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是非（10）
莫大爷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陈年茅台和两袋花生米放在桌子上的时候，王清华隐隐能感觉到，这场矛盾很快就要化解了。莫大爷的心结将被腾山太郎的一片诚意所感动。
“喝两口吧！”莫大爷指了一下桌子上的瓷瓶茅台。这种茅台已经不多见了，出厂到现在起码应该有二十年了，瓶子上贴的标签已经有些发黄了。
“来者是客，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这可是华夏上好的白酒。花生米就老酒，放开吃，放开喝。要是不够，我这里还有。”莫大爷说着将柜子打开给腾山太郎看了一下。里面果然还有三四瓶。
腾山太郎不好意思道：“莫大哥，是我打扰了你的生活，怎么好意思喝你的酒呢？”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要不我请你，咱们到你们X市最好的酒店，我请你喝最好的酒，你看……”
“少**给老子扯淡，老子不稀罕。”莫大爷脾气火爆根本不领腾山太郎的情，“告诉你，来了我们华夏，就按我们的华夏的规矩办事。告诉我，你是嫌弃老子的酒不好，还是看不起老子这个人？”
腾山太郎急忙摆手道：“莫大哥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既然莫大哥如此爽快，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端起莫大爷刚刚倒的一小碗酒一饮而尽。腾山小野急忙劝解道：“爸爸，华夏茅台酒性太烈，后劲太大，你不能这样喝。这样喝会伤了身体的。”
不想腾山太郎将碗往桌子上一方，道：“不要废话了。莫大哥的酒，就是里面放了毒药，我也要喝。”
莫大爷也端起一碗一仰脖子，咕嘟一声灌了下去，将小瓷碗啪一声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大声道：“倒酒！”
这家里没有别人了，王清华、腾山太郎、腾山小野、腾山一郎、腾山惠子，还有王清华带来的秘书燕妮，剩下的就是日方猪式会社的工作人员。不过那些人都没有进来，在腾山一郎的要求下，都还在工地上等着。谁来倒酒呢？莫大爷让谁来倒这个酒呢？一时屋里的人都愣住了。
燕妮反应还算比较快，上前正准备倒酒，王清华却一把抓了酒瓶，道：“莫大爷，让我来给你们倒酒。”
“不敢当，”莫大爷根本不领情，让王清华一个堂堂副市长马上脸上有些尴尬，“我还是自己来吧。”说着就要从王清华的手中躲酒瓶子。
“莫大爷，”王清华一用力，顺势将酒瓶一滑，从一个手移到了两一个手中，“我知道您对我们有意见。对我们同意让日本人在咱们X市建大楼有意见。但是请你仔细想想，我们发展经济不能闭门造车啊。”
王清华说着略微思考了一下接着道：“我给您打个比方吧。您每天吃的油盐酱醋面，还有你喝的这个酒是不是你自己造的？”
莫大爷脖子一梗道：“我倒是想自己造呢，我哪儿那么多手呢。再说了，我没事干为什么要油盐酱醋面一起造。我有吃的就完了。我……我……”
莫大爷说着就感觉自己进了王清华设计的圈子，“不跟你说了，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王清华知道，莫大爷这样的人，不能跟他讲的太深沉，更不能用什么国际合作之类的大帽子扣。这样的话，只会让他更加反感。
“莫大爷，”王清华叫了一声，笑了笑道：“其实这也是一个道理。我们让日方在我们的土地上建大楼，也是为了促进我们的经济发展。再说了，腾山先生也是一片诚意，想帮助我们X市。并不是大楼建成之后，连土地都变成他们的了，而是大楼建成之后，连大楼一块都成咱们的了。他们只有使用权没用所有权。”
莫大爷马上反驳道：“照你说的，人家辛辛苦苦不远万里来到咱们华夏，还免费给咱们建大楼？人家不成傻瓜了吗？”莫大爷说着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道，“年轻人，我也不管你这个副市长是怎么当上的，是不是什么官二代，也不管你的副市长当的好歹。但是你如果想要做卖国贼。我老头子就是不答应。”
郁闷，王清华的心里除了这两个字，几乎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自己想不到辛辛苦苦为了X市的建设，在莫大爷的心里竟然成了卖国贼。天理何在？公道何在？然而面对莫大爷一个坑日老英雄，王清华还是不得不慢慢做解释。
“不是您所说的那样，莫大爷。人家日方在咱们这里建大楼也会有人家的收益。要不然人家不就真诚傻瓜了吗。”王清华继续道。
“这不就完了吗。还是让人家跑到咱们这儿，占咱们的地方赚咱们老百姓的钱。这根侵略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把铁炮弹换成了糖衣炮弹。”莫大爷激动道，“我们的伟大领袖经常教导我们，全国解放之后，我们一定要提高对资本主义社会糖衣炮弹的警惕性。你们就知道搞什么经济建设。到时候，全国各地都变成了日本人的大楼和工厂，那还不如当年就让日本鬼子把我们国家占领了，也不用死那么多人，流那么多血。”
