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佶,怎么你案首弟弟受邀前来,都不跟我们说一声,藏着掖着干什么啊。”
见到沈忆宸出现,襄城伯的儿子李琏首先揶揄了一句。
勋戚也不是铁板一块,就比如他跟朱佶的关系势同水火,基本上只要能逮着机会,总得阴阳怪气两句。
“关你什么事。”
朱佶冷冷的回了一句,脸上表情有些难看,他并不知道沈忆宸会来参加,而且理论上沈忆宸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那日泰宁侯陈瀛的偏袒还历历在目,今日陈青桐在场沈忆宸又精准出现,朱佶很难相信这是什么巧合。
莫非这个婢生子,还真有入宗谱夺爵的野心?
“你们成国公府文风鼎盛,现在案首出现这么藏着掖着,是不是怕被旁人发现什么猫腻呀?”
李琏逮着机会,根本不打算放过朱佶,成国公府家塾科举舞弊的传言,现在已经满城皆知。
今日游会他人不敢当着朱佶的面点出来,我李琏可不怕这小子。特别取中的那几名朱氏宗亲,基本上都是朱佶的跟班,与自己一伙人可动手过好几次了。
最好被坐实了科举舞弊,然后通通抓去砍头,看看朱佶以后还拿什么在自己面前张狂。
“李琏,污蔑成国公府的后果,你可当担的起?”
“污蔑?我说什么了,成国公府文风鼎盛算是污蔑吗?”
这种威胁放在旁人眼中,可能会吓的不敢说话。而李琏同为勋戚,父亲爵位虽然不如成国公,但加上南京守备这种实权,至少在南直隶这块地盘不虚他朱佶。
吓唬我?没门!
不得不说,纨绔子弟就是硬气,一般人还真不敢这么得罪如日中天的成国公二公子。
看到其他人的眼神,被李琏言语给吸引过来了,朱佶紧咬牙关把这口气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这种场合之下,争论成国公府科举舞弊事件,无论输赢自己都是最终的输家。而且再怎么讨厌沈忆宸,也不可能把他给单独摘除成国公府外,只能咬牙默认了。
沈忆宸以往感受到的那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无奈,现在朱佶同样感同身受了一番……
“东海,你的案首之争就是输给了他么?”
杭州府案首卫卓开口问了一句,他跟徐东海是昭文书院同窗,不过治的本经不同,所以并未见过沈忆宸。
“输?我可没输给他!”
徐东海此刻满脸的不服,如果在府试之前说这话,可能听到别人耳中是输不起的借口。
但现在不同,几乎应天士子公认成国公府家塾府试有问题,那么沈忆宸这个案首自然嫌疑最大。
不过是靠着作弊才夺取案首的欺世盗名之辈,自己哪里输给他了?
对于徐东海的言语,卫卓只是笑笑不说话,他身为同窗知道对方性格比较心高气傲,很难承认自己不如别人,
当然,沈忆宸这个案首是否真的靠学识,目前情形来看确实存有疑问。
沈忆宸缓缓走入园中,感受着旁人那些古怪的目光,让他也感到挺不自在的。不过就在这时,有个白白胖胖的身影冲到了他的面前,宛如救星一般的缓解了他的尴尬。
“大哥,你怎么来了?”
这个白胖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外院家塾的白胖子张祺,沈忆宸还真没料到能在这种地方见到他。
“应天府尹李大人邀请我来的,你呢?”
“我,嘿嘿。”
张祺面对沈忆宸询问,有些不好意思的饶了饶头。
“你小子该不会是混进来的吧。”
“当然不是,我爹其实是京师前军都督府都指挥佥事张軏。”
都指挥佥事张軏?
沈忆宸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人名,突然想起年初从京师传来的成国公捷报中,这个张軏就是跟随朱勇出塞至毡帽山,因功升的都指挥佥事。
而且这个张軏还有个非常有名的哥哥,他就是英国公张辅!
这么说来,张祺这小子是英国公张辅的亲侄儿,有如此身份,还在外院家塾给别人当小弟?
