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
夜深人静, 郝春兰在窄小的单人床翻了个身,大张着嘴呼吸,睡得半个身子都露出被外。
进入梦乡后, 郝春兰发现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今天要结婚, 穿着一身笔挺的新郎服携着新娘走进燕雪瞳那间豪华别墅。
人逢喜事精神爽,郝春兰乐呵呵笑着看着媳妇背影。
一看就是个能生的,她特别满意!
就是她准备跟小夫妻俩一起进屋时,察耀伟忽然停住脚步,当着郝春兰的面,把门一把关上。
“砰。”
郝春兰:“?”
咋回事?
她大力拍门:“乖儿子!妈还没进屋, 你关什么门啊?打开!”
“啪、啪、啪!”
郝春兰拍了老半天的门, 无人回应。
她皱眉,往旁移动,走到窗前。
明明隔着窗子, 郝春兰对于自己竟然能清楚看见屋里人, 甚至也能听到他俩对话声,丝毫不觉得奇怪。
郝春兰正要拉开嗓门大喊, 听到儿子和儿媳对话,忽又停下。
察耀伟揽着穿了新娘服的姑娘, 哄着她:“不想跟我妈住就别跟她住,这房子这么大, 咱俩住着就成,甭理她!”
郝春兰正要呼唤儿子的声音卡住,瞪圆了眼,不敢相信自己都听见什么。
而察耀伟还在继续:“想要这间房子?行啊,回头我把你名字添上,这栋房就是咱俩的共同财产……你说我妈?我妈说了, 这房都是留给我的,我想怎么处置,还不是我的事?”
郝春兰越听越火,一巴掌拍在玻璃窗上:“察耀伟你这浑小子!说的什么混账话!你媳妇说啥你就听啥?也不想想谁才是辛辛苦苦把你拉拔长大的!房子又是谁给你要来的!”
她气得火冒三丈,吼到喉咙都快哑了,里面的人却压根没听见。
没听见,更不知道她就站在窗边。
郝春兰气到理智全失,也没发觉为何自己的声音他们听不到,她却能听见他们对话。
更让郝春兰气到面部扭曲的,是那女的竟还哭哭啼啼说:“我怕疼,不敢生孩子……”
察耀伟竟还安慰她:“没事,怕疼我们就别生。”
气得郝春兰大叫出声:“什么没事?哪里就没事了!嫁给我儿子还不肯传宗接代?这是什么道理!”
吼完,郝春兰大口喘气,黑暗的屋里点起灯光,警方过来关心:“三更半夜,鬼吼鬼叫啥呢!睡觉!”
郝春兰睡得一头乱发,她坐起身来,一时之间还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气到表情扭曲,一手捂心。
做的什么鸟梦,气得她心肝疼。
郝春兰闭眼,脑袋一突一突地疼。
因她大半夜说梦话,不少人都被惊醒,咒骂了一声,又拉了被子继续睡。
不过燕雪瞳那间房,半点响动也没,丝毫没被外头的**影响睡眠。
燕雪瞳侧着身,睡梦中那也眉头紧皱,四肢轻微颤动。
梦里,燕雪瞳不是那个自小在燕家众星拱月长大的燕家千金,而是生在她原本的家庭。
从小,郝春兰见着她,总露出嫌恶的表情:“怎就不是个男孩呢。”
或是翻白眼,低叹一句:“赔钱货。”
没有比较没有伤害,燕雪瞳也乖乖任她咒骂,直到弟弟的出生。
燕雪瞳在郝春兰身上,从未看过“母爱两字怎么写的。
郝春兰只将这份关心,倾注在最宝贝的小儿子身上。
对女儿说话的语气有多凶狠不耐,对儿子就有多轻声细语。
“来,吃鸡腿,多长肉,妈特意留给你的。”
弟弟“啊呜”一口,吃得贼香。
燕雪瞳肚子“咕──”的一声,猛咽口水,小声说:“我也想吃……”
郝春兰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
“吃吃吃,成天就只知道吃,一顿不吃是会饿死你是不?”
