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他多喜欢喜欢和人打招呼, 主要是那些人的视线太过于灼热了些。
秦书顺着他的视线转头。
经纪人连同助理笑了一下，挥挥手。
宋云回对他们也挥挥手。
“走吧。”
秦书收回视线，说, “他们今天还有事要做, 下次再给你介绍认识。”
宋云回说“好”。
被迫有事要做的几个人这次只能离开, 看着两人往失物招领的地方走。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几个人这才变了表情。
助理没能做到良好的表情管理, 脸都憋红了一片, “原来秦哥朋友还追星。”
好消息，好朋友追星, 自己恰好也是明星。
坏消息, 好朋友追的其他明星，说好来接机，但是混入了其他人的粉丝堆。
经纪人本着落井下石的友好态度笑了一声：“他也有今天。”
***
所幸路上遇到了匆忙赶回来的牌子的主人, 宋云回和秦书不用再去找失物招领处。
小伙汁仍然捂着肚子看上去很难受, 再次连连道谢后就匆匆捂着肚子离开。
他还没放弃自己的签名大计。
但是当他赶到的时候, 原来的地方已经空了一大半, 只有稀稀拉拉的人站在那，看上去还在很兴奋地讨论着什么。
他凑上去, 问两个看上去很好说话的小女生：“果子还没来吗？”
“果子刚才就走了啊, 已经结束了。”
还没等小伙子反应过来, 其中一个女生又说, “我记得你不是已经得到签名了吗？”
她对面前这个人没有印象, 但是对他手上的这个牌子很有印象。
只能说，但凡有人见过, 就再也忘不掉。
小伙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牌子, 看到了牌子一角的流畅签名。
“！！！”
全身瞬间充满了力量, 男生感觉自己不冷了，肚子也不痛了，满满的全是幸福的感觉。
——是刚才那个人！
想着人应该没有走远，他再回头追回去。
他看到机场人来人往，就是没有看到印象中那个白色的身影。
当天，大眼仔里的成果超话就出现了一条高赞寻人启事。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你现在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配图是一张有一个成果签名的应援牌，各种意义上的十分耀眼。
可能是因为这个牌子着实魔性，也可能是因为这个故事太超现实，总之莫名就成了超话里的今日热点。
到最后，据说是不怎么看大眼仔的成果也悄摸摸点了个赞。
事情变得更加超现实了起来。
***
宋云回是在回家吃完饭再再看电影，看完电影再吃饭，晚上和陈晨连麦聊天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多了一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宋云回：“……”
谢谢，但没必要。
陈晨还在那边说，“咱就是说那好心人是真的很热心，有事他是真上。”
宋云回：“……你可闭嘴吧。”
网线对面先是一愣，之后反应过来，是无止尽的嘲笑。
事实证明陈晨的肺活量是真的好。
他真的笑了很久都不带停。
等到对方的笑声小了一些，宋云回准备说话，结果对方只是中场休息一下，之后继续笑，还不定时伴有感想，
“你怎么这么呆啊！”
宋云回忍。
直到耳机里的笑声完全小了下去，他问对方：“玩游戏吗？”
“玩啊！”
对方答应得很快，但是之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今天不是黄道吉日，不宜上分，咱玩点娱乐局就好。”
“破除迷.信从你我做起，”宋云回淡淡道，“今天手感不错，就排位。”
一晚上，陈晨的段位不断向上升，但是游戏体验越来越一言难尽。
宋云回就差直接一木仓崩了他，只在最后一局，应该是气消了，又恢复成了平时那样。
陈晨还想继续玩，但是明天依旧是工作日，社畜得早点休息为明天的工作积蓄力量。
“再见吧打工人。”
和陈晨说完再见，宋云回摘下耳麦伸了个腰，之后起身下楼。
秦书还在客厅里挑剧本，只穿着一身家居服坐在那都看上去赏心悦目。
宋云回没有打扰他，抱起橙子站到窗边欣赏隔壁的自己的已经开始变化的房屋。
