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胡辇知道情况危急,在路过城门阁楼的时候,说道:“张都头,你先去抵御片刻,来六个人,跟我上去取东西。”
张都头先顿住了脚步,看了一眼萧胡辇,一咬牙道:“好的!”
他说着一挥手冲向了城门东段城楼。
城门东段城楼此刻已经聚集了二十余人,他们是分散在城楼上巡逻的兵士,虽然没有人指挥,但还是自住的进行着抵御。
城墙角落就有堆积的礌石,他们要做的就是抱起石头,对着城楼下丢去而已。
张都头并没有直接加入战斗,而是直接一脚踹飞了一名抱着礌石的兵士,高声道:“狗日的契丹狗,已经做好将百姓驱赶上城的打算,都是我们的父老乡亲,你们他们忍心看他们受死吗?”
他将手中的刀指着一个个那些聚在一起反抗的兵士,将他们逼离外城墙的垛口。
然后用刀指着身后跟着他一起来的兵士,左右来回地紧张四顾,说道:“楼下攻城的是赛诸葛罗幼度,天生的菩萨心肠,不会为难我们的。只要我们投降,一切都会好的!”
小诸葛越传越玄,在张都头这里居然成了赛诸葛。
一名兵卒铁青着脸:“都头,他们真的打算逼迫百姓上城楼守城?”
张都头切齿道:“假不了,没见这城楼上没有一个契丹兵?室昉这个狗娘养的畜生,怕我们造反,一直不敢乱来。但是我们死得差不多了,他就不怕了。”
“为了守城,这狗日的,一点人性都没有。”
兵卒本就是张都头的兵,自然信他的话,将武器丢在了地上。
守城兵卒士气本就低下,又听张都头这么一说,更是心寒,接二连三地投降了。
全旭是第一个爬上城墙的,他本是蜀人,手足颀长,最善于攀爬,编入宣威军之后,在这方面做了特别的训练。
这登城飞梯常人是一横栏一横栏的往上爬,全旭凭借着自身天赋,灵活的如同猿猴一般,两栏两栏的往上窜。
第一个登上了城楼!
这最先登城的勇士,号为先登,古往今来都是莫大的荣耀,当然这个荣耀有着巨大的危险。
全旭已经做好拼杀的准备……
然而他刚跃上城楼,却见周边有百余人,但是都没有进攻的意思,而且除了个别人,手上都没有兵器。
张都头抢先说道:“我们投降!”
全旭有些傻眼,却也不敢大意。
随着宣威军的兵卒不住的登城,全旭胆子大了起来,说道:“你们靠着城墙,这里我们接手。”
萧胡辇特地耽搁了一点时间,是让人随着她上楼去取石漆了。
石漆不只是攻城的利器,对于守城作用更大。
幽州城的石漆,萧胡辇、室昉一致决定只有在最危机才能使用。只是做梦也想不到这杀手锏开场就得用。
罗幼度太狡猾了,大张旗鼓地进攻西段城墙,真正的杀招却藏在了东段。
萧胡辇看着楼阁最顶层堆放在一起的陶罐,说道:“快,一人搬上一坛,跟我走!”
萧胡辇快步下了阁楼,正冲到东面城楼,却见城楼上已经上来了近百人周兵,他们跟着守城兵泾渭分明地站在两旁。
张都头最先看见萧胡辇,指着她道:“她是萧留守的长女,城中除了室昉,就她说话算数。”
已经登城的康再遇、全旭闻言,一并迎了上去。
萧胡辇花容失色,哪里还不知什么原因,掉头就跑。
这刚迈进西面城楼,却见李都头的刀抵在了室昉的脖子上。
这位萧家大娘子反应不可谓不快,再度转身窜上了阁楼顶层。
萧胡辇一手一个石漆瓦罐直接对着楼梯就丢了下去,一口气丢了四罐。
漆黑的石漆在楼梯上蔓延……
康再遇、全旭都认得石漆,他们练习攻城的时候,做过类似的训练,以石漆烧城门、烧敌方的守城器械。
在他们军营里这玩意叫石油,他们的长官命名的。
萧胡辇在阁楼上高声道:“都滚下去,要不然同归于尽,谁也讨不了好。”
康再遇、全旭都不敢上了。
康再遇道:“萧大娘子,你无路可退,不如投降?”
萧胡辇只觉得自己战场梦破碎了,切齿道:“去叫罗幼度来,我只跟他说话。你们谁上来,我就与他同归于尽。”
另一边!
室昉完全不顾自己脖子上的刀,破口大骂:“李强,你要干什么!”
李强一手死死卡着室昉的喉咙,一手用持刀的刀柄对着室昉的脑袋就是一通乱砸,咆哮道:“干什么,干什么!枉我敬你是个读书人,对你言听计从,给你卖命。你却要将我家人赶上城墙帮你守城?你就是个畜生……”
原来室昉对于如何防守幽州城,心底有自己的一套布局。
先以城中的三千余守兵抵挡,幽州城高墙厚,能够抵挡一阵子。
拼得差不多了,再来强征城中男丁守城,然后强迫城中百姓协助,帮忙搬运物资,烧金汁什么的。
只要有人命去耗,以幽州城的防御设施,凭借幽州城数以十万计的百姓,能够支撑好一会儿。
只是罗幼度不依照常理出牌,又是攻心又是胁迫威慑,弄得幽州上下人心惶惶。
昨夜又上演了一出声东击西,填补了护城河。
室昉心底已经有了预感,这城今日极其危险。
罗幼度根本不给他一步步实行计划的机会。
他不得不找上了城里的军事判官契丹人逯灼秩。
逯灼秩手中有着五百契丹兵,让他随时随地准备将南城的百姓驱赶上城墙。
关键时候用人海来拼。
不分男女老少。
不是说罗幼度仁慈吗?
那就看看他手下的兵,面对幽州城的百姓下不下得了手。
这临时临急地施展计划,自然出现了不可预料的风险。
逯灼秩手下有一契丹小都知,他跟李强特别投缘,两人关系极好,知道李强的家人就住在南城,暗中通知他,让他将家人接到自己家里去。
李强得到这个消息,瞬间就炸了。
他身在契丹长在契丹,对中原没有什么归属。
可城南的百姓都是父老乡亲街坊邻居,哪能见他们这样送命?
时间紧迫,李强根本就来不及跟部下商议造反,只通知了张都头一人。
两人没有任何协商,各干各的完成了一次阵前反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