燕雪瞳不甘,指着另一只在锅里完好的鸡腿说:“不是还有一个腿吗?”
她想吃那个,也不行吗?
郝春兰活像见了强盗,直接把汤锅往自己的方向拉过来点,好好护着:“你在说什么呢?这是你弟弟晚上要吃的!你一个当姐姐的,不把食物留给弟弟,还成天想着怎么从弟弟嘴里抢食,要不要点脸?”
察耀伟吃得满嘴流油,把啃了一半的鸡腿扔在碗里,用手背一抹嘴:“我吃饱了!”
郝春兰一看,鸡腿上的肉没啃干净,还能吃!
她连碗一起推到燕雪瞳面前:“呶,不是想吃吗?你弟弟吃不完了,这拿去啃干净。”
燕雪瞳看着像被狗啃过,上头不知沾染的是汤汁还是口水的**,皱眉倒退两步,胃口顿消。
“我不吃了!”
她哭着跑走,郝春兰还在后头咒骂:“这死丫头,没肉吵着要吃,给肉了又在那边矫情啥呢!”
这样的事件在日常生活中,层出不穷。
长大后,燕雪瞳瘦成皮包骨,而察耀伟却是连走起路来,身上的肉都在晃,足足比两个燕雪瞳加起来还要肥硕。
最让燕雪瞳忍受不了的是冬天。
家里大小的活都是她在干,冬天洗碗,郝春兰还冲她囔着:“洗个碗你用什么热水?别给我浪费煤气!”
燕雪瞳只能一边哭,一边用冻人的冷水,抖着手慢慢洗。
手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碗盘没拿稳,“啪嚓”碎裂在地。
在椅子上嗑瓜子的郝春兰听到这声,反应比谁都快,“嗖”地坐起来,快步走到厨房。
看见碗盘碎片散落在地,郝春兰眼前一黑,左右张望,随手取了藤条就往燕雪瞳身上抽:“让你洗个碗,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躲!打破碗还好意思躲!”
燕雪瞳边哭边躲闪,双手为了护住自己身体,挨了一下又一下的打。
等郝春兰气消,燕雪瞳隔着眼泪,看自己被打得疼到颤抖的手。
袖子撩开,瘦巴巴的手臂上满是红紫瘀痕,就连手上也生了冻疮。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燕雪瞳是哭着醒来的,枕头上沾满眼泪,整个人也蜷曲成一团在睡,就好像在躲避谁的追打。
清醒的时候燕雪瞳脑袋还懵着,还没从梦中绝望的心情缓过神来。
她甚至还听到察迟迟的声音:“知道吗?你梦过的,都是曾经的察迟迟经历的──那才是本该属于你自己的人生。”
燕雪瞳瞬间醒神,朝空气大喊:“那不是!”
她是燕家千金,自幼就被人捧在掌心,要什么有什么,家务活也从不用她来干,更没有偏心到极点的妈、好吃懒惰的弟弟和游手好闲的爸!
“啊!!!”
燕雪瞳抱着自己的头大叫,又引来警方关注。
“吵什么!”
半夜妈妈早上女儿,这对母女亏心事做太多,疯了?
察迟迟透过系统,看见燕雪瞳和郝春兰睡了一觉醒来,依旧精神萎靡,疑神疑鬼的模样,露出微笑。
长夜漫漫,终有天亮之时。
而夜晚,每天都会到来的呢:)
她很期待,今天要送给那对母女,什么样的梦境。
带着这样的好心情,察迟迟准备拍《双生》的宣传照。
电影海报备了两款,用的是同样的构图,只不过色调和站位上略有不同。
一版是魔尊姐姐掷剑站前,身后站的是妖王妹妹,搭配魔尊风格,海报整体是黑紫色。
另一版则是姐妹俩调换位置,由妖王妹妹站在前方,手中展开的扇子则是专属于她的武器,海报色调是白金双色。
察迟迟弄好妖王的造型,还在镜前多看了几眼。
妖王身着白色长裙,一头银白长发过膝微卷,头上还顶着一对大大的弯弯羊角,眼睛色泽为浅淡的琥珀色。
池小月很好奇盯着那对羊角看,问:“重不重啊这个?”
