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皇后转过天,亲自带着朱瞻基,从宫里回到徐府,她拉着乖孙子,到了徐景昌的书房。
和上一次比起来,这地方是变了不少。
原本古色古香,规规矩矩的院落,已经让徐景昌弄得乱七八糟,他把地砖给拆了,准备挖个坑,转过年,引入流水,就可以坐在院子里钓鱼了。
而且为了能舒舒服服钓鱼,他还准备种几株葡萄,坐在葡萄架直不要太美。
还要有个架子,放海东青的。
最好再填个灶台,这边钓鱼,那边就吃,糖醋活鱼,要的就是鱼眼睛一眨一眨的,新鲜地道!
除此之外,徐景昌的院子里,还弄了不少陶罐。
很凑巧,所有陶罐的底儿都被打掉了。
徐皇后看着遍地狼藉,眉头就没展开过。
“你小子折腾什么?要是你爷爷活着,非打你屁股不可。”
徐景昌翻了翻眼皮,毫不在乎,反正现在徐家是他说了算,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又能把他怎么样?
“姑姑,我这也不是乱来,你看那些陶罐,我把底儿去了,再用泥糊上,然后留个小孔。把刚长成的鸭子塞进去,这样一来,鸭子就在罐子里动不了。每天往鸭子嘴里灌食物,要不了几天的功夫,鸭子就会变得肥美无比,肉质细嫩,犹如豆腐,拿去用炭火烤了,那叫一个香啊!”
徐皇后目瞪口呆,“你,这是跟谁学的?”
徐景昌笑呵呵道:“别管跟谁学的,做出来的一定好吃。十天之后,我就请姑姑过来品尝美食。”
徐皇后深吸口气,就凭徐景昌这个好玩好吃的劲儿,可别把皇孙给教坏了才是。
“景昌,陛下的意思,让你当太子詹事……你也该琢磨一下,到底要怎么做孩子的表率,为人师表,总不能就是架鹰遛狗这套纨绔勾当吧?”
徐景昌无奈挠头,“姑姑,其实这些纨绔勾当也有大学问,比如训狗撵兔子,人和狗怎么联手,你在后面吆喝,它在前面跑,一前一后,挡住去路,断了归路,齐心协力,就把一个大肥兔子拿下……这里面的学问,丝毫不比论语小,不是有人说半部论语治天下,要我看,学会养狗,也能治天下。”
朱瞻基听得给外认真,其实从那个陶罐填鸭开始,黑小子就来了兴趣,表叔虽然不靠谱,但是新花样层出不穷,可比宫里会玩多了。
训狗撵兔子,一听就有趣。
“我要学,要学这个。”
“学什么!”徐皇后气得给了他一巴掌,“你要有点出息,不然你皇爷爷生气了,非把你屁股打烂了不可。”
徐皇后干脆盯着徐景昌道:“这些事情就不要说了,你不是领着皇孙去了好些个衙门,你到底准备干什么?”
徐景昌这才想起来,“姑姑,是这样的,我是打算多招募一些青壮,教导他们做事的本事,然后好自食其力。我这通政司力量太小,让他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都是为国效力。”
徐皇后点了点头,“那你看皇孙能跟你学点什么不?”
徐景昌怔了怔,“这倒是有不少能学的,比如我会安排青壮学习基本的识字算术,还会训练他们队列走步,教给他们基本的卫生条例,改变他们的生活习惯……其实这些事情,小孩子接触,从小打基础,对日后的成长,会很有帮助的。只是不免吃苦,殿下能受得了?”
徐皇后道:“我和陛下说过了,孙儿五岁,按照皇家的规矩,也该启蒙了。跟着先生读书,只怕会更苦。我们商量了好半天,到底要怎么教导皇孙,也没有一个定见。只是我们担心,如果光挑选士林名宿,用心教导,唯恐会成为第二个懿文太子。”
成为朱标不好吗?
或许真的不算什么好事。
即便他没有早死,而是如愿以偿,继承了大明天子的位置……试问朱标能做出什么改变吗?
宗室、勋贵、文臣……哪一样他也动不了。
无数的枷锁,紧紧绑住了他的手脚,寸步难行。
朱元璋留下的弊政他解决不了,又会凭空冒出许多问题。
朱标治下,必定是众正盈朝,因循守旧,最后只会留下更多的麻烦给后人……一个公认的老好人,是当不好皇帝的。
徐景昌想了想,也明白了徐皇后的意思。
“姑姑要是信得过,我愿意辛苦一点。其实这一次办学,我也想到了殿下。他在我这里,保证能学到很多新鲜的东西。”
“办学?你这怎么又成了办学?”徐皇后追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徐景昌认真想了想,而后道:“如果非要起名字,我这里大约可以算是人力资源中心。”
……
徐景昌的行动能力还是很强的,而且关键的是所有衙门都给他开了绿灯,一路畅通无阻。
首先,目前在京城内外,居无定所,又没有确切户籍的年轻人,全都可以报名。
然后对他们进行初步询问,确保身体健康,没有严重疾病,智力情况也正常。
下一步就是进入军营,按照百户,千户,营指挥编组……和大明的官军情况差不多。
进行的训练也类似,每天吃饭、队列、游戏。
只不过军中发的叫饷银,他们只有很少很少的津贴。
军中学的是弓马骑射,杀人的本事,他们是读书识字,学习各种技术。
朱瞻基最初是半点兴趣都没有,但是没有几天,小家伙就乐不思蜀了。
他们每天早起,慢跑半个小时,然后早读,主要是念当天的邸报,而后吃饭。
饭后开始文化课程,主要是识字和算账两项。
由于都是入门课程,就算是朱瞻基,也能听得懂。而且这小家伙学得还比那些大孩子快多了,经常受到表扬。
等到下午的时候,就是实习,比如学习算学的,会得到一个算盘,发一个账本,让他们练习计算,看看谁算得又快又准。
取得优胜的,晚上奖励一颗水煮蛋。
如果是学习木工的,就会给他们一套锛凿斧锯,去制作座椅板凳。
另外还有铁器、瓷器、铜器,漆器。
年画、石雕、纺织、炒茶……总而言之,凡是能想到的,这里都有人教。
实习之外,偶尔会安排活动、比如赛跑、蹴鞠,甚至还有射箭、骑马,划船,一应俱全。
试想一下,一个十六七岁,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本来整天在京城游逛,白天偶尔打短工,甚至干脆就是讨饭为生。
晚上睡在桥
突然有了个能吃能喝,能学习本事,增加见闻,还能结交一堆朋友的好地方,简直跟天堂也差不多了。
至于朱瞻基,他在这里面的乐子就更多了,他喜欢木工,也喜欢玉雕,这小崽子还学会了竹编。
然后他就给自己编了个蛐蛐笼子。
很显然,朱家皇帝头几代人,还算正常。
朱元璋只是精力过剩,朱棣是喜欢打仗。朱大胖子也只是老老实实当皇帝。
从朱瞻基开始,皇帝就只能算是副业,修道的、木工的,什么奇葩都来了。
显然毛病就在朱瞻基身上,而徐景昌就是一切的源头。
他这么折腾,朱瞻基能学好就怪了。
就在小家伙迅速长歪之际,终于传来了他爹的捷报,朝鲜那边的战事结束了……大胖子已经给朱棣送来了捷报,不日就会进京报喜。
咱们大殿下打了打胜仗,朱高燧等不及了,匆匆去找朱高煦。
“二哥,大哥进京,只怕就要当太子了,你快点想个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