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不长眼, 那我们就给他安一只眼睛。】

陈雪和凌薇手中被塞进了两个纸杯,杯子里装着温热的柚子蜜。

她们身上此刻也各自套了件苏漾从箱底翻出来的母校的文化衫,谈不上保暖, 但至少能让她们两个人自在一些。

余孟阳有些意外地多看了两眼衣服上的logo,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苏漾每次都要他买B大校门口的鸭货了,感情是在回忆校园时光。不过他更惊讶的是,从未听苏漾提起来学校的事。

不过或许这就是名校光环, 哪怕陈雪从进屋后都保持着一定的警惕, 到这个时候也已经无形中松懈下来, 尤其是当握上那杯温水后, 眼底止不住的泛起了红。

倒是凌薇抿了口甜甜的柚子蜜后开口道:“从哪开始说。”

余孟阳和温少言对视了一眼, 都有些拿不准,问浅了得不到他们想知道的, 但是问深了却又怕给这两个心身遭到重创的姑娘再一次的伤害。纵使温少言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 也做不出揭人伤疤的举动。

倒是苏漾见他们俩的表情,率先开口了:“你想从哪里开始说就从哪里开始说。”

凌薇抿了抿唇, 有些犹豫地看向陈雪。

苏漾见状又补了一句:“你觉得哪些事是我们需要知道的,或者是我们知道后能更好的帮助你们的。”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白大褂, “心理医生。”

这次换温少言轻轻挑起眉梢, 他之前没有想到苏漾的职业。

见凌薇和陈雪还在交换着犹豫的眼神, 苏漾补了一句:“当然, 你们不想说也没有关系, 客房在那边,可以让你们暂住一晚。”然后他微笑地又补了一句, “为了避嫌, 我们三个出去找个酒店就行。”

“不。”凌薇脱口而出道, “我说, 你们……能不走吗?”

余孟阳瞠目结舌地看着苏漾不费吹灰之力将凌薇的嘴撬开的全过程,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警局里审讯的时候总喜欢借苏漾一用了,哪怕苏漾嘴毒得损哭了好几个刚来的新人,也不妨碍众人对他是又恨又爱。

“你说出来,我们才知道怎么帮你们。”苏漾语气很诚恳,“不然,恐怕也只是饮鸩止渴罢了。”

“我知道。”凌薇咬紧下唇,“我想清楚了,我不会再回去了。你们帮得上我,我很感激,帮不上我我也知足了,今晚你们已经把我从那群人渣手里救出来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从头跟你们说吧。”

故事很短,因为真正的故事长度不过短短两年。

但故事却又很长,因为这个故事足以毁掉一个女孩的一生。

凌薇出生在一个小城市,家庭并不富裕,被母亲拉扯着长大,在她高一的时候,母亲重病,凌薇一度考虑辍学打工。但幸运的是她得到一位恩人的资助一路考上大学,通过书信她知道她的恩人是通过她代表学校参与朗诵比赛而知道的她。

第一次和恩人见面是在高考结束的时候,那时候凌薇只觉得自己的生命中出现了一道阳光。他不帅气,也不高大,但却给了幼年丧父的她如父亲般的关怀。

起初是长辈的崇敬,随后是沉溺其中的暧昧,再后来是控制不住的沉沦。

但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哪怕他们年龄差距这么大,但只要有爱,又有什么值得畏惧的呢。

直到她发现她的恩人有妻有子,还有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儿。

崩溃之后就是逃离,但是恩人却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她的恩人拿出了一张账单,里面罗列了从母亲的手术费到她高中大学的吃穿用度,凌薇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但她的恩人并没有跟她要这笔钱,而是告诉她,他对她是真爱,只要他们在一起,这一切都是他送给她的礼物。

包括其他女孩有的,她也会有。

他们是真爱,他为她花钱是因为爱她。

凌薇依然有着让她自我陶醉的爱情,有着同学的艳羡,有着光鲜靓丽的一切。

但凌薇不知道,所有的礼物早已被暗中标好了价码。

这个价码不仅仅是钱,还有凌薇的一切——

从灵魂到肉·体,从自尊到骄傲。

凌薇第一次到昌明公司时就遇见了从总经理办公室走出来的陈雪。

陈雪见到她愣了片刻,微微颔首。

女人的直觉告诉凌薇,陈雪的身份不一般。

她状似无意地打听着这个人,恩人却轻描淡写地告诉她,那是他们公司财务的女朋友。

恩人掐着她的鼻尖促狭道:“一个老女人,也值得你这个小醋瓶子翻脸?”