察迟迟摇头:“不重,里面是空心的。”
不然她也得发愁。
妖王妹妹不是真妖,为了不曝露自己身份,每天有一半时间顶着这副造型。
但在夜深人静,恢复成普通人类模样时,察迟迟是黑发,且并没顶着那对羊角。
这同时也就代表着察迟迟在这部电影,将有至少两种扮相。
夏语玥的魔尊高束马尾,英姿飒爽,走过来摸了摸察迟迟的羊角:“你的造型真好看!”
娇俏爱玩的小妹妹,夏语玥觉得察迟迟愿意接下这个角色,再好不过。
察迟迟早熟,情绪也淡,想到她从前过往,夏语玥不是不难理解她如今个性。
在演戏的过程中,要是能让察迟迟也放松下来,做一回无忧无虑的女孩子,那就好了。
蓝怀川的注意力则是在别的地方,他打量察迟迟那头微微卷发:“造型师有得忙了。”
察迟迟比了个“二”:“还有一顶黑的,所以光是我的角色,造型师就得打理两顶假发。”
蓝怀川在这部戏饰演的是魔尊属下,相比主子的沉稳,他的性格要来得跳脱得多,擅耍小聪明。
听到察迟迟说的两顶,又都是同样这么长的卷发,蓝怀川打从心底敬佩造型师。
这得整理到什么时候?
相较于蓝怀川关注的是长发,另一个担忧的则是察迟迟头上那对角。
“不会打到人吧?”
说话的是沈振杰。
这是他第一次出演电影,演的是妖王手下。
好笑的是妖王原型为羊,手下原型则是一匹狼。
黑色的狼耳和狼尾是这角色的一大特色,连察迟迟自己都忍不住盯着他毛茸茸的尾巴,不难想象等沈振杰造型一曝光,他的粉丝将要如何暴动。
作者设计的人设还是挺有意思的,主人和下属搭的都是相反的性子。
相比妖王表现出来的不靠谱,狼下属就是负责在妖王不在的期间管理的那个。
当然,如何最快找到主子,也是每天考验他的课题。
察迟迟看过剧本,有一幕她记得特别清楚。
某次,在狼下属找来时,她还没能化好型,出现的羊角只有一边。
在不得已之下,她只好侧身对着他,严厉下令:“不准再往前踏一步!有什么事,站那儿说就行!”
才勉强躲过露馅的危机。
殊不知其实这位属下早就知道真相,只是故作不知。
后来,在妖王的人类身份被另名觊觎王座的妖揭露时,这属下也是一直陪在妖王身边的那个。
沈振杰不是没出演过戏剧,不过他还是更多专注在歌唱事业上。
他身为顶流,就是他支个摊子在路边叫卖,那也肯定立刻就能围上一群人,短短几分钟被买个精光。
说归这么说,沈振杰演技可不差,否则倪小羽也不会特别要沈振杰出演。
倪蒨婷还偷偷对察迟迟透露消息:【我妹妹被燕雪瞳气坏了,下定决心这次演员由她来定,本来还犹豫要不要让蓝怀川跟你搭,后来才决定让沈振杰一起加进战局。】
对于谁与自己搭戏,察迟迟没特别要求。
只要不是袁许明和燕雪瞳这种特别爱搞事的,她都能配合。
不过她多少也能猜到倪小羽的心思。
燕雪瞳是沈振杰的粉丝,这点在网友间口耳相传,虽燕雪瞳没实际证实过,但大家都知道她对沈振杰有所好感。
在知道燕雪瞳是怎么对的察迟迟之后,沈振杰这人有演技又有颜值,本来就在男主之一的候选范围内。
加上燕雪瞳这个催化剂,倪小羽拍板定案,就决定让沈振杰和察迟迟一起出演看似欢喜冤家,实则是女王忠犬的CP。
思及这关键,察迟迟心中登时有了主意。
今晚要编给燕雪瞳的“美梦”,察迟迟已想好了主题。
中午休息时间,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盒饭和饮料的蓝怀川本想拒绝,可实际看到盒饭菜色,他打消念头。
蓝怀川特别惊讶地说:“不是吧,现在剧组的盒饭都给的这么丰盛吗?”
