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爷爷去捉鬼
“人胎鬼仔!”爷爷惊喝一声。
我还没弄明白爷爷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就见猴子从棺材中捧出一个拳头两倍大小的婴儿尸体来!
我打了一个冷战,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难怪刚才他在棺材里面摸索了一阵。原来他摸索的不是墓碑的主人,也不是棺材中的陪葬品。猴子居然是来找死者肚里的孩子的!
那个婴儿尸体已经浑身发绿发黑,奇怪的是婴儿尸体似乎没有一点腐化的迹象,反而像一块青石雕刻出来的一般坚硬光滑。婴儿的手脚还是蜷缩着的,好像还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一副很脆弱,很需要保护的模样。
爷爷的话惊动了猴子。他侧头看见了我和爷爷。
这也不难理解。没有挖到婴儿尸体之前,他全心沉浸在寻找的急切中,不会注意到我和爷爷,也许他已经知道了,但是无暇或者不屑搭理我和爷爷。一旦已经获得他要找的东西,马上会提高警惕,生怕别人“夺取”他的“宝贝”。
“你们终于还是来了?”猴子的声音溶解在雨水里,落在我的身上,甚至带着寒意侵入我的肌肤。
我看见爷爷打了一个哆嗦,不知道他是不是跟我有同样的感受。
爷爷像一棵树一样站在那里,一棵没有叶子的树,可能是这棵树已经开始枯萎。这样的雨淋在这棵行将枯木的树上,由不得我不暗暗担心。雨水淋在枯木上,是会让它腐朽发烂的。雨水淋在爷爷身上,也会让他落下疾病隐患。
“我能不来吗?”爷爷抹了一把脸,脸上的皱纹被抹平,而后迅速恢复成沟沟壑壑。雨水就在那些小渠道一般的皱纹里蜿蜒流动。《道经》里说,“鬼者,归也。人死之后化为鬼,其精气归于天,肉归于地,血归于水,脉归于泽,声归于雷,动作归于风,眼归于日月,骨归于木,筋归于山,齿归于石,油膏归于露,毛发归于草,呼吸之气化为亡灵而归于幽冥之间。”此刻,我已经相信爷爷的“肉”就像大地一样了。虽然他还没有“归”去。
猴子咧了咧嘴,站起身,说道:“你来,是要帮助我,还是阻止我?”
我在一旁按捺不住,大声嚷道:“那还用说!当然是阻止你!人家死者已经入土为安,你却要把她挖出来……不……你却将她肚子里的孩子挖出来!这比挖出她的尸体还要过分!还要恶毒!”我的心中充满了愤懑之情,一时忘记了他是多么难对付,多么可怕的家伙。
猴子漫不经心看了我一眼,笑道:“阻止?就凭你们两个怎么阻止我?这位小兄弟,想必你还没忘记昨晚的事情,你爷爷跟我比预测雨水的能力,已经显示高低了。我奉劝你最好识相一点。我这次千里迢迢的过来,只想拿一具尸体,不想多带两具回去。”他脸上的笑慢慢在雨水中溶化消失,转而换上一副凶狠狠的表情。仿佛他的声音,他的表情都跟着雨水密切相关。
因为他是水族人的缘故吗?我心里想着。
猴子将目光移到爷爷身上,软硬兼施道:“马师傅,我知道,你在未来的三年里会遇到一个严重的坎,过得去,就能活,过不去,就得死。是吗?”
我吃了一惊,猴子居然对爷爷命中的坎都清清楚楚。
爷爷淡然一笑,回道:“不错。”
猴子嘴角弯出一点笑意,点头道:“你知道人胎鬼仔,那就知道我要这个婴儿尸体干什么了。如果你改变主意,我可以利用人胎鬼仔改变你命中的那道坎。”
我听到他的话,先于爷爷激动了起来,连忙问道:“你可以帮我爷爷平安度过命中的坎?”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爷爷身边。
“当然。”猴子胸有成竹的说道,“等我制好了人胎鬼仔,让人起死回生都能,何况一个小小的坎。”
猴子一边说,一边将那发绿发黑的婴儿尸体举在眼前细细察看,仿佛是欣赏一件高贵的艺术品。
“你说的人胎鬼仔,果真有这么厉害?”我询问道。我心想这肯定是歪门邪道的巫术,不然爷爷不会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起过。
猴子伸出一只食指,小心翼翼的在婴儿尸体上摩挲,回答道:“你爷爷没有跟你讲过?你们称之为人胎鬼仔的东西,我们水族人称之为‘路过’,它是力量最强大的小鬼,是小鬼王。人胎鬼仔是古时坤平将军所创。制造人胎鬼仔,首先要找一些胎死腹中,或刚出生便夭折的婴骸,或出生不久便遇意外死的婴孩,然后用七天时间,经火烧干,利用我们的鬼书锁住它的三魂七魄,再念咒开光最少七七四十九日,再以一百零八天的经文加持转化。祭成时婴骸大约只有手掌般大。如果婴孩胎龄满六个月并且母子俱亡,那就是最强的‘路过’!实在是千金难求!哈哈哈……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辛辛苦苦来找林家竹的坟墓里吧?”
“别人最为锥心刺骨的痛苦,居然成了你苦苦寻觅的乐趣。”我为之一颤。
猴子看着手中的小尸体,陶醉其中,边轻轻摇头边继续说:“在母体满六个月以上的人胎婴尸,未出产道,且母子皆亡的‘路过’,怨气最重,力量也是所有‘路过’中最强的,修法的人会嗅到很浓的血肉臭味。‘路过’可以帮你成愿,心想事成,避险,姻缘和合,避口舌,避官非,增人缘,异性缘,避邪,权力,名气,当然了,这些都是普通人寻求的鸡毛蒜皮。它的功效是全面的。可以说是求什么成什么,叫它们做什么,它们就做什么的。”
说着说着,他突然转头盯着我,底气十足的说道:“包括用它帮助你爷爷度过生命中的劫难!”他身后那个被扒开的坟墓,如一张拼命张开到极限的嘴巴,想要将那个夺走婴儿尸体的人生生吞噬。可是那张愤怒的嘴巴能吞噬的,唯有四面八方急急躁躁流进去的雨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