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工头陀此时心中是怒火中烧,胸中沸腾着澎湃的杀机。

本来他与弟子至痴正在帐中休息,忽然听外面吵嚷喧闹,喊杀声四起,听叫喊声是有人闯营。于是就带着至痴出帐查看,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心里还准备着如果蒙古兵捕拿不力,他就出手帮忙将闯营者拿下,怎么说他也是成吉思汗礼聘来的客卿,帮帮忙也是应该的。

可等他出了大帐才发现,此番前来闹事的闯营者中竟然有一个正是他前番派二弟子至嗔前去追杀的郭靖,谁想到这郭靖不但没死,还领着人又杀回来了!既然郭靖没死,还带了一个高手杀回来,他那杳无音讯的弟子的下场便可想而知了。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火工头陀当即动手,要将郭靖灭杀,不想却被与郭靖同来的那个老头给挡了下来。那老头人虽然有些疯疯癫癫,武功却着实厉害,即便以他的本事也不过稍占上风。不过好在他的弟子至痴及时找上了郭靖,与郭靖对战起来。

原本对方的实力虽然不弱,但比起他们师徒来还要逊色一筹,它们师徒取胜只是迟早的事,谁想到对方忽然又来强援,不仅将与他们师徒斗得正酣的疯老头和郭靖救下,还将他的亲传弟子至痴重伤,若非他抢救及时,恐怕连命都没了。

须知至痴不仅是他三大亲传弟子中最后的一个,同时也是他最看好的继承人,如今却险些被人打杀,再算上他之前折损的两个弟子,不算他的那些记名弟子,他悉心培养的三大亲传弟子险些全灭,这是要断了他金刚门的传承啊!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一见敌人要跑,火工头陀顿时追了上去,他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些害了他几个弟子的凶手一个个诛杀干净,否则难消他心头之恨!

凌牧云等一行人冲出中央营地,见火工头陀犹自在后面穷追不舍,俱是不禁暗自皱眉。火工头陀的功力还在几人之上,若非他金刚门的武功路数走外家一路,不擅轻功,恐怕遭就追上几人了。

只是纵然他们这几人中除郭靖之外,轻功都要高出火工头陀一筹,可因为功力上的差距,他们也甩不掉对方,若是让火工头陀跟到他们借宿的蒙古人家,难免会对黄蓉等三女构成威胁,毕竟以火工头陀的武功,三女中恐怕也只有黄蓉能够与之周旋几下,剩下的穆念慈和韩小莹两人,火工头陀随手一招都能对她们造成致命伤害。

凌牧云伸手向着十几里外那座昔年郭靖攀崖练功的高崖一指,道:“七公,郭兄弟,咱们今晚这么一闹,蒙古人肯定要大肆搜捕,你们去通知蓉儿她们先撤出来,等我和大哥解决了后面这个头陀,咱们到前面那片悬崖下汇合。”

“凌小友,要不让郭小子一人回去吧,我和你们一起对付后面的这个家伙。”

火工头陀的武功洪七公也已见识过了,他和周伯通两人联手都占不到什么便宜,他虽然知道凌牧云如今武功已是今非昔比,还是有些担心。

“七公你尽管放心,我与大哥两人联手,即便胜不过后面那个家伙,也绝不会输给他,倒是蓉儿她们都是女儿家,还得靠七公多加照拂才行。”

周伯通也跟着嚷嚷道:“不错,老叫花,别以为少了你就办不成事了,老顽童我也不是吃素的。”

洪七公一听两人的话也有理,于是点点头道:“好,那我们两个就先去了,你们也要小心。”

当即四人兵分两路,洪七公带着郭靖往众人借宿之所掠去,而凌牧云和周伯通两人则向营地之外掠去。

在后面追赶的火工头陀见此情形不禁微微一愣,不过随即便向着郭靖和洪七公那一路追去。

要说在凌牧云等四人中,他最恨的便是凌牧云和郭靖,这两人一个就在他的面前重伤了他的爱徒,另外一个则与他两个弟子的死脱不了干系。

只是相对来说,他还是恨郭靖更多一些,毕竟至痴只是被凌牧云重伤,未伤及性命,而至贪和至嗔则切切实实的因郭靖而死了。如果能够将两人一网打尽,那自然再好不过,但眼下两人分路而逃,他又没有分身之术,便只好退而求其次,先诛杀郭靖,至于凌牧云,只有以后再说了。

孰料他才刚刚转向掠出,忽听“咻”一声破空急响,便见一道迅若闪电的银光划破夜空飞射而来,却是一小块碎银被人当做暗器打来,看方向正是从那向营地外逃的那疯老头和使剑小子处射出,只是不知是谁射出的。

此时三人间距离足有数十步之遥,但这块碎银却不知由何神力奇劲激发,形体虽小,破空之声却响亮异常,正对准他面门疾射而来。火工头陀连忙举起手来一掌迎击而去。

“啪”的一响,激射而来的碎银与火工头陀的雄浑掌力撞在一起,顿时碎成了数十粒,四下飞溅,其中几粒,迸溅在他身上,直接将身上袈裟僧袍射破,打在衣内皮肤之上,虽然已变得极为细微,劲力也被消减大半,伤他不得,却也隐隐生疼。

火工头陀心中不禁一惊:“这一小块银子从如此远处射来,竟还有这么大的威力,这是什么手法?怎么这么厉害!”

