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柳:
两年后,湛冰回来了。
朋友们都去车站接他,却没有见到他,他亦没有联系任何人。
直到两年后,他送来请柬,说,我们聚一聚吧。
四年没见,他改变了很多,身材变的更加挺括,举止有度,眉眼间已然有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气息。人群中央,他一如既往的鲜亮,如星如月。他看见了我,于是走过来,悠然一笑,朝我举杯。我拿过桌边的杯子,回敬他,那一刻酒杯相碰,声音悦耳。
“这四年,你过的好不好?”他问。
“还行吧!”我回答。
“怎么,回来两年多,才肯接见老朋友?”我问。
“这个,不好说。”他颠转着手里的酒杯,微笑的唇贴上透明的杯沿,缓缓回答。
“什么不好说啊,就是不想告诉我!”
“如果你非得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他呵呵一笑,那一秒,望着那久违的笑容,我一时愣神,无言以对,四年的距离“唰”的崩溃。
“湛冰,你……”
“我怎么?”他微微挑眉。
“哎,你也就外表长进了,内在还是一如既往啊。”
“一如既往……以前不好么?”静默半晌,他端起杯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我默默点头,不明所以。
那天,他出来送我。
月光轻柔,晚风温凉,说了再见,道过晚安,眼见着他就要转身离开,我顺顺被风吹乱的头发,将他叫住。
“你,还记得洛澈么?”我问。
“记得。”他停住脚步。
“你觉得她人怎么样?”
“挺好的。”
“那,回来这么久了,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Sunshine的餐厅?”
话一出口,便招致了沉默,他没有回答。
“那家餐厅就是洛澈开的!”
“东西好吃么?”过了许久,他问。
“恩,你不去一次,永远不知道那个餐厅有多好。”
“她一直在等你回来……湛冰,你认真一点告诉我,你有没有喜欢过洛澈?”
“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忘不了。”
“如果让洛澈听到这些话,她肯定会很难过。”
“她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
“她是一个快乐的人。”
听到他的回答,我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如今的洛澈不就是当初的自己么?因为他觉得她是快乐的,所以就不去想她的感受,眼前站的这个男人是个妖精么,怎么没有一点心,就算是小猫小狗,相处久了还会有感情,还会相互关爱呢,他怎么……
“湛冰,你有喜欢过一个人么?”
“没有。”
“那让你忘不了的呢?”
“……”
在外站久了,突然觉得冷了起来,尽管冷,我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直到将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看没了,我裹一裹大衣,上前拉住他的胳膊。
“走,我带你去Sunshie看看,你就知道什么叫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了,你就知道什么叫忘不了了……”
说着说着,我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回头,诧异的望着他。
“你……湛冰……你……”
“太晚了,Sunshien有空再去吧。”他微微一笑,撤回自己的手臂。
“什么时候……”我张张嘴,不知说什么。
“等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他躲过我的目光。
“那是什么时候?”我不想再等下去。
“很快。”他回答。
“湛冰,我想抱抱你……”我上前,央求。
他点头,张开双臂,我小心翼翼的靠过去。
“湛冰,我好心疼……你怎么……我们……”
“我们还是好朋友……”
从那个时候,触到他手臂的时候,我便知道,他受伤了,整个左臂都换成了假的。
我好心疼,但我没有哭。因为,幸好,他,还在。
我们真的很快见面了,在他的订婚宴上。
我看到了他的,陌生的新娘。
“为什么急着结婚?”
“没什么,就这样吧,至少她不嫌弃。”
我攥紧拳头,有给他一耳光的冲动。
“你觉得……是我……还是洛澈……会嫌弃你?”
“洛澈,没有必要将她牵扯进来。”
有没有必要,谁又说得清?尽管他不准,我还是将他结婚的消息告诉了洛澈。
婚礼那天,我到饭店门口接她。
看到洛澈的那一眼,我不禁打了一颤,记得上次在Sunshine见到她的时候,她还留着及腰的长发,身体瘦弱,面容清淡,笑容温暖,高中生一般。现在的洛澈,却变了,除了一如既往的瘦弱,都变了。她比以前高了许多,她就那样站在门口的台阶下,身上裹着一件单薄的米色外衣,及腰的长发早已剪去,齐耳的短发称的她脖子细长,锁骨明显,顺着那微开的衣领稍一探索,便可以看到有细而亮的链子乖巧的绕过她的锁骨,然后静静的垂落在咽喉处,链子中间,咽喉当心,坠着一个银白的四叶草……她就那样站在台阶下,略一仰头的看着自己,面容憔悴,眼神明定。
她问我,乔柳,你是为什么。
我没有回答,有些事情即算费尽心机的解释出了,也不见得会有结果。我们是一样的,义无返顾的喜欢那个人,想着那个人,看着那个人……唯一不同的就是,守着这样一个遥不可及的人,洛澈可哭可笑可想可念,做的起等的起,她可以怀着破罐子破摔的勇气,抱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超低底限……这些,是我做不到的。
我帮她,或许就是顺了这样的道理,自己做不到的便等待着别人做下去。
也或许只因为某个瞬间,他对我说过,他忘不了她。
将洛澈带到湛冰身边,我想,我的任务便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