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棒和尚中的老二,迈着大步上前一把捞起扇形深坑中贺曌的肉身,看起来极为轻松地抗在肩膀上。

“嚯——”

一声惊呼,众人见到他脚下的土地,肉眼可见的下沉数分。

“大哥,好重呀。我感觉像是扛着一头大象,不愧是能正面硬抗你全力一击的人物,体质的确有些独到之处。”

或许是喘息片刻,铁棒和尚大哥恢复些许气力,语气平淡道。

“不用专门强调他硬刚我的棒子。”

他的名号好歹是布法寺授予的,在一众铁棒和尚中声名不小,这件事情传出去不要面子的?

“拿着,我去看看杰出弟子。”

随手将手中长方形铁棒丢给弟弟,转身向着多吉和尚走去。

多吉见此,正欲动身,但见他抬手下按示意自己不要动。反观人家则绕了一个圈,跨步来到杰出弟子身前。

只见可能是杰出弟子,布法寺以后最优秀弟子的五、六岁幼童,气息平缓的紧闭双目,似乎是陷入沉睡。

他上下打量几眼,仔细感受着是否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好半天,缓缓轻舒一口气。

“呼……”

然后,迈步返回弟弟身边。

“大哥,如何?”

肩膀上扛着人的铁棒和尚,一脸焦急地询问道。

“无事,很正常,没有任何异常。”

现如今,可以确定杰出弟子安全。

他们两个巡视高原数年,啥样式的妖魔鬼怪没见过。尤其是性情阴毒攻于心计的玩意儿,刚开始没少吃苦头,甚至被诡牵着鼻子走,捅出过大篓子。

得亏布法寺给力,要不然早挨收拾喽。

遂,今晚长了个心眼,不好好观察一翻杰出弟子,确认没有蹊跷,怕是睡都睡不好。

“正常就好,正常就好。”

铁棒老二拍拍胸脯,似乎是庆幸着杰出弟子安然无恙。

其实,他如此作态倒也寻常。

那可是杰出弟子啊!

期间但凡出一点差错,布法寺的雷霆之怒,别说是区区两个铁棒和尚,大和尚估计亦不好受。

毕竟,袭击者是从他们两个手里面逃出来的,作出攻击行为同样是因为二人。反正一旦出事,甭想逃脱干系,把自己撇的一清二楚。

“诸位,休息吧。今晚,由我兄弟二人守夜。”铁棒老大冲着众人吩咐道,他们自小修行寺庙内的高功,十天十夜不合眼照样是小意思。

其他人不一样,纵然有高功加持,但没有修炼到家,跟常人作息时间差不多。

“多谢铁棒和尚。”

一群人双手合十,施了一礼后互相依靠,围绕着熊熊燃烧的篝火,慢慢陷入沉睡。

第二天,天光放亮,一帮人随便糊弄一口,填饱肚子立即启程上路。

晚上九点半左右,天彻底黑下来。

高原与中原地区,有一定时差。

春夏季节,一般在6点左右天亮,晚上9点半左右天黑。秋冬季节一般在7点半左右天亮,晚上8点左右天黑。

而著名狠人亦是亲眼见到,只存在商阳市王姓家传分支口中的布法寺。

咋说呢?

挺失望的。

并未有多么雄伟壮观,或是气势恢宏,不可度量。

简单来说,只是在一片不算太高的灰色山腰上,一片庙宇。依靠着地势,层层叠叠修建,最低的建筑和最高的建筑,不超过三十米。

自东门而入,门前有白色的帷幔,黑色的垂暮。以圆木作框,条石作槛,地上铺有条石。两侧是鎏金铜转经筒墙,一排金色的转经筒,高一米出头,直径大约是零点八米。

门廊有四根长柱支撑,柱子上端刻有仰覆莲、花蔓,替木上镂空雕刻着大鹏鸟、宝轮、莲花、蔓草等等图案。

其次便是复杂的壁画,主要是凶神恶煞的四大天王。进入内院,供奉着不动金刚、马头金刚泥塑像,高约五米半,神态非常凶悍。

“杰出弟子到。”

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将正沉迷建筑中的贺曌惊醒,急忙全力收敛自身气息,争取蒙混过关。

话音落下,一帮人头戴红、黄、白三色僧帽的和尚们上前。其中为首五人面容苍老,眉毛都垂落到肩膀上了。

“如今第六位杰出弟子已经抵达我布法寺,先歇息一夜。待到明日,正式举行辨认仪式。拿到大师遗物的人,证明与我佛有缘。将参与成年后的考核仪式,最终确定下来,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杰出弟子。”

走在最前方的老和尚,声音不缓不急道。

“尊座主之令。”

众人齐齐应声,之后杰出弟子便被专门负责的人带走。

临走前,铁棒兄弟窃窃私语。

“虽然每次迎接杰出弟子都一样,但每次见到我都很羡慕。座主,东、西、上三院的院主,以及法王全部起身迎接。大哥,你说咱们两个咋不是杰出弟子呢?”