凌薇嘴上笑开了花,可心中却没有半分放松,在她看来,陈雪的样貌身材还有气韵,每一处地方都像是在同她宣战。

尤其是当她找借口转悠到陈雪办公室门口时,陈雪叫住了她:“你是不是叫凌薇?”随后准确地报出了她的高中学校的名字。

凌薇当场就觉得自己像是被拔光了羽毛的孔雀,她所有引以为傲的东西都被打碎了。在陈雪含笑的目光中,她就像一个蹦跶的小丑。哪怕陈雪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问她的近况,凌薇都没有办法感到任何温暖。那一天,她落荒而逃。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不愿意再去昌明,就是不愿意看见陈雪,她总有一种预感,陈雪会将她的梦境打碎。

只是凌薇没有想到的是,她的预想是正确的,只不过通过另一种方式。

陈雪的男朋友死了,死于一场车祸。

她本来不应该知道这件事的,只是那一天是她跟恩人在一起一周年的纪念日,所以她瞒着他偷偷给他准备了惊喜。可闯进办公室的时候,却看见陈雪跪在地上哀求着恩人:“求你让我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恩人却是反手重重一个巴掌,曾经让凌薇沉沦的儒雅声线此刻变得尖刻锐利——“你是谁的女人你知不知道?你还真当你是他的女朋友?婊电子!你当他是因为谁而死的?你这辈子只配做我的母狗!”

凌薇倒退了两步撞在自动关上的门板上。

恩人看了过来,或许是她眼中的震惊以及排斥过于明显,凌薇至今都不知道这一幕是怎么发生的。

头发被揪住时,她的世界都发生了倒转,天旋地转中她的衣服被撕开。

原来这样的事,有一天也会是痛苦的。

当着那个凌薇心中一直憧憬嫉妒的女人的面,他的恩人,跟她发生了关系。

不,应该说,从那一刻起,这个人在她心目中就只剩下一个名字——杨奎天。

那一天,凌薇不知道被掴了多少巴掌,又被扯掉了多少头发。到后来她只记得陈雪扑了上来,替她生生扛住了杨奎天的一脚:“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还是个孩子!”

她是吗?

她还能是孩子吗?

凌薇第一次嚎啕大哭,却是在她情敌的怀里。

就像是一夜长大一样,一夜之间世界在她的眼中就翻了个个儿。

黑的褪成了白的,白的被染成了黑的。

杨奎天出国了,而凌薇也知道了许许多多她曾经不知道的事情。

凌薇以为自己只要想离开就可以离开,却没有料到杨奎天不仅没有打算放过她,而且撕掉了最后一层伪善的外衣。录像带和全校师生的校内邮箱已经足以让凌薇无法生起任何一丝逃跑的念头。

国外或许真的很无聊,无聊到杨奎天会通过视频对她百般折磨,甚至命令陈雪和她一同表演。

更让凌薇崩溃的是,杨奎天不仅让人参与视频的围观,甚至还让他的保镖守在她的身旁。

他说:“不听话的话,下次就不是道具了。”

当杨奎天回国时,凌薇只有绝望,可当她得知杨奎天要安排她和一个陌生人相亲并且命令凌薇去勾搭那个人时,她的第一反应是庆幸,庆幸杨奎天对自己失去了兴趣。

但当她看见陈雪惨白的面孔和百般想要替她推拒的行为,凌薇意识到这一切也许没有那么简单。

正当凌薇还想继续说的时候,陈雪却将盖在自己膝盖上的毯子披在了她颤抖的肩膀上,看向众人:“下面我来吧,我知道的东西更多也更全。”

余孟阳有些不忍,他是想知道真相,却无意去揭开她们鲜血淋漓的伤口。

但却被苏漾阻止了。

余孟阳低头看着苏漾发到他手机里的短信——

“从心理学的角度而言,她们说出来才有被治疗治愈的可能,听的人越多对于痛苦的分担就越有帮助,尤其是你,陈雪和凌薇都信任你,你的正向反馈更有利于帮助她们从对于男性的恐惧中恢复。

从案件的角度,她们如果想通过法律的方式保护自己惩戒凶手,就必须得说出来,现在她们愿意主动说,从心理层面已经做了一次心理建设,减少了日后笔录过程中可能发生的二次伤害。”

余孟阳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觉得他也需要一杯柚子蜜了,听这样故事的心理压力远远大于他的想象。温少言却在这个时候握住了他的手,驱散了余孟阳心底的寒意。温少言的目光笃定地看向凌薇和陈雪:“他会遭到报应的。”

陈雪莞尔一笑,不知道是嘲弄还是自嘲:“老天爷吗?不过老天爷可能在打瞌睡,不然怎么求了这么多年也没有看见他倒过霉呢。”

“人定胜天。”温少言也笑了,“老天爷不长眼,那我们就给他安一只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39节

很久之后。

余孟阳:有时候我觉得领导比我更像警察……

温少言:差不多差不多。

余孟阳:哪里差不多了?

温少言:我是警属。

余孟阳:呸,你明明是万恶的资本家。

温少言:胡说,就算是资本家也是坚决拥护警察队伍的资本家。我觉得今年的警属表彰我可以争取一下。

余孟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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