一个是主权国家，一个是附属国，那能一样吗？能是一回事儿吗？王清华崩溃的几乎想要杀人，两只手在一起捏的出了两手的汗，站起来走到外面，心中的烦乱和郁闷，让他真想按照城管委刘建民的意见，来个强拆。
“王市长，”燕妮也跟着出来了，“我想……老人家一时半会可能转不过弯来，你也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燕妮站在王清华的身后，已经看出来王清华心情已经烦乱到了极点。
莫大爷啊莫大爷，你真是我的大爷。王清华心中无奈地呼喊了两声，转身看着燕妮道：“你说……如果我们强拆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王清华隐隐已经开始动了强拆的念头。老头实在太倔了，倔的简直到了滴水不进的地步。你无论给他讲什么样的道理，他好像就只认准了一点，不能让日本人在华夏土地上建大楼。
“千万不要，”燕妮急忙制止道，“一旦强拆，社会影响会非常不好。你目前在X市的情况可以说是已经四面楚歌了，如果再闹出强拆这么一处，再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给你捅出去。你以后在X市恐怕就更难立足了。”
燕妮说的王清华何曾没有想到，然而，X市的利益毕竟大于自己的个人利益。自从发生小王庄水库溃坝事故和重型机械厂地皮腐败案之后，全国的投资商几乎已经到了谈X市而色变的程度，谁会轻易把钱往X市投呢。
而且从今年一季度开始，虽然受到一些金融危机的影响，但是X市急转直下的经济状况，已经开始出现了苗头。马万能在市委常委会上口口声声说，X市今年的财政收入比去年增长百分之十左右，根本就是无中生有，在一季度经济人物无法完成的情况下，将二季度财政收入也提前征收了上来，算在了一季度的经济指标之中。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日方投资商，而且经过不断努力，投资额也增加了一倍，人家的条件和要求也非常合理，还主动要求出资解决小王庄水库溃坝的遗留问题。多么好的事儿啊，经过莫云天一搅和，几乎就要黄了。
但是王清华也不能说，莫大爷的这种做法就是错的。毕竟他是为了这个民族，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个拥有三百多万人口的X市。
想着想着，王清华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一个主意马上出现在王清华的脑海之中。王清华几乎有些高兴的手舞足蹈了，上去竟然抓住燕妮的，在燕妮那圆润的脸上美美地亲了一口，转身二次走进莫大也的房中。被王清华强吻之后，燕妮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上。急忙往四周看了看，好在两个人站的地方比较僻静，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燕妮这才摸了一把被王清华强吻过的脸，跟在王清华的身后，也进了莫大爷的房中。
王清华进去的时候，腾山太郎正在跟莫大爷你一杯我一杯地对饮，两个人都喝的差不多了，特别是腾山太郎，要不是儿子腾山小野在旁边扶着，估计早就已经钻到桌子底下了。
“莫大爷，”王清华大声道，“我再给你讲一个道理，如果你还是不能接受拆迁的话。我们马上撤销跟日方的合作。你看怎么样？”
王清华这是先用大话震一下莫大爷。日方在X市投资建大楼，是X市经济工作中的一件大事。而且由于王清华从中协调，占地补偿等各个方面都非常合理。在这一片除了莫大爷之外，几乎再无一人有任何的一句怨言，而且好像还有些巴不得大楼赶紧建成，享受一下X市也有了摩天大楼光荣。莫大爷心中也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的意思。
“你说吧。”莫大爷将酒碗蹲在桌子上，用一双已经开始发愣的眼睛看着王清华。
“你一不是为钱，二不是为房，唯一的不满就是不想让日本人在咱们X市建大楼，害怕我们变成卖国贼，对不对？”王清华站在莫大爷面前义正言辞问道。
“对，就是这么个道理。”莫大爷回答道。
“那好，我问你，如果我们把土地租给日本人。让他们建大楼，我们向他收租金。而且大楼的建设的全程由您监督，这样可以吗？”其实这都是一回事。但是换种说法，无疑更容易让莫大爷接受。
莫大爷马上愣住了：“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是地主，他们租我们的地，给我们交钱？完了，我们不想让他们租了，就可以让他们滚蛋？”
王清华点了点头道：“对，就是这个道理。”
“好！”莫大爷马上痛快地答应了，“这样我同意。我下午就搬迁。不过你一定要说话算数，我要全程监督。如果不让我监督，到时候可别怪我翻脸。”
“没问题！”王清华肯定地回答道。同时无奈地笑了笑，心中暗道：真是一个倔强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