外表看上去像模像样，但是里面还有很多没有开始动工，估计得推到年后。
“在看什么？”
背后传来声音，他转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笔记本的秦书站在他身后，顺带递给他一杯热水。
热水里还飘着其他东西，他认不全，但是认得其中几个是养生必备。
宋云回喝了一口。
味道意外的不错，应该是额外加了什么东西，不苦，还有点淡淡的清甜味。
“我在看我的房子。”他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指向一个房间的窗户，说，“看到那个了没有？”
秦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给你留的房间。”
宋云回笑着说，“你要是被橙子欺负了就去我那里。”
他之后一一隔着窗户给他说了每个房间的用途。
一楼最靠边的那两个房间连接而成的依旧是录音室，录音室上边二楼正对着的房间就是为钢琴特意腾出的房间，现在还得重新搞隔音。
钢琴室的旁边就是卧室，两个卧室。
还有一个房间是给橙子留的，放一些猫猫用品，要是以后秦书出去工作，他就可以把橙子抱到这里来。
他在说着未来的计划，秦书就看着他说，看着他不时眨一下的眼睛，看着他浅色瞳孔。
对方说完房间的布局，之后抬起头来，问：“我的安排不错吧？”
秦书说：“很好。”
对方对未来的安排里有他。
受到了肯定，宋云回喝了一口手中水杯里的热水，说：“希望快点装修完。”
他想看看自己捣鼓的屋子会变成什么样。
秦书也没赞同也没反对，只说：“慢工出细活。”
欣然接受了对方的看法，宋云回靠在窗台边，之后想起了什么，笑眯眯问：
“之前叶姨送来的快递呢，看了没有？”
看了眼对方明显兴致盎然的眼睛，秦书稍稍移开视线，说，“还没有。”
于是两人重新回到了沙发，拿出了之前一直没有拆开的快递。
快递是秦书拆的，宋云回负责在一边递剪子。
他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小地方有着非同一般的仪式感，拆快递时说什么也不动，让秦书自己来。
快递拆开，剪子被放到一边，两人一起看向盒子里的东西。
最多还是四周用来防止里面的东西磕坏的氮气袋和拉菲草。
拨开拉菲草，里面装着的仍然是两个相框。
宋云回凑过头来。
翻过相框的一瞬间，两人都愣了一下。
宋云回差点没认出上面的是谁，在看到秦书标志性的眼神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
照片上的是真正意义上的秦小书。
小小一个，短手短脚，从小就是一个可爱酷崽。
——但问题是旁边那个。
宋云回对着站在秦小书旁边跟秦小书手拉手的小人看了又看。
有点眼熟，但不太确定。
照片背景是稀疏的绿色树林，看上去阳光很好。照片上的两人都穿着蓝色上衣，头上戴着黄色的荷叶边帽子，手拉着手，树林里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照到他们身上。
他们或许是在爬山途中，秦小书很有责任感地先一步上台阶探路，之后再拉着后面的人上来。
照片上的脸确实很熟，各种意义上来说。
宋云回一时语塞，之后疑惑比划，“这是我？”
要是他没有未曾蒙面的双胞胎的话，那个人应该就是小时候的自己。
但他的确一点相关的记忆都没有。
并且看照片上那样子，他和秦小书应该不是单纯的认识，应该是关系很好才对。
虽然之前叶敏就已经说过他小时候和秦小会在一起玩，但因为几乎没有什么相关的记忆，他以为只是普通玩伴。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秦书点头，肯定了他不太确定的猜测。
他看着手上的照片，眉眼更加柔和了几分。
“秦小书，我问你个问题，请回答。”
宋云回微眯了眼睛，嘴角习惯性带上笑，问，“我们小时候认识了多久？”
秦书说：“四五年。”
嘴边自带的笑意没有消失，宋云回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又发现了。
又是一段被模糊的记忆。
他换了个姿势坐在沙发上，说：“有点记不清当时发生了什么了。”
看起来是准备促膝长谈的姿势。
