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妒忌,这算不算抓现行

云墨染略一迟疑,接着便转入屏风之后,背对着赫连苍宁所在的方向退下衣衫,进入了浴桶之中。生怕被人看到心口的紫色凤羽,她并未过多耽搁,尽快将身体洗净之后便站起身出了浴桶。

刚要伸手取过自己的衣服套上,赫连苍宁已经接着开口:“你的衣服已不能穿,换上右手边架子上的衣服。”

云墨染依言将那身白色的中衣和裤子穿好,一边整理着湿漉漉的长发一边走了出来:“多谢宁皇叔。只是……墨染这个样子,怕是无法回去。能否……借墨染一件衣服?”

尽管罩着面具,刚刚出浴的云墨染依然芳香甜美,风华绝世,尤其是那双越发温润的眼眸和那嫣红的樱唇,更是令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接触到她略带疑惑的目光,赫连苍宁才不动声色地回过神来,轻咳一声说道:“你的衣服是本王弄坏的,本王自会赔偿。你且稍坐,本王已命人连夜为你赶制衣衫,很快便好。”

云墨染愣了一下,忙摇头拒绝:“不必麻烦了,随便取一件旧衣服给墨染就好……”

“不行,堂堂玉王府,难道连一件新衣服都赔不起?本王丢不起那个人。”赫连苍宁打断了她,不容违逆,“何况,你不是说过你有洁癖?怎能容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云墨染微微抿了抿唇,继而轻轻一叹:“原来墨染说过什么,宁皇叔偶尔也会记得的。既然如此,墨染身上这件……”

“本王的。”赫连苍宁看她一眼,目光微微有些清凉,“怎么,嫌脏?也是,你说过你有洁癖,碰你不行……”

“但是墨染也说过,有行的。”云墨染微微一笑,在赫连苍宁对面坐了下来,“宁皇叔虽是男子,却也配得起冰清玉洁四字。与宁皇叔比,墨染自惭形秽,怎会嫌脏?”

赫连苍宁轻轻抿了抿唇:“既如此,先将就一下。”

“是。”云墨染低低地应了一声,接着忍不住一手扶额,略觉晕眩。虽然被赫连苍宁强行扔到荷花池中解了大部分酒意,但她毕竟喝了太多,残存的酒精依然让她极不舒服。

赫连苍宁见状,立即起身说道:“你的酒还未完全醒,又受了冷水,先去榻上休息片刻。等衣服做好了,会有人送进来。”

云墨染起身称谢,赫连苍宁走了几步之后突然淡淡地问道:“以后,还敢不敢喝成这个样子?”

“不敢了。”云墨染乖乖摇头,“若要喝,也会躲到宁皇叔找不到的地方。”

“你尽管试试。”赫连苍宁冷笑,眸子锐利,“在整个焰之大陆,若是本王找不到的地方,你更找不到。”

云墨染一怔,突然觉得心中暖意融融,忍不住笑了起来。听到那银铃般的笑声,赫连苍宁罕见地红了脸,轻声叱道:“笑什么?再敢背着本王喝得烂醉如泥,本王就将你泡在酒缸里,让你喝个够!”

“宁皇叔为何不许墨染喝酒?”云墨染不笑了,神情间无比认真,“宁皇叔对墨染明明不屑一顾,墨染是醉是清醒又何劳宁皇叔挂怀?”

赫连苍宁似乎微微怔了一下,继而迈步便走:“不为什么,不许就是不许。本王做事可以没有那么多理由,但向来说一不二,你最好乖乖听话!”

为什么?因为你喝醉酒的样子美得不像话,但凡是个男人,就想将那个样子的你扑倒在**,做一些最想做的事!再敢与别的男人在一起喝醉,本王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看着他的背影,云墨染挫败地叹了口气,随即走到床前躺了下来。她可以肯定,宁皇叔对她确实是不同的,并不像他表现出来得那么冷酷无情。可是为什么每次刚要触及问题的核心,他便无一例外地选择逃避?

