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投过盛君泽看向提着灯笼的守墓人,脸上有着赫然的神色,“……老人家,你常年在这个地方……守夜,不感到害怕和孤独吗?”她的眼睛里面有着微微的害怕,可是却被她用倔强的眼神给压了下去,问的有点小心翼翼,因为在她看来,在这个地方守夜,如果是她自己一个人的话,恐怕早就吓死了吧。
盛君泽脸色未曾变化,眼睛里面闪着细碎的光芒,就这么看着阿言。
守墓人呵呵的笑了起来,他手中提着的灯笼也随着笑声晃**了起来,“小姑娘,如果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知道,有时候活人比死人更加的恐怖,我在这个地方已经守了一辈子了,像我年轻的时候仗着胆大,可是还是不免感到害怕,随着年岁的增长,渐渐就看淡了很多事情,有时候宁愿天天守着墓园也不想与尘世间那些虚假的沽名钓誉之徒打交道。我守着这一方天地,虽然有时候回不免感到寂寞,那会儿我就会烫一壶小酒,尤其是在这隆冬季节,喝上一口,身心都暖和了,看着外面朝阳升起、落下,感受着季节的更替,觉得这样也是非常的好了,内心不仅得到了安宁祥和,就连烦恼似乎也没有了。”
守墓人的声音渐渐被凛冽的寒风吹散到远方,佝偻的身躯,可是一双眼睛在烛火的照耀下却是分外明亮,闪着智慧的光芒,让守墓人忽然一下子好像变得高大了不少。
阿言听着这些话,静默的站立在一旁,脸上露出了思考的申请,似是在思考守墓人的话,是啊,这个守墓人虽然在她看来是孤独的、寂寞的,可是于他自己来说,却是守着自己的天地,无论是喜是悲,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没有任何外人可以伤害到他,一壶小酒,赏朝阳晚霞,感受四季的更替,这种生活未尝不是一种幸福。相比之下,她在尘世间几番挣扎,几度沉浮,每日都会有无数的烦恼,而尘世间的人们,每日有数不尽的烦恼,不是为生计烦恼,就是为爱情所困,她也是芸芸众生中一员,也是免不了俗的,他们都是俗人。
盛君泽脸上波澜不惊,眼眸之中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瞬间闪过一抹阴郁之色。
守墓人看见面前的两个人俱都一脸沉默,“是不是我话太多了,我一个人常年在此守墓,一日下来和别人说不上几句话,今天看见你们,不免话就多了一些,见谅,你们祭拜完的话就随着我出去吧。”
“没有没有,我们只是在思考老人家刚刚说的那番话,感觉非常的有道理,一时陷入了沉思。”她看着面前的守墓者,只感觉到这个守墓者身上有太多的东西她可以从他身上学习,语气异常的恭敬。盛君泽闻言点了点头,“也好,我们这就出去吧,不打扰老人家了。”说着就拉起了阿言的手,在这漆黑的夜色中穿行而过。前面是提着灯笼的守墓人,后面跟着拉着阿言的手的盛君泽,时不时的提醒她注意脚下,而前面的守墓者别看年岁大了,可是人家却是健步如飞,对这个地方得熟悉程度可想而知,一路上三人说着聊着就到了阶梯,准备拾级而下,盛君泽赶忙制止了前面的守墓者,“老人家,下面的阶梯我们自己走就好了,劳烦您一路送到这,您先回吧,剩下的阶梯我们自己走就好了。”
守墓人却是再三坚持要送他们,阿言和盛君泽无奈,只得让守墓人再次相送了。
下阶梯的时候,盛君泽明显的更加注意后面的阿言,就怕她脚下一个不注意,摔了下去。而前面的守墓人像是丝毫不用太看路一样,每一个阶梯下的都积极稳当,比之身后的盛君泽不遑多让。这就让阿言感到了一丝疑惑。
“老人家,我看您下阶梯的时候似乎非常稳当,天色知道么黑,你是怎么做到的呀?”
话语中的疑惑以及意思羡慕的语气让前面的守墓人笑了,“呵呵呵……我在这守了一辈子了,这个阶梯总共一百九十九层,哪里有坑、哪里好走,我全都知道,每天这个阶梯我都要走上好几回,时间长了,自然就知道了,更何况我已经走了一辈子了。”
他们伴随着守墓人的话语已经走了下来,盛君泽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在这寒冷的夜晚突然让他的内心就感受到了一丝温暖,这点温暖渐渐地在她的心头扩散开,顺着血液流至四肢百骸,让她整个人都像被包裹在温暖之中。
“老人家,真的是非常感谢您,送我们下来,谢谢您。”
语气里面充斥着诚挚的意思,盛君泽是盛氏集团的总裁,平时感受到更多的是商场上的你来我往的算计,尔虞我诈,像今天晚上这个守墓人的真诚,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了,来自陌生人的真诚。
他整个人褪去了在商场上时的一身冷漠疏离,脸上挂着温暖人心的真诚笑意,褪下伪装的盛君泽无疑让他露出了最真实的样子,笑容虽然清浅,可是却带着温暖人心的力量,似乎让这寒夜都披上了一层温暖的外衣。
守墓人的一双眼睛看向她和盛君泽,满是褶皱的脸上带着岁月留下的痕迹,“小伙子,我看你们应该是一对儿吧,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个姑娘啊,可要好好把握啊当下的幸福啊,等到失去了可就追悔莫及了。”拍了拍盛君泽的肩膀,而后对着阿言笑了笑,挥了挥手之后提着灯笼拾级而上,“老人家,你一个人小心点,注意安全。”阿言看着守墓人在寒风中的身影,一步一步往上走去,在她的话说完之后,就背着身子朝着他们再次挥了挥手。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的时候,盛君泽才揽着阿言朝前方走去,掏出钥匙,按了一下,而后不远处车灯就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