“可以啊,你小子真是深藏不露。”
沈忆宸拍了拍张祺的肩膀,现在各种勋戚也见多了,一个国公侄子的身份,已经不能引发太大的心境波澜。
“大哥,明察秋毫怎么可能瞒得过你,客气了。”
张祺依然是这副马屁精的老样子,让沈忆宸都有些无语,难怪这么喜欢当小弟。
不过话说回来,有了张祺这个熟人出现,至少沈忆宸感觉自在了不少,起码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静妙堂内,魏国公徐显宗看着院内士子们已经差不多齐聚了,于是开口道:“今日到场的公子文人众多,其中不乏相貌俊美才华横溢之辈,不知道谁家可以挑选佳婿而归。”
说罢,魏国公就把目光看向了泰宁侯陈瀛身上,他的独女陈青桐可是今日这场赏花游会的明珠,不知道多少青年才俊心属于她,自然得听听陈瀛的意见。
听到魏国公的话语,泰宁侯陈瀛笑了笑,他自然明白说的是自己。
不过认真来说,今日这场赏花游会,陈瀛并无多少挑婿之心。因为到场的公子文人中,身份地位足以匹配自己独女的,几乎可以说没有。
无法袭爵的勋戚之后,最终也不过就是一普通富家子。
如若不是想要帮女儿打开一下心结,见识更多的优秀青年,像是这种聚会,陈瀛是不会让陈青桐参加的。
见到泰宁侯陈瀛不说话,魏国公也明白他对于这个独女的珍重,于是把目光看向了成安侯郭晟,他的嫡女郭永馨今日也来参加了。
郭晟目前也膝下无子,本来地位与泰宁侯陈瀛相同,奈何在宣德五年,郭晟被革爵下狱过。
后来虽恢复爵位,但食禄却低了一档,导致勋戚地位大不如前了。
“魏国公,这还得看看诸位公子文人的才学如何了。”
“成安侯所言甚是,不如就让在场的青年才俊舞文弄墨一番,诸位来品品他们的文采?”
“如此甚好。”
郭晟点头称是,今日这场游会,除了能让贵家小姐们亲眼所见对方相貌,更是要是考察一下学识。
否则徒有其表,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入不了这些勋戚大臣们的法眼。
随着魏国公的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等候的仆役们,拿着笔墨纸砚以及案板,鱼贯而入来到人群之中。谁有灵感便可直接挥毫泼墨,一刻都不耽搁。
并且在静妙堂跟扇亭之间,还竖立起了一块公示栏,有才华有信心的公子文人,可以在完成后把自己作品,直接贴在公示栏上,让众人来评判高低优劣!
面对这种公开评判的模式,在场的公子文人,有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而有些人神情却不怎么好看,毕竟文人相轻,实力不够去展现的话,得到的就不是什么赞扬,而是丢人现眼了。
“朱佶,你们成国公府可是人才济济,要不你起个头赋诗一首?”
“李琏,既然你如此活跃,要不你来试试?”
“朱佶,你莫不是怕了吧?”
“李琏,你行你上啊。”
朱佶跟李琏二人又开始了唇枪舌战,不过说归说,却非常有默契的没人动笔。
自己学识有几斤几两,心中还是很清楚的,不写最多出不了风头,写的不好那就是纯丢人了。
有人退缩,就自然有人迫不及待,要是文采能得到在场的勋戚大臣,或者扇亭里面的贵家小姐欣赏,那来日就可能是乘龙快婿了。
很快人群中一名文士笔走龙蛇,写下了一首诗词贴在了公示栏上,如此勇气引得众人纷纷叫好。
有了人带头,那么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很快公示栏上就贴满了今日公子文人们的作品。其中不乏有一些佳作,还得到了静妙堂内勋戚大臣们的赞扬。
作品被赞扬到了士子们,一个个脸上表情都喜不自禁,拱手道谢之后,都刻意往扇亭的位置靠了靠,希望能让轻纱内的贵家小姐们,看清楚自己的相貌。
“大哥,你不打算露一手吗?”
张祺看见别人创作火热,就沈忆宸丝毫不为所动,有些忍不住问了句。
“你见过终极BOSS,开局就出场的吗?”
“终极什么?”
听到沈忆宸吐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词语,张祺完全不懂在说什么。
“意思就是让你别急,做大事要沉得住气懂不懂。”
“不愧是老大,真是英明神武,谋略不凡。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震惊四座,讲究的就是个出其不意!”
面对张祺这种天花乱坠般的强行吹捧,把沈忆宸都给吹的目瞪口呆。
本以为说出这番话,已经有些装逼的成份存在了,现在见识到张祺,才明白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沈忆宸这边沉得住气,静妙堂内的应天府尹李敏,却已经急不可待了。频频转头望向公示栏,想看看沈忆宸到底有没有力压群雄的大作。
结果半天都没有看到沈忆宸露头,让他心中都不由忐忑起来,该不会是这小子写不出来吧?
这今天要是写不出来,或者写一首拙作,影响可比没参加还要坏,几乎是坐实了案首也有舞弊的嫌疑。那自己这一番操作,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看着李敏神情有些坐立不安,魏国公感到有些好奇,于是问道:“李大人,你是看中了那首佳作了吗?”
徐显宗的话,打断了李敏的焦虑,他赶忙拱手回道:“回魏国公,确实是有几首写的不错。”
“噢,李大人你之前还担任了府试主考官,不如来评评哪几首吧?”
“杭州府案首卫卓,应天府童生徐东海,以及英国公大公子张忠作品,都可称为佳作。”
“那李大人你认为谁作的最好呢?”
面对这声询问,李敏犹豫了会,然后咬了咬牙回道:“回魏国公,下官心中最好人选的作品,还没有递交上来。”
李敏这句话,倒是引起了满桌的勋戚大臣们好奇,谁能这么得应天府尹的器重,诗赋还没写就被认定为最好了?
“不知道李大人所言何人?”
“应天府府试案首——沈忆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