承认对一个人有意那么难吗?还是他终究介意自己容貌丑陋,无法与俊美如满月的他比肩而站?若是如此,大可不必,须知这面具遮盖之下的容颜,完全配得起他的绝世风华……

酒意渐渐上涌,云墨染终于沉入了梦乡。

这一觉居然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云墨染是被一阵撒娇一般的叫声惊醒的:“十九皇叔!十九皇叔!”

十九皇叔?谁?

云墨染倏地睁开双眼翻身下床,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她如今是在玉王府中的宁心居。不是说衣服做好之后便有人送来吗?怎么直到此刻还没有动静?

“十九皇叔你在吗?你快来呀!”娇柔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人却只在门外打转,显然不敢擅入宁心居。

云墨染眉头一皱,干脆迈步来到宁心居的门口,一把拉开了房门。来人看到房门打开,顿时大喜过望,立刻冲了过来:“十九皇叔……啊!是你?!你怎么会在宁心居?不要命了吗?!还不快滚出来?!”

来人十五六岁,一身鹅黄色宫装,梳着两个发髻,生得柳眉大眼,樱桃小口,肤色也十分白皙,居然是个不多见的美人儿。

这女子名叫江雪柳,乃是定国公江震开的女儿,而江震开的妻子则是皇后云凌薇的妹妹,同样出身云洛旗家族的云安蓉。江雪柳同样钟情于赫连苍宁,而且仗着自己身份尊贵,时不时便往玉王府跑。念着云凌薇昔年的一点恩德,赫连苍宁对她比对其他女子要稍稍宽容一些,但也决不允许她靠得太近。

看到云墨染出现在连自己都没有资格进入的宁心居,而且只是穿着中衣,江雪柳登时满怀妒恨,疯了一般尖叫起来:“听不到吗?!本郡主要你快滚出来!就凭你也配打十九皇叔的主意?居然敢偷偷潜入宁心居,意欲何为?!”

说起来江雪柳与云墨染同样出自云洛旗家族,也算一脉同枝,可是为了赫连苍宁,所有的亲情全都被踩在了脚下,不值一提。

淡淡一笑,云墨染站立不动:“原来是雪柳郡主,墨染有礼了!”

“谁要你这丑八怪行礼!”江雪柳咬牙,妒恨地红了眼,“你立刻给本郡主滚出来听到没有?!瞧你这衣衫不整、不知廉耻的样子,一定是想要勾引十九皇叔未遂是不是?结果正好被本郡主捉奸在房……”

“捉奸?这也算捉奸?”江雪柳越是生气,云墨染反而越是悠然,“雪柳郡主,捉奸是要捉双的,此刻你只看到了我,算什么捉奸?你懂不懂常识?”

“你……”江雪柳登时怒不可遏,刷的拔剑在手厉声呵斥,“你这不要脸的丑八怪!倒贴都没有人要,居然痴心妄想勾引十九皇叔?十九皇叔一世英名决不能毁在你的手中,本郡主要替十九皇叔洗刷这个耻辱!”

说着,她刷的挥舞长剑扑了过来。然而不等她扑到近前,便觉一股大力涌来,整个身体便腾腾腾后退了好几步:“你……十九皇叔?”

赫连苍宁已经拦在了云墨染面前,面沉似水:“雪柳,一大清早你胡闹什么?”

江雪柳一愣,越发醋意横生:“十九皇叔!我没有胡闹!是这个丑八怪!她偷偷潜入宁心居,意图不轨!我正要替你……”

“不得胡说!”赫连苍宁冷声开口,眸子里泛起一股森森的冷意,“宁心居是可以任人潜入的地方吗?”

言下之意,就是经过你的允许了?

江雪柳越发着了慌,恶狠狠地盯着云墨染叫嚣:“十九皇叔!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你让这个丑八怪进入宁心居的?而且还……还衣衫不整……我知道了!是这个丑八怪故意想要勾引你,好……”

“住口!”赫连苍宁语声更冷,气势骇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本王心知肚明,不需要你来妄加揣测!立刻回你的定国公府!你,进去!”

虽然都是呵斥,最后送给云墨染的三个字却含着明显的回护。云墨染心中一甜,乖乖地转身就走。

江雪柳不是傻子,同样听出了异常,登时便炸了毛:“十九皇叔!你糊涂了!那是宁心居!她是丑八怪!你……”

“阡陌!送客!”赫连苍宁袍袖一拂,同样转身离开,“以后不经本王允许,不得放行!”