“啪!”

铁棒老二后脑勺被打了一下,铁棒老大则恨铁不成钢道。

“说你不学无术,没记性!咱们两个以前也享受过杰出弟子的待遇,只是因为在辨认仪式上,没有拿到属于大师的遗物,表现出优秀的天赋,惨遭淘汰罢了。”

懂了!

合着淘汰下来的杰出弟子,全部变成布法寺的中坚力量。

“是吗?我不记得了。唉,咱们累死累活巡视高原二十年。等任期结束,估计顶多做个措钦协熬。哪里像人家,只要成年后被确认是杰出弟子,直接能成为不下于院主一级的人物。”

“呵呵,措钦协熬有啥不好的?那可是负责执行寺院里规定,及各项清规戒律的高级执法僧官。布法寺周围一切纠纷,全部归我兄弟二人做主。

况且,你只看见杰出弟子的风光。却不知道,水面下的暗流涌动。若是个聪慧的倒还好,怕就怕玩不过那帮老狐狸,等大限将至的时候,都没有从老头子手里面,接过院主的职位。”

显然铁棒老大对现在的日子挺满意,权利固然比不上院主、法王,但对比其它僧人已经是天一般高喽。

并且,亦不用卷入暗流,作壁上观即可。谁爱折腾谁去折腾,他们兄弟两人是不参与,老老实实做好本职工作就行。

另一边,贺曌附身的杰出弟子,则已经被带到一处安静的房间中。

虽然内部装饰比不上现代家居,但在这个时代明显是极好的,甚至要比绝大多数贵族,要好上许多许多的地步。

到不意外,杰出弟子直至成年前,或者说直到明天的辨认仪式前,谁清楚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杰出弟子呢?

待遇,怎么可能差,不怕长大的杰出弟子找茬啊。

‘我附身的孩童,估摸着够呛能是杰出弟子。’

假如……假如真是的话,咋可能如此容易让他给得手,早被打得满头包喽。

‘辨认仪式,是一道大门槛。虽然,杰出弟子即使惨遭淘汰出局,依然能留下来,学到布法寺的高功。但,绝对没有杰出弟子的身份更加方便。

毕竟,杰出弟子代表着最具有天赋,最杰出的弟子。相当于极高的荣誉称号,跟炼煞界各大门派的真传弟子一个等级,甚至更高。或许,应该称呼为掌门唯一的真传弟子。’

实在不行,大不了……

一夜无话,多吉和尚等人,固然一路照顾。

可一整日的奔波,以孩童的身体有些确受不了,几乎是沾到床榻上的枕头,便沉沉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

一位十五、六岁,身穿僧袍的少年,于一位老僧的带领下,进入房间。

然后,服侍着杰出弟子穿衣、洗漱、吃饭。

饭量很少,一小碗的米粥,顶多填补五分之一的胃。

不吃,饿。

吃完,整个人更饿。

时至中午,一老一少带着孩童,前往举行辨认仪式的大殿。

此殿名曰拉康钦莫大殿,乃是布法寺的主体建筑。懵懂无知的杰出弟子,双眼四下好奇打量。而附身的著名狠人,一瞬间分析出详细数据。

东西长差不多八十米,南北宽应该有八十五米。总体面积六千八百平方米,通高为二十五米,墙基宽度为四米。

殿内有一百零八根巨大的圆柱,中间有高敞的天井。天井是指,宅院中房与房之间,或房与围墙之间所围成的露天空地。

大殿像是个四合院,殿壁通体主色为赭红,又有红黄灰三色。红色象征文殊菩萨,白色象征观音菩萨,灰色象征金刚手菩萨。

殿顶四周用木质斗、横梁、间隔方椽向外伸檐,上面接有白墙以及白玛草装饰着的赭色殿顶,顶端的白玛草上镶有多种铜鎏金图案。

且装饰着幡幢,正面立有鎏金宝瓶,两侧是孔雀、宝幢,其它三面均为角立宝幢、中立宝瓶。

不得不说,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觑。

换成现代,修建起来可能很容易。

但,此地是三百年前,况且布法寺历经千年之久,建立起如此大殿,所耗费的人力、物力,简直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甭说有超凡力量,谁能指望一群凌驾于贵族头上的僧人,充当工人修建寺庙?