这时候就听凌牧云的讥笑之声从夜风中传来:“老家伙,有本事来追我,咱们到营地外面去决个生死,你的大徒弟至贪和二徒弟至嗔都做了小爷我的剑下之鬼,你难道就不想下去和他们团聚么?”

“小畜生你找死!”

火工头陀暴吼一声,顿时身形一转,舍了洪七公和郭靖,向着凌牧云和周伯通追杀过去。

这并非火工头陀头脑简单轻信于人,而是因为凌牧云恰巧吻合了他心中的疑惑。火工头陀之前就对他两个弟子的死赶到怀疑,至贪和至嗔两人都是他一手**出来的,对于二人的武功他再清楚不过。前番他在追杀郭靖和江南六怪时就发现,郭靖和江南六怪的武功虽然还算不错,可想要击杀至贪和至嗔两人却还差点火候。

如今听凌牧云这么一说,他心中顿时释然,凌牧云既然连他门下最强的至痴都能击败,那击杀至贪和至嗔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而他又和郭靖是一伙儿的,出手相帮郭靖对他弟子下杀手也就顺理成章了。

眼见火工头陀受激追来,凌牧云目的达到,大笑一声便转身跟上周伯通,一起向营地之外飞掠而去。三人两前一后疾速追逐,片刻间便已经出了蒙古人的营地,来到外边旷野之中。

见着距离营地已远,不虞蒙古人打扰了,凌牧云和周伯通两人顿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面对火工头陀。

“小畜生,不跑了?那就拿命来吧!”

火工头陀见凌牧云与周伯通停了下来,顿时眼中凶光大盛,身形一动仿佛一只猎食的鹰隼一般向着凌牧云扑击过来。

“老家伙,看剑!”

凌牧云眼中精光一闪,“呛啷”一声腰间长剑出鞘,直接向着火工头陀迎了上去。先前空手硬碰,凌牧云吃亏在内力不如,确实远不是火工头陀的对手,可一旦长剑在手,他还是有信心与之斗上一斗的。

眼见凌牧云不仅不跑,反而主动迎了上来,火工头陀心中也是一喜,如果凌牧云一直逃避,他还真有些拿凌牧云没办法,凌牧云竟然胆敢返身和他交手,这可正中他的下怀了,以凌牧云的小小年纪,就算打娘胎就练起才练武多少年,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这真是自寻死路!

可紧接着凌牧云的表现却让他微微的吃了一惊,只见凌牧云一剑在手,一身气势顿时变得先前大不相同,一道剑光如长虹经天,转瞬间便掠过十来丈的距离射到了他的面前!

凌牧云向火工头陀很好的阐释了什么叫做快剑,火工头陀只觉得眼前剑光一闪,一道森寒的剑气便已经欺近了他的咽喉要害,甚至他的脖子上已经感受到了丝丝冷意,寒毛都竖了起来。

好快的剑!

火工头陀心中一凛,急忙止住冲势侧身向旁闪去,好在功力深湛,反应速度极快,身形一侧一转,刹那间向旁横移数尺,让过了暴袭而至的凌厉剑光。

一剑落空,凌牧云身形一转,手腕一翻,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光弧再次向着火工头陀的脖颈扫去。

火工头陀身形一矮躲过削斩而至的剑光,随即施展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一只手掌闪电般向着长剑的剑脊拿去。凌牧云手腕一抖,剑光一转让过火工头陀的手掌,直接斩向火工头陀的手臂,如果火工头陀继续下去,不但抓不到凌牧云的剑身,反倒自己还会将自己的胳膊送到凌牧云的剑下。

就在凌牧云以为火工头陀非得变招不可之时,却见火工头陀竟然其势不止,只是因为凌牧云抖剑让开,他原本要抓剑脊的手便向着凌牧云的手腕抓来。

“嗯?”凌牧云不禁心中一阵惊疑,弄不清楚火工头陀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明明招式已被克制,为什么还不变招?像他这样的大高手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只是凌牧云心中虽疑,但送到眼前的机会却也不能白白放过,手中剑势不止,依旧向下斩去。就在这惊疑猜忌之中,长剑重重的劈斩在了火工头陀的手臂之上,可是令人震惊的是,凌牧云的长剑就像是劈斩在了蒙了厚厚牛皮的钢板之上,“蓬”的一声,切金断玉的剑锋只是在火工头陀的手臂上斩出了一条淡淡的白印,竟然连火工头陀的皮肤都没能切开!