“是!”阡陌答应一声,懒洋洋地上前几步,“郡主,请吧。”

江雪柳早已傻了眼:十九皇叔什么意思?为了这个丑八怪,他居然……居然不让自己随意进出玉王府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十九皇叔……”

“郡主!”阡陌及时开口,还算好心地劝慰了一句,“王爷的脾气您是知道的,您若再不走,结果只会比现在更糟。”

江雪柳一怔,只得恨恨地一跺脚,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云墨染!我不会放过你!本郡主貌美如花,会输给你?哼!

赶制的新衣很快送了过来,云墨染收拾妥当,准备告辞:“打扰宁皇叔,墨染深感不安……”

“既然不安,那就拿点诚意出来。”赫连苍宁淡淡开口,“云墨染,你可还记得百花宴之前,本王曾说要请你看一个病人?”

云墨染一怔,恍然记起确实有那么回事:“墨染记得。只是百花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墨染还以为宁皇叔已经找到了医术更高明之人……”

“是……她一直不愿答应,才拖延至今。”赫连苍宁略略有些迟疑,“不过如今她的症状越来越严重,眼看拖延不得了,才……”

云墨染点头:“既如此,请宁皇叔带路。”

出了宁心居,阡陌一眼看到云墨染身上的新衣,登时别有深意地笑了起来:“七小姐穿这身衣服,好看得很。”

凡是赫连苍宁看得上的东西必定不凡,是以这衣服的料子极为上乘,柔滑细腻。而且那浓淡适度的紫色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了云墨染本身的贵气从容,尽管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却依然无损她的绝世风情。

“是吗?”云墨染低头看了一眼,“衣服的确好看得很,可惜穿在我身上只能是暴殄天物。”

“不会。”阡陌摇头,“除了你,再也没有人能够穿出凤临天下的味道。”

云墨染一愣,立刻摇头:“乱说什么?这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去,还不得笑掉了大牙?云墨染一介丑女,便是下辈子也不可能与这四个字扯上关系……”

“是否有资格凤临天下,并非只取决于容貌。”赫连苍宁淡淡地开了口,“不过你说得对,阡陌的确不该如此口无遮拦。”

“是!属下不敢了!”

套好马车,三人立即驱车离开了玉王府。一路上,云墨染都低着头沉思,想起江雪柳方才的样子,她不由无声苦笑:宁皇叔,你究竟迷倒了天下多少女儿的心,只怕数都数不过来了吧?

“在想什么?”赫连苍宁突然开口。

“嗯?没什么。”云墨染摇头,“宁皇叔,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赫连苍宁略一沉默,接着说道:“化业寺。”

化业寺?璃京城中最大的皇家寺院?我虽已对你屡次绝望,却还未看破红尘,不曾打算落发为尼。

云墨染疑惑地看了赫连苍宁一眼,后者已经淡淡地解释道:“放心,并非要逼你落发,只不过本王所说的病人就在化业寺。”

云墨染点了点头,一个字都不再多说。马车奔行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停了下来。下了车,一座占地面积十分广阔的寺院呈现在眼前,门口的匾额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化业寺。

“果然不愧是赤凤国最大的皇家寺院,这份大气磅礴不是假的。”面对这片连绵的建筑群,云墨染不由开口赞叹。

赫连苍宁转头瞧她一眼,迈步便走。夸夸也有错?云墨染很是无奈,随后跟了上去。阡陌将马车交给一旁前来迎接的僧人照看,一路护着两人进了大门。

绕过前面雄伟的大殿,赫连苍宁带着云墨染来到了寺院东南角一座小小的佛堂之中。佛堂内,一个身穿灰色尼姑袍的女子背对门口跪在蒲团上,低声地念诵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响,念诵声听了下来,女子低声开口,声音居然十分好听:“来了?”

