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皇宫,乾清宫。

夏原吉都快乐疯了,手舞足蹈地向朱棣汇报着这次户部收入库的金银和财物。

以前的夏原吉不说是个一丝不苟且不苟言笑的模样但也差不多了,毕竟他绝大多数的时候都在给人甩脸子,时间长了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夏原吉是个严肃且不近人情的人。

就连朱棣也是一样。

今日朱棣才知道,原来夏原吉也会兴高采烈地倾诉,也会手舞足蹈地形容那些战利品。

“说完了?”看着终于安静下来,但还是有些气喘的夏原吉,朱棣笑着问道。

“回陛下,都说完了。”夏原吉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失态了,老脸上有些尴尬。

“嗯。”朱棣点了点头,站起身,亲自给夏原吉倒了一杯茶。

“从你接过户部尚书这个担子开始算起,到现在应该有十年了吧?”

“回陛下,马上就十一年了。”夏原吉躬着身子回答道。

“是啊,十一年了……”朱棣坐回了他的专属位置,眼神有些迷离。

“十一年了,这十一年朕就没见你这么开心过,在朕的印象里,你是一个守财奴,是一个谁跟你要钱你都捂着钱袋子说没有的抠货。”

“但是,直到现在朕才发现,原来你也会因为户部的事情而高兴……”

“陛下说笑了。”夏原吉直起身,脸上的表情虽不是兴高采烈,但也绝对不是不苟言笑。

“微臣是户部尚书,这户部的事情微臣自然是要操心的。”

“户部的钱少了,代表大明的底子薄了,微臣自然不会高兴。”

“户部的钱多了,代表大明正在走向昌盛,微臣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会为此而高兴。”

“是啊,你也是人……”朱棣叹了口气,眼睑低垂。

“你做户部尚书十一年了,朕还从未见你徇私,这还是第一次。”

“请陛下责罚。”夏原吉将茶杯放到一旁,很是坦然地跪下请罪。

“你倒是坦白。”朱棣被夏原吉的样子给逗笑了。

“行了,起来吧,朕今儿个叫你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要真是兴师问罪,那你也等不到朕召你过来。”

“咱们说一下你额外批给瞻壑的那一批补给的事情。”

“回陛下。”夏原吉很是坦然地站了起来,一点都没有紧张。

“虽然是不在清单之列,但微臣所批的那些补给全都是按照户部的顺序来的,绝对没有问题。”

“如果有,那就只能是在运输时出现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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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那边还算是平静,夏原吉可以说是劳苦功高,再加上朱棣也知道他的小心思无非就是希望给户部创收,所以也就没有太严肃的追究。

但在别的方面就不一样了。

经过这件事后,户部、兵部、工部和吏部都少了不少的人,他们的同僚也都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只知道他们很是突然的就不当值了。

有人托关系问过,但所有人的反应都是一样,讳莫如深。

但朱瞻壑就不一样了。

老爷子不会向夏原吉问罪,他也不会,但有些人老爷子不会去问罪,只会派人去警告一下,他也不会。

因为他会直接杀上门去。

朝鲜,汉阳。

虽然朝鲜在对倭的战争中几乎是没有占到什么好处,但无论哪个国家,都城永远都是粉饰太平的存在。

朱瞻壑身着铠甲,挎着腰际的马刀,带着近百人的护卫,大步流星地进了这朝鲜王宫,宫门口的守卫有心阻拦,但最终还是没敢开口。

王宫之中不得骑马驾车、不得携带刀兵,这是规矩,但问题在于规矩是对谁而言的。

如果是平时,朱瞻壑会遵守这个潜规则,虽然他并不怕朝鲜,但该做的面子他还是会做的。

但是今日不同。

朝鲜太子李褆私自扣押明军补给,这事儿可大可小。

如果大明方面有心放过,那这事儿就很好说了,因为李褆虽然是朝鲜太子,但被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朝鲜每一代国王在登基之前都要得到大明的册封,所以朝鲜的每一任太子人选在大明那边都是登记在册的。

如果大明不同意,朝鲜另立太子也没有什么卵用,因为如果得不到大明的承认和册封,朝鲜的世家望族们就会把这个国王推翻。

朝鲜之前就已经把另立太子这事儿上报到大明去了,只不过大明还没有回信,朝鲜这边也没有落实。

如果大明有心放过,那这件事基本上就会以朝鲜赔偿一些东西后结束。

但如果大明有心发难的话,朝鲜可就难说了。

现在朱瞻壑正带兵东征倭寇,大明如果有心发难,这边立刻就可以调转枪头对准朝鲜,同时大宁、开平等卫也会出兵。

到时候,被两面夹击的朝鲜会是一个什么下场就不用多说了。

李芳远带着人,手忙脚乱地迎了上来。

早在朱瞻壑进城的时候他就收到消息了,毕竟是大明的亲王世子,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世子,再加上朝鲜犯错在先,李芳远哪里敢像上次那样?

“世子殿下……”

李芳远也不怕尴尬,面对品阶比他低一级,只是郡王品阶的朱瞻壑,他直接用了尊称。

这个时候,面子都是次要的,保住祖宗基业才是最重要的。

“人呢?”朱瞻壑站定,微微一笑,左手一动,腰际胯刀所发出的声响让李芳远为之一颤。

“别告诉本世子,你还想着包庇?”

“世子殿下只是哪里的话。”李芳远陪着笑,没有半点儿一国之主的样子。

“出了此等大事,我们自然是不会想着包庇,只不过世子殿下您……”

“哦?”

朱瞻壑笑了起来,十分灿烂,最起码朱凌朱平在此次出征倭国之后没见过朱瞻壑有笑得这么灿烂过。

“不打算包庇,那你这是做什么?”

很是刺耳的出鞘声响起,朱瞻壑身后的百名护卫长刀出鞘,直指前面的李芳远。

李芳远顿时尬住了。

每个阶层有每个阶层的规矩,还有很多说不得,但真实存在的潜规则。

正所谓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到了这个层面的人鲜少会把事情做绝,都多多少少的会留有一些余地。

乍然遇到朱瞻壑这种不讲道理的李芳远顿时就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