菜色色香味俱全不说,就连捧在手上也还热乎着,并不是冷菜冷饭。
沈振杰对此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不是每个剧组都这样,还得看是哪家赞助商,还有谁来演。”
赞助商?
蓝怀川纳闷,夏语玥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他才恍然大悟。
哦,燕家啊。
察迟迟作为当事人,自己也不是没有发觉最近工作上的异常。
最开始是从《我们的旅途》发觉不对。
工作人员态度对她异常的好,那还好说,不同的事是,连带出演嘉宾的待遇也并好了很多。
其实本来也没多差,《我们的旅途》在照顾艺人方面也是业界知名的,就是最近开始更加变本加厉。
出外景的地方,稍微有点太阳,遮阳伞就会出动。
风一大,羽绒服人手一件,就连节目录制期间,食物管理得向来严格,也会看在天气的份上,在休息时间给出冷饮或热饮,让嘉宾们受宠若惊。
嘉宾们都觉得:“这是燕家给的补偿吧?”
察迟迟和颜燕家的那些事,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的。
彼此之间的感情就够复杂得很,燕家会想通过这种方式,多少弥补察迟迟一点,大家也算能理解。
邹夫人到现在,每天还是跟察迟迟保持联系。
察迟迟直接发消息询问:【你们不用这么费心也不要紧。】
不管什么时候发消息给邹夫人,她总是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就能立刻回复。
邹夫人不用问,也知道察迟迟所说的意思:【就是想多少帮助你一些,给你带来困扰了吗?】
语气紧张,十分担心他们这么做法造成察迟迟的负担。
燕霖重那天回来之后,特别跟他们谈过。
对于未来应该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够对察迟迟好,又能够不打扰到她,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个可能不太会被拒绝的主意。
既然进演艺圈是察迟迟的希望,那他们就为她准备一个更好一点的工作环境,让察迟迟没有后顾之忧。
察迟迟其实不怎么擅长应付邹夫人:【说困扰倒是称不上,就是觉得不用这么麻烦。】
邹夫人一听察迟迟这么说,稍微松了口气:【这点小事哪能够就算麻烦了?你只管安心拍戏就是,遇什么问题也不要客气,尽管跟我们提出来,我们都很愿意去帮你。】
察迟迟还在思索应该怎么回复,邹夫人下一条消息随后就发了过来:【对了,有件事跟你说一下,要是有厉家主办的宴会,要邀请你去参加……跟他们交好虽然不是什么坏事,但是你不喜欢的话,也能拒绝,不用特别看在我们家的面子上去委屈自己。】
厉家?
察迟迟问了下陈姐,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回事。
陈姐正在安排行程,察迟迟问起厉家的事,她点了点头:“是有这么回事,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告诉你才好,那一家和燕家的上一代素来交好,燕雪瞳生日那天,厉氏的夫人和自家儿子也在现场,两家这一代交情虽然淡了,没有老一辈来得热络,彼此也算维持了和谐的关系。”
只是到底扯到了燕家,陈姐看得出来察迟迟并不想与他们牵扯太深,犹豫到现在还没开口,没想到察迟迟自己却先问了。
陈姐说:“那家的夫人喜欢花,这回将花园翻新,想邀请各方好友来作客,邀请函也递到了我手上,余夫人的意思是想邀迟迟你去参观,我想着之前咱们跟厉家也没有来往,如果是因为燕家那层关系才递来的邀请函,你可能也不会感兴趣。”
察迟迟确实不感兴趣。
不认识的人举办在自宅的聚会,受邀的可能也是自己不熟的人,去了确实尴尬。
想着那应该与自己无关,不用去也行,察迟迟打算回绝。
系统在这时出面提醒:【本次宴会,建议宿主参加,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察迟迟:“?”