“是。”赫连苍宁的脸上早已浮现出一丝恭敬之色,并且微微弯腰行了一礼,“听闻您身上的不适突然严重,我便带了云七小姐前来。她医术高明,定可为您除去病根。”

云墨染越来越奇怪。这世间能令赫连苍宁如此尊敬的人她还从未见过,就算在皇帝赫连苍穹面前,他也从未如此温声软语地说过话!这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听了赫连苍宁的话,女子的动作似乎微微顿了顿,终于站起了身,并且缓缓转过身面对着三人,微微一笑说道:“你的事本已够多,何必还要为我劳神费力?”

看到这女子真容的一瞬间,云墨染不由眼前一亮:这女子虽已人到中年,而且一身灰布衣衫,脸上也不施脂粉,头上更无钗环,却掩不住生来的国色天香!远山做眉,秋水为眸,肤如凝脂,唇如蜜桃,美得不带丝毫人间烟火,足可与云墨染的真容一较长短!云墨染胜在年轻,水灵清润,这女子则胜在韵味,回味悠长!

更让云墨染讶然的是,那绝色的容颜竟与赫连苍宁至少有五分相像!因为她就是令先皇为之神魂颠倒的烟贵妃——玉寒烟,也就是赫连苍宁的生母!

而这玉寒烟,与云玉琅的生母玉寒雨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姐妹,难怪眉宇之间有几分相似。不过云墨染只是听说,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享尽了先皇荣宠的烟贵妃。

“心之所系,安敢不牵挂?”赫连苍宁的声音淡如水,却也如水般绵长,“云墨染,拜托了!”

云墨染目光一凝,微微施礼:“是!不敢有负所托!敢问……宁皇叔恕罪,墨染该如何称呼这位……”

“我只是在此修行,并未正式出家。”玉寒烟轻声一叹,似有无尽感慨,“称我一声夫人便是了。”

“是,夫人。”云墨染恭敬地应了一声,“敢问夫人,觉得身上何处不妥,有何不妥?”

玉寒烟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轻轻挥了挥手说道:“宁儿,你与阡陌先出去,我与云姑娘单独聊聊。”

赫连苍宁微一迟疑,终是点点头退了出去。

玉寒烟请云墨染一旁就坐,犹豫片刻之后才轻声说道:“最近一段时日,每逢月事一来总是淋漓不净,且……有极大的异味,我也总是觉得腰酸背痛,极不舒服。宁儿多次请太医前来与我诊治,却收效甚微,不知……”

原来是妇科疾病?云墨染轻轻皱了皱眉头,这与她擅长的脑部疾病离得有些远,可别出了岔子才好。然而看到玉寒烟充满期待的眼神,她又精神一震,点头说道:“好,容墨染先为夫人试一试脉。”

玉寒烟点头,将右手伸了过来。其实云墨染哪里会试脉了?不过就是做个样子而已,若要弄清楚她究竟所患何疾,还要靠体内的高科技晶片。

将手指搭在玉寒烟的腕上,云墨染不动声色地说道:“请夫人闭上双眼,摒除脑中一切杂念,平心静气。”

玉寒烟并无怀疑,一一照做。就在她闭上眼睛的一瞬间,晕墨染立刻催动体内的电子晶片为她做了个“B超”,结论很快就出来了:子宫肌瘤。

令双眼恢复正常,云墨染随即拿开了手:“夫人,可以睁开眼睛了。”

玉寒烟收回手,睁开眼睛问道:“云姑娘,我这病……”

“夫人放心,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云墨染起身,恭敬地回答,“容墨染先将宁皇叔请进来,再做定夺。”

赫连苍宁耳力极佳,云墨染话音刚落,他已迈步而入:“如何?”

“夫人所患之疾,墨染可以医得,但不知宁皇叔和夫人是否同意。”云墨染略一沉吟,开门见山地说着,“夫人所有的症状,皆因体内生了异物,要想将异物取出,墨染必须在夫人身上切开一个刀口,因此……”

对于已经见识过开颅术的赫连苍宁来说,类似的事情并不令他觉得如何恐怖,因此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一定要如此?”

“是。”云墨染点头,“若不取出,异物会越长越大,夫人的症状也会越来越严重。”

赫连苍宁看了玉寒烟一眼,本能地追问:“几成把握?”

