吐口水的是谁呀？”

令月沉默一瞬：“你主人的爸爸妈妈。”

小羊驼咩咩：“！！！”

它哒哒哒跑开了，害怕地躲在门后面：“不行，我怕我有命去没命活！”

它说着又瞪令月：“你不要坑我呀！”

就连陈夫人也忍不住出声：“令小姐，要不我们换一只宠物？它也太高了，说不定会踩到人，伤害到蕊蕊……”

令月：“……”

陈昕蕊：“……”

她们看着小巧可爱的羊驼，纤细的四肢，或许，究竟是谁踩到谁还说不定呢。

长篇大论外加一顿胡扯，令月总结出一句话，不愿意。

她看向一直不出声的陈昕蕊，小姑娘笑了起来，也没要她翻译羊驼的话，直接拍着手说：“我要它！我就要咩咩！”

“嗯~~”

小羊驼震惊地发出声音，原来它一直没走，只是躲了起来，藏在门后面。

“啊啊啊她选中我啦？”

小羊驼咩咩特别震惊，因为它最调皮捣蛋，特别喜欢吐口水，每个要领养的领养人最后都拜倒在羊驼的口水下，逃命也来不及。

旁边跟过来的宠物医生都愣住了：“她选中了咩咩？”

谁不知道，自打咩咩会跑之后，整个宠物医院，都被它吐了个遍儿。

可以这么说，小羊驼咩咩的调皮程度和颜值是成正比的，因为它，宠物医院的医生面对什么样的奇葩顾客和动物，容忍度奇高。

“……它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宠物医生说着，越说越激动。

陈昕蕊听见后惊讶地摸了摸小羊驼，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在小羊驼软绵绵的耳朵边说悄悄话，便是令月都不知道。

小羊驼咩咩眼睛蹭地一下亮了起来：“嗯？”

“她说她喜欢我？”

小羊驼脸上镇定，脚下的四个小蹄子，已经哒哒哒、哒哒哒地跳开了。

但它还有点儿迟疑：“主人的爸爸妈妈……”

令月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别看蕊蕊年纪小，家里全都听她的。”

刚才还纠结的小羊驼瞬间支棱起来了，踩着哒哒哒的小步子在夫妻俩面前跑来跑去，就在他们以为它要示好的时候，小羊驼竟然伸出了舌头：“略略略~略略略~”

小羊驼舌头都弹起来，口水喷了俩人一脸，一看就是古灵精怪的小动物，就是苦了夫妻俩。

人都傻了。

然而当这怒火在看到女儿开心的笑容是，宛如冰水从天而降，别说火，就是烟也没一缕。

蕊蕊开心就好。

这次咨询基本没有令月撮合，两个小可爱一见如故，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

一个敢说，一个也敢信。

虽然就连令月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怎么交流的。

最后，小羊驼趾高气扬的走出宠物医院，旁边是牵着绳子的陈昕蕊，表情瞬间神同步，倒是身后两个大人一脸疲态，说话都不利索了。

“令、令小姐，谢谢你！谢谢你！”

令月正要说话，她的手机忽然震动一声，扫了眼，是打款，她笑了起来：“不用谢。”

陈家夫妻：QAQ

我们才不是这个意思，叛逆期的小女儿和宠物医院的恶作剧大王，他们俩真的还能好吗？

他们心情糟糕，看见这一幕的陈昕蕊高兴得很，和她的新朋友小羊驼哒哒哒地走出宠物医院。

挺胸抬头，像个十足的骄傲小恶魔。

小羊驼咩咩想了想，从令月哪里知道的主人情况，忽然蹭了蹭她：“还有我，我没有爸爸妈妈，我也没见过爸爸妈妈，我陪你呀！”

陈昕蕊没听懂，圆润的大眼睛看着它，但是令月听得懂，她翻译出来后，陈昕蕊点点头，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一起呀！”

不知道她们想到了什么，一人一羊驼齐齐看向身后的陈家夫妻，后者抱在一起，狠狠打了个激灵。

完了，全完了。

女儿饶命呀！我们知道错了TVT

陈家夫妻领着女儿和小羊驼走了，令月没离开，她转身拐回宠物医院，毕竟好不容易来一趟，之前认识的医生对她照顾颇多。

令月和她聊聊天，看看宠物小玩具，忽然，她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

“老子的蛋怎么没啦？我的蛋呢？我的蛋呢？”

紧接着一阵兵荒马乱，医生的惊呼声传出来手术室：“我去，快点儿按住它，这条流浪狗怎么力气那么大？一管麻醉不够。”

“嗷嗷嗷我的蛋，还我蛋！主人救命呀！”

“我要跟你拼——嗷呜~”

“好了，果然再打一针就行了。”

令月头上长满了小问号，没一会儿，听见车轮滚动声。她跟着看过去，一只中华田园犬躺在小推车上，四肢被绷带紧紧固定，眼神绝望，嘴巴张开吐出一截小舌头。

它像是遭受了什么不可承受的打击。

令月心里隐隐有猜测。更巧的是，做手术的是她以前的师兄，人家已经转正了。

“令月？”

男生羞赧地背起手，根本不敢看着她，说道：“我刚做完绝育手术，发生了点儿意外状况，所以刚才声音有点儿大。”

令月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即，看向小推车上的狗子，伤口缝的很整齐，手术效果也不错。

她略微赞了两句，没想到一下子打开话匣子，师兄介绍道：“我盯这只狗好几次了。”

“它经常往这儿跑，隔着玻璃勾引其它小母狗，还脚踏三条船，我看了好几回，这次终于让我逮到机会，把它给绝育了。”

“我准备等它养好了，就找领养人送出去。”

令月看着他，师兄非常古道热肠，乐于助狗。但是，有一件事她想问一下：“师兄，你确定，狗子没有主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