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电话里的哭泣

“蝶女,蝶女。 .”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呼唤,而我的眼前紧接着一亮,南斗正一脸关切地望着我。

“南斗,”我使劲揉揉双眼,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变成蛇颈龙,再抬头望望天,粉色的,看看四周,一眼的绿波。“我……我这是在哪?我刚才……”

“你看你干嘛要把眼镜摘下来,吃到苦头了吧?”南斗说。

“哇,刚才可爽了,我变成了远古时代的蛇颈龙,哇,我追的他们一个个屁滚尿流,哇……”

“唉,你看看你,要是我不帮你把眼镜戴上,你就要走火入魔了,还不快收收心!”南斗急切地打断了我,随即他两腿一盘,坐了下来。“快跟我做。”

“干什么?”我奇怪地问。

“你的暴戾之气太重了,听话,快跟我做。”南斗仰起头,仔细观看我的脸。“好在脸上的黑气已经褪去了,慢慢坐下来,慢慢呼吸,很快就会好的。”

“嗨,你也太大惊小怪了,我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在忍受,忍受着不公,忍受着委屈,刚才我却实实在在的过了一次瘾……”

“你要跟我做!”南斗一脸凝重,语气也不容置疑。

看着他严肃的样子,我迟疑了一下,最后也盘腿坐了下来。跟着他缓缓的吸一口气,然后慢慢舒出来。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之病?甚爱必大费,多藏心厚亡。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南斗双唇微启,老和尚念经似的,念念有词。

“你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解地问道。

“这是修行的口诀,你要记好了。”南斗放慢速度说了一遍。“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之病?甚爱必大费,多藏心厚亡。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我的古文本来就不够好,又加上晦涩难懂的话,更是云里雾里。但为了把颇有耐心又极为认真的南斗应付过去,我不明白也装作明白了。

“好了,以后不要随便眼睛摘下来了,知道厉害了吧?如果感觉心里有异常,就把我教的口诀,默念几遍。”南斗又让我念了几遍稀奇古怪的话,才抖抖腿,从地上站起来,嘱咐我说。

他玄乎其神的样子,让我很不以为然,但还是受到了感动。特别是记起刚才梦幻般的情景,阿南、杨小飞、邱海华个顶个的那样对待我,我就伤感起来。忍不对南斗说:“南斗,这个世上就你对我最好了。”

“嘿嘿。”南斗摸脸上紫色的伤疤,不好意思地笑了。

“可是,我记得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也没有戴眼镜,为什么那时候就没有刚才的幻觉?”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我疑惑地问。

“这里是孤山野岭,孤魂当然就多了,还有一个原因,”南斗思索了一下,说道:“你最近心不够平,心不平,气就虚,无处可去的魂灵就有了可乘之机。”

心里嘎登一下,毫无预兆地突然就醒过来,眨巴眨巴双眼,屋里还黑魆魆一片,但南斗的话好像还在耳边。

“心不平,气就虚,无处可去的魂灵就有了可乘之机。”

我有些惊恐地瞅瞅四周,浓浓的黑暗里似乎掩藏着无数个魂灵。赶快摸索着打开台灯,一片橘黄色的灯光柔和的地洒在了床头,眼前是熟悉的事物,我又回到了现实生活之中。

起身,倒了杯水,咕咚咕咚顺着喉咙下去,好像有了点作为人类的感觉。但南斗的话好像还在耳边。

放下杯子,shang床,蜷缩成一团,静谧的空气中,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我无法让内心安宁。

想起死去的爸爸、活着的妈妈,不忍心去惩罚却又不甘心不去惩罚的邱京华,让我羡慕嫉妒加说不是什么情感在作怪的邱海华,曾经错过的阿南,不敢去尝试着爱的杨小飞,此刻我多么希望能变成一个凶恶的蛇颈龙,用我的暴戾与残忍尽情的发泄心中的情绪,从而让内心像狂风骤雨后的海洋,慢慢平息安宁。

这时候手机突然非常大声的响起来,在黑黑的夜里闪着诡异的光。

接起来,夏大在电话里呜咽着哭,粗狂的声音极力压抑,像是受伤后的孤独而绝望的野兽。

“我没有亲人,伤成这个样子,没有亲人来看我。我想我妈,我妈妈对我可好了,她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可是我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见到她了,也许她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呜呜,我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我都四十了,没有父母,没有家,我这一生太失败了,我夏大枉在社会上闯**了这么多年,在我受伤的时候,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难道我就要这样默默的死去?就像一株无名的野草,春去秋来,自生自灭?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

“夏大,你别难过了,别委屈自己,”与其温水煮青蛙,不如酣畅淋漓的发泄,变成蛇颈龙的那种快意让我咬着牙根说道:“报警吧,让那些孩子坐牢,该报仇的报仇,该报怨的报怨!你没有必要为别人的过错而惩罚自己。”

“不,我不恨那些孩子,我可怜他们,他们和我一样,都是享受不到爱的人,他们就是过去的我,他们让我想起了我不幸的童年,暴君样的父亲,想起了这凄惨的一生。他们好像就是我的影子……”

夏大呜咽着直至话筒里传来含糊不清的打呼声。他睡着了,也许他根本就没醒过来,只是痛苦即使是在梦中也不放过他,让他本能的想找人倾诉。

我亦流着泪,轻轻地蜷缩进被窝,夏大从那些孩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才可以饶恕他们,而我呢?我和邱京华是截然不同的人,她的富有、高贵甚至让我嫉妒,但我为什么同样也下不了狠心?难道今生我都会在这纠结的深渊里永远都拔不出来?我这样委屈自己,值得吗?

在这样孤寂的夜晚,在这样无边的黑暗里,我有一种看不到光明的恐惧和无望,这种恐惧紧紧压仄着我无望的内心,让我无法喘息,无法正常的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