“只要宁皇叔能够保证切除的过程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打扰,则万无一失。”云墨染信心满满,“这比开颅术要简单得多。”

赫连苍宁依然迟疑:“娘亲?”

“好。”玉寒烟点头,“我信得过云小姐的医术,便是这样吧。”

既然如此,赫连苍宁自然也没有任何异议:“好,就依你所言。云墨染,你且随本王回去。待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明日再来为娘亲切除异物。”

云墨染点头,阡陌便赶着马车将其送到了云来客栈,随即离开。云墨染理了理衣衫,刚刚迈步进入大门,冬槐便立刻迎了上来:“小姐,您终于回来了!那位公子都等您半天了,说是慕名而来,想要领教您的厨艺!”

云墨染一抬头,那旁一个一身白衣的年轻公子已经起身,含笑施了一礼:“见过七小姐,打扰了!”

这男子十**岁,一身没有丝毫杂色的雪白衣衫,干净得宛如冰雪。而且他虽不及赫连苍宁那般世间无双,却也与同属美男子的映飞不相上下,望之赏心悦目。

云墨染对这公子的第一印象极佳,上前几步还礼:“不敢,有劳公子久候,墨染深感不安。不知公子想吃些什么?”

白衣公子轻轻晃动着手中的折扇,含笑说道:“久闻七小姐厨艺过人,烧出的菜令人齿颊留香,得一想二,我特地不远千里前来品尝,望七小姐成全。”

瞧着面前的男子,云墨染脑中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不由微微一笑,取过菜单呈上:“墨染不敢,公子想吃什么,尽管点来。”

白衣公子接过菜单,连连点了十几道菜,也不管他一人是否吃得下。云墨染微微一笑,毫不惊异:“公子想必已经听说,本客栈菜金依人而定,公子点的菜共需两万三千两,请先付菜金。”

“哈哈!”白衣公子爽朗地大笑起来,“本公子吃遍天下美食,从未吃过如此昂贵的菜!七小姐,倘若不值又如何?”

“货物既出,概不退换。”云墨染不为所动,淡然而笑,“公子若担心不值,可以趁着如今还未上菜,先行离开。”

白衣公子眼中兴味更浓,而且对云墨染兴趣更甚:“既然如此,本公子今日还非要吃到七小姐做的菜不可了!这是菜金,七小姐请收好!”

接过银票递给一旁的映飞,云墨染点头为礼:“公子稍候,墨染去去就来!”

瞧着她的背影,白衣公子含笑不语。然而当他的目光转到映飞的脸上,唇角的笑容不由一凝,眉头也跟着微微皱了皱:这男子……怎的瞧着如此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接触到他充满探寻和疑问的目光,映飞的眸中似乎泛起了一丝隐隐的慌乱,极快地转身要走。

“留步!”白衣公子脚步一动,拦在了映飞面前,“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映飞的脚步硬生生顿住,再抬头时眸中的慌乱已经消失不见,平静如常:“不敢,我叫映飞,在姑娘客栈打杂。”

“原来是映飞公子。”白衣公子眸中的疑惑有增无减,“公子是赤凤国人?”

映飞目光一凝,终于还是摇了摇头:“不是。”

白衣公子眼睛一亮:“那是……”

“公子,你有些过了吧?”映飞唇角含笑,虽然客气,但却本能地生疏。

白衣公子有些讪讪然,忙后退两步行了一礼:“冒犯了!我并无他意,只是瞧着公子十分眼熟,还以为碰到了故人,实在对不起!”

映飞含笑点头:“人有相似,原也不奇怪。公子稍坐,我去给姑娘帮忙。”

在映飞的帮助下,云墨染很快便将十几道菜一一端了上来:“公子,请品尝。”

白衣公子迫不及待地举起筷子尝了一口,接着却又皱起了眉头:“这……”

云墨染微微一笑:“怎样?”

白衣公子一怔,继而明白了云墨染的考验之意,接着自负地一笑,一一指点江山:“这道菜,不该使用酱油……这道菜,糖应少放三分之一……这道菜,七小姐用了蒜,其实不应该。这道菜……”

一口气将十几道菜中的毛病一一点出,白衣公子含笑放下了筷子:“七小姐,我说的可对?”