凌牧云顿时大吃一惊,他手中的长剑虽然并非是什么神兵利刃,但在他的内力灌注之下,比之寻常的神兵利器也不逊色分毫,切金断铁如同等闲,但以他剑锋之锐,竟然伤不得火工头陀分毫,这火工头陀难道是金刚不坏之身不成?

凌牧云却不知,他这想法还真就将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原来火工头陀当年在少林寺“卧薪尝胆”时,初期自然只是偷看他人练功,偷偷学武。可后来武功练得高了,也就起了前往藏经阁偷阅武功秘籍的心思。

只因他修练的都是外家功夫,不擅轻功,第一次偷入藏经阁便被守卫的僧人发现,还好他当时武功已是相当了得,这才没有被抓个现行,而是打伤守卫僧人逃走了,从那以后他就没敢再去藏经阁偷阅秘籍,而唯一的那次火工头陀偷出的武功秘籍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护体第一的金刚不坏体神功!

火工头陀在将金刚不坏体神功偷到手之后,一看才发现,这金刚不坏体神功修练难度极高,需要内外功俱臻至绝顶之境方才能够修习,只是武学一道博大精深,无论是内家功夫还是外家功夫,想要修练到高深处都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苦功,能够将任意一种修练到高深处已属难能,更别说将内外功俱臻至绝顶了。

因此自门神功被创出以来,千百年间,少林寺练成此功者也只寥寥数人,无一不是惊采绝艳之辈,每一个到最后都成为了为后辈弟子传颂的大德高僧。

火工头陀当时虽然在外功上的造诣已是极为不凡,但内功根本还没入门,连金刚不坏体神功的入门条件都达不到,自然也就练不成这门神功了。不过火工头陀知此神功威能,不舍就此放弃,虽然当时不能修练,还是将功法都默默记在了心里,准备以后有机会再修习。

后来他叛出少林寺逃到西域创立了金刚门之后,武功更进一步,返后天为先天,由外而内练出了一身雄厚的先天真气,便想起来金刚不坏体神功,于是便重新开始修习起来。

因为那时候的他内外功俱已臻至绝顶之境,修练起来再无障碍,经过十余年的修练之后终于将这金刚不坏体神功练成,这也是他敢于硬抗凌牧云一剑而毫发无损的原因所在。要不是出于谨慎起见,怕万一挡不住凌牧云的利剑而伤到要害,他甚至连凌牧云刺向咽喉的第一剑都不会躲。

而就在凌牧云吃惊之时,火工头陀可没闲着,一只鹰爪般的大手疾探向前,向着凌牧云的手腕凶猛抓落。

凌牧云感觉到手腕间那因劲风袭击而隐隐产生的刺痛,顿时警醒过来,眼见火工头陀的手爪已经探到了他手掌的上空,距离他的手腕已不过数寸,再想收剑缩手已经来及了,当即手掌一松掌心内劲一吐,让手中剑柄向一旁飞出,手臂疾往回缩,与此同时施展出弹指神通的功夫来,五指连弹,凌厉指力向着火工头陀落下的手掌袭去,不求伤敌,只盼着能够稍微阻挡一下火工头陀手掌的落势,让他手掌能够及时撤回。

凌厉指力袭来,火工头陀只觉得掌心一痛,虽然在掌心内劲的防御下未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但在疼痛的刺激下手掌还是不由得微微一缓。而就是这么一缓的工夫,凌牧云已经趁机将手掌撤回,同时另外一只手探出,一把将被吐飞到半空的剑柄抓住,收剑暴退,转瞬间便退出八九丈远,重新退回了周伯通的身边。

兔起鹘落,火工头陀与凌牧云两人便已经交手一个回合,经过这次交锋,彼此也都对对方越发的重视了起来。凌牧云发觉火工头陀实力比他预想的还要恐怖,而火工头陀也发现了凌牧云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竟也是一个不比那疯老头逊色多少的高手,不像他原来想的那么容易对付。

不过总的来说,两人的这次交手还是凌牧云落在了下风,若非应变还算及时,他这次恐怕就要吃大亏了。就以火工头陀之前表现出来的恐怖功力,凌牧云可不认为他的手腕一旦被火工头陀抓住还能囫囵个的留下来。

这时就听周伯通道:“好兄弟,这个怪头陀就好像是铁疙瘩做的,似乎不怎么怕打,我之前和老叫花联手时打到他过,可他一点事都没有,你也得小心啊。”

凌牧云气急:“大哥,你之前怎么不说?”

周伯通略显尴尬的抓了抓脑后的头发:“之前我不是忘了嘛,看你和他动手,这才想起来。”

凌牧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他这个大哥真有几分猪队友的潜质,要不是他手上还有几把刷子,这次就被他给坑苦了。

“小畜生,受死!”

这时忽听一声暴喝,火工头陀再次向着凌牧云扑了过来。

“好兄弟,我来!”

周伯通也觉得之前他没能及时提醒,害得凌牧云险些吃亏,心中有些歉意,这时见火工头陀再次袭来,当即扑身迎上,挥拳对着火工头陀一拳击出,想要卖力讨好一下凌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