“六位杰出弟子到齐,贝恰娃开始辨认仪式吧。”

殿上,白眉垂落到肩膀上的座主吩咐道。站在他身边另一位老僧闻言点头,冲着手持托盘,盖着红布的小僧人们示意。

一群人上前,一一掀开红布,在黄色细软的垫子上,摆放托盘中的物品。

其中,有僧人诵经作法时手中离不开的法器法铃;象征着所向无敌、无坚不摧的智慧和真如佛性的金刚杵。

高原佛教中的礼赞法器法鼓;讲经说法时吹奏的法螺;以及老熟人由一百零八颗珠子串成的念珠;护身法器嘎乌盒。

经常能于高原见到的祈祷法器转经筒,与供奉神明时不可缺少的法器酥油灯。

好家伙,法铃、金刚杵、法鼓、法螺、念珠、嘎乌盒、转经筒、酥油灯,全是高原佛教中最常见的法器,亦是众多佛教仪式和重大法事活动中必不可少的器具。

接下来,不同于法器的是拨浪鼓、弹弓等等玩具,甚至他还看见糕点、糖等食物。经书、僧袍、未开封的兵刃,杂七杂八加一起,约莫百来样。

亏得大殿面积大,但凡小一点,光是摆下上百样物品,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怪不得大早上,只给喝一小碗粥,合着挖坑呢。’

六位老僧将怀中抱着的孩童放下,俱是按兵不动,一脸茫然的站在百样器具、食物面前。

‘存档。’

潜伏的贺曌,果断选择存档。

一瞬间,不久前在拉昂错水的存档光点破碎,重新凝聚出一颗全新的光点。

可惜,没有计时器,不清楚具体时间。

大约是等的不耐烦,一位孩童异常勇敢,自六人中走出,率先奔着糕点、糖跑去。

接下来,一屁股坐在旁边,大口吃着糕点,大口吃着糖。不止如此,孩童又把手伸向酒囊,扒开塞子,一口灌下。

“???”

除附身的著名狠人外,其余人面无表情。

好么,酒蒙子的潜质,一览无遗。

有第一个人示范,余下的人自然而然敢跟着干。

又一位出手,直奔一柄闪烁着寒光的戒刀跑去。

可惜,年龄太小,扛不起来。

只能咿呀咿呀的抱着刀柄,死死不愿松开手。

第三个、第四个……

大殿内的和尚们,将目光全部集中到仅剩的二人身上。

除狠人曌附身的孩童外,就属第五位孩童最具有灵性。

咋说呢,双眼神光奕奕,光以肉眼辨认,便知此子不凡。

姓贺的自然亦是能感受到,这家伙从里到外,那股快要漫出来的佛性。

于是,他双眼一转,按兵不动,静待天时。

第五位就差把【老子一定是杰出弟子】、【我才是新一代最具天赋的人】,刻在脸上的杰出弟子起身,向着百样器具走去。走步有些吃力,摇摇晃晃的,似乎尚未从奔波中恢复。

直至走到酥油灯前,方才停下脚步,伸出细小的手臂,向着灯抓去。

“住手!”

关键时刻,狠人曌附身的孩童,突兀怒喝一声。

虽然奶声奶气,没有多大的气势,但终究是把第五位孩童给吓的嘚嗦一下,没有攥住酥油灯。

紧接着,众位和尚,包括座主、院主、法王等,眼睁睁看着两条小短腿倒腾出幻影,一溜烟跑到第五位孩童的身前。

之后,一幕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操作诞生。

一只小JioJio,一脚把第五位杰出弟子给踹到。

后,伸出小胳膊,攥住酥油灯。

第五位杰出弟子,呆若木鸡。

万万没想到,还有此等操作。

只是未等他说些什么,著名狠人附身的杰出弟子转头,面目“凶恶”道。

“我的!是我的!不准抢!”

尼玛,在场众人单手捂住额头,齐齐发出一声【啪】。

孩子,你们两个究竟是谁抢谁呀。

另外,好好的杰出弟子之一,咋越看越像是下山的土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