“分毫不差。”云墨染微微屈了屈膝,神情愉快,“小王爷果然名不虚传,确实是食客中的状元!墨染佩服!”

小王爷,曼陀国皇帝东陵流焕御封的“忠义王”洛世年之子,名为洛天扬。洛家与潇家一样,同为百年世家,也是昔日天阳国的豪门望族。后来,天阳国一分为四,成为如今的赤凤、曼陀、雪雏、梦羽四国,因为世居之地的关系,洛家便被划入了曼陀国的疆域。为显尊重、依仗之意,东陵流焕特封其家主洛世年为忠义王。

洛天扬身为忠义王之子,却从不热心权势,更无意入朝为官,毕生最大的爱好有两样,一为养蜂,二位品尝天下美食。是以他常年在焰之大陆各国行走,倒极少有时间留在忠义王府。

见云墨染认出了自己,洛天扬反而略略有些惊奇:“我与七小姐素未谋面,七小姐怎知是我?”

云墨染微微一笑:“小王爷喜穿白衣,年约十**岁,俊美不凡,且喜欢品尝天下美食,又能够精准地指出每道菜之中的不足,身上又带着花蜜的清香,综合上述种种,公子便只能是曼陀国忠义王之子,小王爷洛天扬!墨染有礼了!”

“哈哈!七小姐好缜密的心思!”洛天扬爽朗一笑,甚是愉快,“既然我已经通过了考验,七小姐是否该奉上几道真正的好菜了?”

“自然,”云墨染点头,回身招呼了一声,“冬槐,上菜!”

冬槐答应一声,指挥着采清等人端了几道真正的佳肴上来,颜色姹紫嫣红,香气浓郁扑鼻,着实引人食欲。

洛天扬一看顿时眉飞色舞,吃得不亦乐乎,边吃边赞不绝口。直到吃得尽兴了,他才放下筷子连连点头:“好极!妙极!如此绝妙佳肴,莫说是两万两,便是二十万两也值!多谢七小姐!”

云墨染笑了笑,自怀中掏出那两万三千两银票放在了桌上:“菜金云云,不过是与小王爷开个玩笑。小王爷既懂天下美食,墨染便以美食会友,这菜金,请小王爷收回。”

“哈哈!”洛天扬开怀大笑,“七小姐快人快语,豪迈不让须眉,佩服得很!既如此,我也不矫情。不过我还要在璃京城盘桓一段日子,这些银两便算是房费了。”

云墨染怔了一怔,接着点头:“也好,房费伙食费均算在其中,到小王爷离开之时,多退少补。”

洛天扬点头,略一沉吟之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白色瓷瓶:“七小姐既不收菜金,便收下这瓶仙子露吧。此乃采集自家蜜蜂所酿的花蜜炼制而成,可驱百毒,治百病,并具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之功效。”

云墨染摇头:“如此厚礼……”

“七小姐不收菜金,我可并未矫情推辞。”洛天扬唇角含笑,却是不容违逆,“七小姐若是推辞,便是不拿我当朋友了?”

云墨染推辞不得,只好伸手接过:“如此,多谢小王爷。小王爷如今可是要回房休息?墨染为小王爷准备一间上房。”

“好,多谢七小姐。”

当下云墨染立刻吩咐冬槐将洛天扬带至二楼,挑了一间上房给他。入夜之后,洛天扬熄了房中烛火,悄无声息地穿窗而出,一路进了玉王府宁心居。

“终于舍得来看我了?”赫连苍宁淡淡地瞧了他一眼。阡陌忙起身让座,并下去奉了热茶上来。

“想我啊?”洛天扬在一旁落座,端起茶水喝了几口,“白日里吃得有些多,喝杯茶水正舒服。”

赫连苍宁又瞧他一眼:“怎么,对云墨染有意思?”

“嗯?”洛天扬放下茶杯,施施然地笑了笑,“为何这么说?”

赫连苍宁冷笑,掉头看着窗外的夜空:“仙子露珍贵无比,一年才得三瓶,你与云墨染初次见面,居然就送了一瓶给她,不是有意思是什么?”