原本没什么兴趣的,但系统这么一说,察迟迟要不感兴趣也难。
系统从来不会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提醒她。
每一次,但凡系统开口,察迟迟最后得到的收获就必不会少。
而目前对她而言,最需要的是什么?
──剩下的1气运。
既然系统都开了金口,那是不是代表……她有极大可能,能在厉家找到关键?
“时间是什么时候?帮我空下来,再替我转告那位余夫人,我会参加。”
察迟迟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到了聚会当天,察迟迟被人领进大厅。
领她进来的人恭敬对她说:“请小姐在此稍坐。”
察迟迟点头:“多谢。”
那人安置好她以后,脚步加快,像是要去急着办什么事。
察迟迟低头看自己手机,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到多道视线往自己身上集中。
“快看,她怎么也来了?”
“你不知道她是谁?是那位啊!燕家丢了二十几年的女儿!现在可是当红的女演员!”
“可是……她不是没和燕家住一块儿吗?就我所知,似乎后来也没见他们有往来。”
以察迟迟为中心的讨论声此起彼落,就算刻意压低音量,但察迟迟单凭偶尔几个没压住的词语,还是能拼凑出原句。
离了娱乐圈的圈子以后,这里又是另一个世界。
察迟迟能在娱乐圈站稳,那也是花了一些时间来让观众们睁大眼,好好看清她这个人。
相较于娱乐圈而言,豪门圈等同于又是新的地方,她在综艺上的那套凭自己实力说话的做法,是行不通的。
燕家那件事才过去不到几天,现在察迟迟不管去哪儿,议论她的声音就没停过,更别提还是跟燕家圈子有重合的这里。
“中途被认回来的女儿,礼仪能和从小教到大的那位相比吗?”
“她以前生活在普通人家吧?不是听说那家母亲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到底是从小被拉拔大的,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怎么可能一点也不受影响?”
“所以才没跟燕家一起住吧?”
各种猜测四起,只是谈论自己而已,察迟迟倒是习惯了。
刚穿来的时候还多是恶评,那些话进不到她心里,再者,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一位艺人之后,往后这般被大众谈论的次数怕是只多不少,过度在意也没用。
察迟迟自己能无视,但旁的人可听不下去。
一位刘海利落斜着往上剪,很有个性的姑娘忽然将手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
“磅!”
声音不大,但突如其来的声音还是把所有人吓了一跳,纷纷往声音来源看去,交谈声也同时停下。
余思苹扫视在场所有人一圈:“真这么好奇,那就自己当着人家的面去问,背后嚼舌根算什么?”
所有和她眼神对视到的人都觉得她彷佛说的是自己,纷纷避开目光。
只有察迟迟很好奇这时候会站出来说话的是谁,多看了她几眼。
两人对视。
看着就是一位很有个性的姑娘。
她顶着众人眼角余光,款款走到察迟迟面前。
余思苹单刀直入,问:“察迟迟小姐,冒昧请问你,既然知道和燕家有血缘关系,怎么没回燕家大宅和父母同住?”
察迟迟欣赏她的直接,微笑着回她:“彼此都有各自的生活,知道对方过得好就好,不用硬凑在一起磨合,保持距离我觉得也挺好。”
余思苹对她点完头后,再转身看着刚才闲言碎语的那几人:“就像这样!听清楚了没有?想知道什么,直接来问啊!”
发泄完以后,转回来面对察迟迟时,声音又转小。
她对察迟迟伸出手,自我介绍:“你好,我叫余思苹,是余夫人的侄女,很高兴认识你。”
察迟迟将手握了上去,对她印象很好:“你好,我是察迟迟──虽然你可能已经知道我了。”
过来的时候都能准确无误叫出自己名字了,也不可能不认识。
余思苹干脆就留下和察迟迟说话,她双手抱臂,每说几句话就要回头环视宾客威吓一番,威吓完看着察迟迟,又恢复成平静的模样。
察迟迟觉得这人格外有趣。
余思苹不像那些贵夫人,没有高高在上的自视甚高感,还对察迟迟解释她们为何那样的原因:“其实,要说她们带有恶意说那些话,倒也不至于,就是那些夫人从小就处在这样的圈子里,你又算是半途被拽进这个世界的人,她们没遇过这类情况,难免比较排外。”
察迟迟点头表示理解:“我明白。”
余思苹见她这么云淡风轻,半点也没有被别人的态度影响,多看了她几眼后,忽然冒出一句:“你性格真的好虞卿卿啊!够飒!我喜欢!”
