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方清瑜的力气逐渐流失。
原本看着离湖边极短的距离,现在像隔着天堑一般。
挣扎之间,方清瑜呛了好口水,凉水呛入肺里,让她自救的可能更低了几分。
突然有人游了过来,抓住了方清瑜的胳膊。
求生的本能,让方清瑜下意识挣扎,一脚就踹了过去。
下一刻,她突然意识到对方是来救自己的,努力控制了自己的动作。
她睁大了眼睛看过去,只恍然看到是个蓝色的身影。
对方似乎被她踹狠了,甚至难以维持动作,一连呛了好几口水。
方清瑜脑中一片混乱,在水中拼命挣扎起来。
又是一只手伸了过来,他抓住方清瑜的胳膊,想要往岸边游,拼命地拽着她游过去。
有了刚才的经验,方清瑜控制身体的本能,想要配合这人的动作。
她又呛了几口水,手又想要挣扎,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气息,生怕伤到这人,拼命地忍着。
岸上似乎人声鼎沸,水里好像又跳进来几个人。
突然,方清瑜感觉到身后那人用力推了她一把。
下一刻,手便另一个人抓住,往河边拖。
而那个人,却因为这一下,离河岸更远了几分。
在一堆人七手八脚的帮助下,方清瑜还是被成功地救到了岸上,有人还给她披了一件披风。
“咳咳咳!”
方清瑜弓着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
腿还是疼的,更重要的是,方才有水呛进气管里,这会儿呼吸都是疼的。
“主子!主子!”
一片混乱中,方清瑜听到有人有人在喊谁。
她下意识抬头看过去,目光所及,遍体生凉。
一个身形颀长的人被拖上了岸,他双眼紧闭着,面色甚至呈现了些许青白色。
而那人的脸,方清瑜再熟悉不过。
血液像是就此凝固了,大脑中一片空白。
她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一把将挡路的人推开。
“小宸!小宸!”
方清瑜跪在他面前,用手将沈彦宸额头上的碎发推开,她的嗓音发哑,眼神满是惊慌失措。
“方姑娘,主子他已经……”
旁边的程安悲痛说道,不忍心看方清瑜如此,上前想要扶她。
方才,主子就已经瞧着……
“滚开!”
方清瑜却反手将他推开,情绪失控下,声音甚至尖锐。
“不!不会的!你不会死的!”方清瑜反反复复地念叨了这些话,神色执拗状似癫狂。
她将沈彦宸的衣领扯开,用手指捏住他的鼻子,另一手握住下颚使头尽量后仰,然后深吸一口气,俯身下去。
一下又一下,初时动作还透着慌乱,她将人工呼吸和心外按压都做了一遍,反反复复,一次又一次。
随着的时间的推移,方清瑜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跳了,像是被什么冰封住了。
小宸怎么可以死啊!
自己还没有恢复记忆!
甚至还没有和他说过,喜欢他!
慌到了至极,方清瑜低头的时候,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地往下砸。
她脑子乱成一团。身体好像和神志分成两半,身体好像是冷静的,还在重复着急救的步骤,而灵魂却像是被扔进了沸水里。
周围的人也不敢说话,只小心地站着,生怕说了什么刺激到她。
“咳咳……”
两声有些微弱的咳嗽响起,方清瑜猛地抬头看过去,果然对上了那双熟悉的眸子。
沈彦宸挣扎着侧身,吐出一口水来,睁开眼睛,看着方清瑜:“你……没事吧……”
“你吓死我了……”
方清瑜的眼圈通红一片,似乎听不到沈彦宸的声音,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脱力跪坐到地上。
“主……主,主子……”
为首的程安壮着胆子上前,身体僵直地伸手去扶沈彦宸。
“没事吧……”
沈彦宸被扶着坐起身来,他视线一直落在方清瑜身上,声音透着几分虚弱。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吓死我了!”
方清瑜猛地抬起头来,一把抓住沈彦宸的衣领,声音骤然拔高,嗓音尖锐。
沈彦宸看见她通红的眼睛,低头甚至能够看到她的手在颤抖,心中猛地一疼,努力扯起一个笑:“我没事的。”
“没事个屁!你刚才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方清瑜的情绪突然爆发,薅着他的衣领,用力地摇晃着。
沈彦宸没有反抗,甚至给了旁边侍卫一个眼神,让他们不要上前。
下一刻,方清瑜却突然扑进他的怀里,用力地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脖颈处。
“你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
方清瑜的声音发闷,带着明显的哭腔。
沈彦宸只感觉滚烫的温度浸入衣服,在皮肤上灼烧起来。
他愣了半刻,才敢小心翼翼伸手去回抱方清瑜。
方清瑜的手下更加用力,死死地抱着沈彦宸,生怕一松手,这人就不见了。
她没有说话,沈彦宸便也是安静。
他半揽着方清瑜,手只是堪堪触碰到,便不敢多用一分力气。
两人就那样待了许久,一直到旁边的程安以必死的心态,极小心地开口提醒:“主子,天气严寒,要不先回去换个衣服吧。”
“先回去吧,等以后再找你算账。”方清瑜从他怀里退出来,吸了吸鼻子,努力将声音放得平静。
“嗯。”沈彦宸偷偷观察了一下她的神情,开口轻声应了一句。
“你过来背他吧,方才怕是脱力了。”
方清瑜用袖子将脸上的泪痕抹掉,叫程安背小宸,开口吩咐道。
“是!”
程安向着她一点头,几步上前,准备先将沈彦宸背回去。
方清瑜将披风裹了裹,拒绝了下人背她的提议。
她弯腰,用手揉了揉右腿,忍住那阵酸麻,抬脚跟了上去。
从始至终,方清瑜的注意都在沈彦宸的身上,她似乎忘了还有一道蓝色的身影下水救她,甚至被她踹了一脚。
此时的沈凌晔可谓狼狈至极,他的衣衫湿透了,方才那群人中有仰慕他的女子,给他送了一件不合身的披风。
沈凌晔被下人顺手救上来以后,分明就躺在岸边不远处,但是方清瑜就是看不见。
“真是失败啊……”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挫败感。
沈凌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他费力地坐起来,手捂在胸口处。
大概是因为方清瑜的那一脚踹得着实重了,一直到现在,胸口都在闷闷地发疼。
他抬头目送那群人离开,肃着一张脸,眼中一片幽暗。
沈凌晔在这边看着望着方清瑜,在一棵花树下,却有另外一个人正在望着沈凌晔。
上官燕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沈凌晔,眼中流淌着心疼与仰慕。
看着沈凌晔似乎落寞的神情,她只站了半刻,便咬咬牙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