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到底是没有拗过自己的儿子。

一来是因为他说服不了自己的儿子,二来是他其实也知道,进京一事,他不是最重要的,甚至都没有必要出现,只要自己的儿子出现就可以了。

不过即便如此,朱高煦也没有立刻就放儿子走。

到底是汉王,曾经也是争过储的,京中仍有不少武将是心向汉王的,甚至在汉王去就藩的时候想要跟随。

当即,朱高煦就让儿子再等一等,等他打听一下应天那边的消息。

朱瞻壑倒是无所谓,虽然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事事都预料正确,但大体局势他还是知道的,也有信心。

最起码,现在的局势他还是觉得能够掌握得住的。

不过也好,自家老爹调查一下,心里能更有底。

在确定了诏书之后,朱瞻壑已经开始交代一些事情了。

进京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已经就藩的藩王进京要更加麻烦。

进京之前,藩王府的人首先要向礼部报备,交代随行人数、路线和预估时间,礼部会提前做好准备,和沿途的驿馆、州府进行沟通和布置,同时也会在京中提前安排藩王下榻的地方。

朱瞻壑可能要好一点,他是老爷子邀请进京的,再加上身份和影响力很特殊,老爷子应该交代好了才是。

不过在离开之前,朱瞻壑还有很多的事情得交代清楚,毕竟现在是他们在云南立足的关键时期,最好还是不要出什么乱子比较好。

黔宁王府。

“我的建议是让您这么做,至于做不做,那就是您自己的事情了。”朱瞻壑喝着茶,看着面前的沐昂,语气很是轻松。

而沐昂就不一样了,他低头看着朱瞻壑带来的条陈,眉头紧皱。

“并非是不信任世子殿下,只不过……”沐昂放下条陈,带着几分苦恼地开口说道。

“殿下,让百姓们迁居交趾,这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现在交趾那边被您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的确是不害怕陈季扩还有那些部落了,但问题在于,以后呢?”

“陈季扩显然还不想束手就擒,未来肯定还会跟我们有正面冲突,甚至是直接两军对垒。”

“以前陈季扩龟缩在交趾不出来,让我们很是被动,若是咱们将云南的百姓迁居过去,再加上升龙城是陈季扩很重视的一个地方。”

“我害怕等交战起来,那边会成为正面战场,到时候……”

沐家人还是很好的。

镇守云南多年,虽然交趾的问题一直都没有处理好,但云南这个多民族聚居的地方却让他们治理得很好。

虽是武将世家,但在文政上也是不弱于文臣。

现如今,朱瞻壑出面把陈季扩的问题解决了一半不说,还把交趾烧出了一大片空地。

陈季扩在人马数量上是远不及大明的,甚至都不及云南,所以总是和沐家打游击战。

所以说,那片烧出来的空地陈季扩基本上就已经放弃了,那不是他擅长的作战地形。

不过这也正中了沐家的弱点。

相较于寻常武将的勇猛,沐家的人多了几分文臣的优柔,因为他们还负责云南的文政,这就让他们变得多虑。

正如沐昂所说,如果让百姓迁居过去,一旦爆发正面战争,两军对垒,那些百姓就会很危险。

“沐三叔,这个我就没有办法了。”朱瞻壑微微摇头,神色中透着几分失望。

“陈季扩一直在躲躲藏藏,不与大明正面交锋,实际上是在积存实力,我想您应该知道吧,暗中资助陈季扩的可不仅仅只是那些部落的酋长,还有更大的、更多的。”

“您和沐二叔拿这种做法没有好的对策,所以找到了爷爷,让我出手。”

“我用非常规的方法打开了局面,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您和沐二叔若是不能下定决心,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朱瞻壑的语气其实还算好,因为今天是沐昂在知道他要进京的事情后,主动邀请他来指教云南事宜的。

只不过,沐晟的犹豫不决让朱瞻壑有些失望罢了。

不过还好,朱瞻壑本就没有抱太大希望。

毕竟,可能整个大明都找不出来第二个能像他这样,一个屁不放就直接放火烧山的人了。

“殿下。”

二人正说着,朱凌突然走了进来,附到朱瞻壑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沐三叔。”听朱凌说完后朱瞻壑站起了身,让沐昂也有些慌乱地起身。

这一看,沐昂就知道朱瞻壑是要走了,可是他的问题还没有答案。

“刚刚家里有人来报,说礼部的章程已经送到家里去了,如无意外,快则明天迟则后天,我就会动身前往应天府。”

“对于您的问题,办法我已经给您了,若是您还是觉得有些不妥,那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在离开之前,小侄有几句托大的话,还希望沐三叔不要介怀。”

“世子殿下这是哪里的话?”沐昂闻言赶紧低头,微微欠身。

“沐昂洗耳恭听。”

“交趾的事情,当断则断,若是当断不断,必受其难。”朱瞻壑表情严肃,给出了自己最后的答案。

“作为朱家的后辈,小侄是敬佩黔宁王的,若是没有黔宁王,没有沐家人的舍身为国,云南也不会安定这么长时间,甚至已然有了国泰民安的样子。”

“出于晚辈的敬佩,交趾一事的恶名小侄背下来了,还望沐三叔和沐二叔不要犹豫不决。”

“不然的话,让小侄白白背上恶名倒是小事儿,反正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小侄也不差这一点半点的。”

“但若是连累了百姓,甚至是让黔宁王的英名蒙羞,那才是得不偿失。”

说完,朱瞻壑微微欠身,没有等沐昂的回答,直接转身离开。

听着朱瞻壑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沐昂迟迟没有直起身来。

朱瞻壑说的是对的,这一点他沐昂知道,他哥哥沐晟知道,他弟弟沐昕也知道。

可知道归知道,能不能下定决心又是另一码事了。

不过就算他有太多太多的迷茫,此刻也不能再找朱瞻壑了。

一是因为朱瞻壑做的已经够多了,二是因为在沐昂看来,此刻的朱瞻壑怕是要比他更烦躁才是。

毕竟,汉王一家的境地如何这已经不是秘密了,在沐昂看来,要进京的朱瞻壑可比他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