基本上,人与人之间很少会有无缘无故的好感。
察迟迟还想着余思苹怎么对自己这般照顾,她这话一说出来,察迟迟才算窥见一些端倪。
原来余思苹,是《代嫁》戏迷啊!
系统:【叮──恭喜宿主成功吃瓜!奖励一小时生命值!】
【余思苹没看过小说,而是先看的戏剧,追完《代嫁》整部戏下来,最喜欢的角色就是宿主所演的虞卿卿──杀手那版。】
难怪余思苹对自己有那么厚的滤镜。
察迟迟也对她说出自己内心真正想法:“只要不去在意,就不会影响到自己。”
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让她放在心上。
对于萍水相逢,甚至一辈子可能只见一次面的人,察迟迟可不想因为他们不过脑的几句话,打坏自己心情。
要想打入这类圈子,最理想的解法是──来个拥有话语权的人承认察迟迟,那便万事足矣。
效果比说千百字,嘴都说烂,还来得更佳。
不过那样的人,哪是能够说出现就能出现的?
察迟迟印象中并没结交过这样的人士,自然对这一点也没多抱期待。
今天她过来的目的,就只是过来打探看看,有没有她需要的消息。
系统会要她来,肯定有其原因在,察迟迟耐心等待。
然后,一个温和的声音自外头响起:“哟,已经来了这么多人啊?”
“是余老爷子……”
察迟迟听见他们口中的称呼,语气特别敬畏,但姓余的话……
她看了余思苹一眼。
余思苹没有旁人只敢远远跟老者打招呼的顾忌,直接几步上前,挽住余老先生的胳膊:“爷爷,我就让你跟我一起来了,你偏不!”
孙女撒娇,余老先生很受用,拍拍她的手:“你这丫头,这么早来,是不是又在找人吵架?”
他这孙女的个性,他自己门儿清。
遇上看不顺眼的事不说出来,心里就不踏实,时常闹出许多麻烦事。
余思苹轻哼一声:“就说了她们几句而已,别说这个了,爷爷你看谁来了?”
他们余家虽比不是厉家是首富的级别,可在B市说起他们,人人都得说上一句牛。
余家代代命带锦鲤,做啥火啥,就是去赌石,十有八.九,开出来的石头不光能出绿,还都是质量上佳的玻璃种。
靠运气发家也就罢了,偏偏家里各个也都有才华。
就余老那一手水墨画,放到拍卖场去卖,起标价都得是百万起跳,还人人争抢,以家里能挂上一幅余老的画为荣,大受追捧。
余老本身也是个温文儒雅的,没有哪家人想去得罪这么一户人家,也因此余思苹才有对他人直言的底气。
旁人想和余家交好,却苦无门路。
他们一听余思苹这话,心里暗忖。
余思苹难道是想把察迟迟介绍给余老认识?
察迟迟摘了燕家那名头,也就一女艺人,这样的人物要介绍给余老……不太够格吧?
余老顺着余思苹的视线看去,察迟迟听出这是对方长辈,点头准备打招呼问好。
话还没说出口,余老却瞪圆了眼,欣喜地上前快步走向她:“这不是迟迟吗!”
他走太快,连余思苹都被自家爷爷给甩在身后。
余思苹:“?”
察迟迟:“?”
其他宾客:“?”
察迟迟对着这位热情的老人家,脸上难得露出迷惘的神情。
她认识他吗?
余老笑得眼角皱纹皱起,凑上前看着察迟迟,脸上流露出的是既欣慰又兴奋的神情。
他从头到脚,又从脚往上看到察迟迟的脸,最后发现察迟迟用迷茫的表情跟他说:“您好?”