“怎么,你不乐意?”洛天扬满不在乎地微笑,眸中却分明有探究之意。

赫连苍宁袍袖一拂:“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洛天扬唇角笑意更深,偏偏绕过去站在他面前,然后俯下身子直视着他的眼眸:“那你气什么?”

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赫连苍宁突然笑了笑:“我气了吗?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赫连苍宁的笑容委实美得不似凡间所有,就算洛天扬是个须眉男子,却也被那魅惑人心的笑容迷得一怔,忍不住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颊:“你这笑容若是被那些女人看到,定会激动得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啪的一声,赫连苍宁将他的手打落在一旁,脸上神情瞬间冰冷:“闪开!别逼我动手!”

“哈哈!”洛天扬得意地大笑,掏出另一瓶仙子露放在桌上,“莫气莫气!我也给你留了一瓶。本打算给你两瓶的,但是先留给了七小姐。不过……想必你不会介意的,哦?”

那当然。赫连苍宁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你来璃京城做什么?我又没让你来……”

“我想你了,来看看你不行吗?”洛天扬坐回到原位,端起杯子喝了个底朝天,“阡陌,再给我倒杯茶。”

赫连苍宁懒得理会他这些废话,神情一凝说道:“天扬,东陵皇室可有异动?”

“不曾察觉,我已经数月不回去了。”洛天扬皱了皱眉头,“怎么了,为何这么问?”

“情形有些不对。”赫连苍宁轻轻敲着桌面,“前日皇上对我说,三国使者不日便会前来赤凤国为他贺寿……”

“这么早?”洛天扬果然起了与赫连苍宁一样的疑问,“是有些不正常……不过我数月不回府,便是有异动也不知道。要不我飞鸽传书,命咱们的人暗中查探一下?”

“暂时不要。”赫连苍宁立刻摇头,“如今一切都是我的猜测,事实如何无人知晓,万一不小心打草惊蛇就麻烦了。”

洛天扬点头:“也好,看看再说。横竖我还要在璃京城待一段时间,顺便帮你留点儿心。”

赫连苍宁闻言,斜睨他一眼:“是为了帮我留心,还是为了品尝美食?”

“哈哈!被你看出来了!”洛天扬毫不脸红地晃了晃脑袋,“不瞒你说,七小姐的厨艺真不是一般的好,我定要将她会做的所有佳肴全部品尝一遍才能离开,否则定会抱憾终生!”

“你倒真有那闲工夫。”赫连苍宁冷笑,毫不客气瞪他一眼,“洛天扬你给我听好了:你若因为贪恋美食坏了我的大事,我割了你的舌头!看你还怎么品尝佳肴!”

“是是是!我不敢!”洛天扬忙不迭地捂住自己的嘴,连连点头,“不过说起七小姐,她身边有一个人我觉得很奇怪……”

“映飞?”赫连苍宁立刻接口,“莫非你认识他?”

“我瞧着非常眼熟,总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那张脸。”洛天扬皱起了眉头,极力在脑海中搜索着,“而且我问过他,他说他并非赤凤国人……”

“原来他真的不是赤凤国人?怪不得我一直查不到他的身份来历。”阡陌恍然,“那你可曾问出他究竟来自哪国?”

阡陌与洛天扬说话的态度和语气,也并非下属该有的样子,与洛天扬完全平等一般。而且他的态度异常自然,似乎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这几个人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

洛天扬摇了摇头:“我问了,他不肯说,而且我看得出来,他似乎非常忌讳旁人问他的来历,眼睛里总是有不自觉的防备和警觉。”

赫连苍宁与阡陌对视一眼,沉吟着问道:“那你能否回忆起,你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一张与他相似的脸?若能想起,说不定便可以推测出他来自哪国。”

洛天扬皱着眉头仔细回忆了一番:“不是太确定。你也知道,我常年在焰之大陆的各个国家之间走动,见过的人更是无数,偶有记错也属平常。不过若是映飞的话……我总觉得似乎就是在曼陀国见过与他相似的脸。”

“那么,先将目标锁定在曼陀国。”赫连苍宁点了点头,“阡陌,将映飞的样子画下来,悄悄送往曼陀国咱们的人手中。”

“是!”阡陌答应了一声,自去准备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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