余老才后知后觉想起,这是人家察迟迟第一次见他。
他轻咳一声,解释道:“第一次看见本人,兴奋了点,见谅、见谅。“
有一个余思苹在前,察迟迟以为余老先生可能也是自己的戏迷之类的,这猜测刚起,就听余老先生说清缘由:“老洪那小子,总跟我们这群老朋友显摆他认识的小女娃子,不光弹得一手好琴,还能演戏,最重要的,是特别会玩游戏!”
老洪?
察迟迟所认识的人里,姓洪的也就只有……
系统:【叮──恭喜宿主成功吃瓜,奖励生命值两小时!】
【余老和洪老是多年至交,两人都欣赏对方才能,在洪老先生的圈子里,无人不知宿主存在,老爷爷老奶奶们也都很喜欢宿主,宿主可说是老少通吃!连小朋友也都热烈支持宿主!】
察迟迟:“……”
那可真是太让她受宠若惊了。
知道眼前的老先生为何这般热情后,察迟迟亲切询问:“原来您是洪爷爷的朋友。”
这样的话,对方从洪爷爷那儿听来自己的消息,也就能说得过去了。
余老点头:“那是!你的综艺我可是每集都看过了!他们那群老头没一个像我追得那么勤的!我每周可都是在替迟迟你加油!果然没让我失望哈哈。”
想起察迟迟在综艺里的表现,余老笑得彷佛获胜的是他自个儿那般。
说着说着,他想到什么,蓦地在身上东摸西找,翻出手机:“我得给老洪那老家伙显摆,看我碰见了谁。”
余思苹这会儿才能凑近察迟迟身边,附耳低声对她说:“我爷爷也是你的粉丝,只不过他是你的综艺粉,我是剧粉。”
爷孙俩从不同类型的节目落坑,粉上的还是同一人。
说完,余老的视频电话刚好打通,察迟迟看见洪老先生,亲切地唤了他一声:“洪爷爷。”
洪延锡指了指察迟迟,又指了指自己老友:“你们怎么……”
余老先生微扬下颔,特别得意:“别以为只有你跟迟迟熟,接下来,我也行,你说是吧迟迟?”
没想到话题会扔过来,察迟迟失笑,想着余思苹对自己释出的善意,察迟迟也很愿意配合:“是的,余爷爷。”
这声“余爷爷”把余老哄得眉开眼笑,两个老头子就这么斗起嘴来。
通话过程没避着人,被先行来到的贵妇人们全听见了。
连余老先生都这么欣赏察迟迟?
那谁会傻到跟余家作对啊?登时在心里摆清了怎么对察迟迟的态度。
察迟迟自己也有所察觉,那些原先打量审视的目光跟刚刚比起来,变得更不一样了。
和洪老通过电话后,余老也很热情在招呼察迟迟,连余思苹都找不到可以插话的空间。
因为余老的身份地位在,他不用带着察迟迟去认识人,那些贵妇人自会瞅紧机会,上前攀谈。
聊到一个段落,余老忽然想起什么,对察迟迟说:“可惜了,迟迟弹得一手好琴,我记得千里上回也花大价钱弄了一把古琴,琴身就像把星子刻在上头,美得很!也不知这小子放哪儿去了,回回来,回回都没能瞧见。”
察迟迟听余老先生这段描述,想到的却是家里房主放的那张古琴。
房主的那张琴,似乎也跟余老先生所说的那张相似,都是同个款。
系统:【宿主吃瓜方向对了!请再接再厉!】
瓜?
指的是琴,还是人?
察迟迟正待追问系统,这场聚会的主办余夫人在管家的带领下缓缓走出,笑着跟各位来访的客人点头问好。
这位余夫人端庄优雅,见了谁都是露出微笑,让人如沐春风,无法对她生出恶感。
也不知是不是察迟迟多心,她总觉得这位夫人看见自己的那一瞬间,笑容似乎要更加灿烂。
系统:【宿主,1气运值的关键,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