“当时是夏天，那天很热，有人说山上凉快，所以我们就一起去山上玩了。”
宋云回自己什么也记不住，但是秦书却记得很清楚，他说，“那个山不算高，附近的人都爱去。”
对大人来说不算高的山，对小孩子来说就有些勉强了。
秦书记得当时他们走了很久，之后之前才因为空调吹多了得了感冒，在**躺了几天的宋某人走到半路就走不动，最后是他拉着往前走。
宋云回秒猜故事结局，“所以最后我们互相鼓励，一直坚持，终于走到了目的地。”
他感叹，“真是个励志的故事。”
秦书没有轻易赞同他的话。
对方说对了一半。
他们是一起到了目的地没有错。
但是后半段并不是两个人一起走的。
这些没有必要说出来，对方没有问，他也没有提。
宋云回问：“当时一起的是叶姨吗？”
秦书点头：“是。”
享受着怀里无糖全麦面包的按摩服务，宋云回略微侧头，说：“再讲讲小时候的事吧，我忘了好多。”
秦书说“好”。
是一个很平静的晚上。
宋云回就这么听秦书讲着两人之前的事，有种说不出的惊奇。
像是在听故事一样。
包括之前的糗事，还有那些好玩的事，他们一起折腾过的花花草草，像是在听遥远的，不像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一样。
***
接连闹了几天，网上有关落水事件的热度逐渐转小，但是阴谋论的声音没有随着热度的减小而减小，反而越来越大，矛头直指宋子舒。
尽管和之前将矛头指向宋云回一样，这次网友手上仍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依旧因为自己的直觉而冲锋陷阵。
唯一的差别就是宋子舒的口碑和之前的宋云回不一样，他还有忠心的粉丝，经纪公司正在紧急公关，属于可以挽回的程度。
但即使是这样，宋子舒仍然一直没有出过门。
除了下楼吃饭以外，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待在自己房间里，也不做什么事，就是单纯地发呆，等待经纪人给他的下一步指示。
宋子舒在房间不出门，徐薇坐在客厅看电视。
电视放着，刚好演到了精彩片段，她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慢慢拨弄着指甲，她之后开口叫来陈伯，问：“先生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先生还没说，可能又要加班。”
陈伯略微抬了下眼镜，之后安慰了一句，说，“最近年末，等忙过这段时间先生就可以早回来了。”
“云扬呢？”徐薇又说，“我记得他之前回来了。”
陈伯依旧尽职尽责，说，“大少爷说要出去见一个人，应该很快回来。”
这话说得陈伯自己也不太信。
对方从离开到现在，已经早过了“很快”的点。
徐薇说了句“好”，之后就没有其他的表示。
陈伯还有事要忙，说完话后看对方好像已经没有其他话要问，就转身离开。
陈伯离开后，徐薇拿起手机再看了一眼。
关于落水事件的讨论度在增加，话题热度却在降低，宋成这几天加班难问话，宋云扬平时虽然好说话，但是实际上嘴巴紧，很多事情都是闷头做，她也不清楚这背后是子舒公司的手笔还是其他人，或者宋家出了手。
拿在手上的手机抖了抖，有人打电话过来，徐薇低头，看了眼来电号码之后瞬间挂断。
对方没有再打第二个电话过来。
隔了不到两分钟，手机跳出一条短信。
【我被扒出来了，现在圈里的工作是彻底别想再做，现在手头还缺点钱应急，有钱了就会在家里蹲，没钱可能会找人要要钱，等你半小时哦】
徐薇低头删掉短信，之后面色如常，继续抬头看电视。
***
宋云扬去见了钟许。
不为其他，就因为钟许说了句他知道网上现在一直在传的事情是谁一手导致的。
他虽然不太欣赏对方跟宋子舒关系模模糊糊，但是也知道对方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
两人约的是一处人少的咖啡厅。
他到的时候钟许已经到了，对方就坐在椅子上低头看手机，这么短的时间内，吧台边的服务员已经看了他好几眼。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对方抬起头准确地看向他。
他们上一次见面是在宋成生日宴上，那时候两人脸上都挂着客套的笑，气氛不算好，但也并不糟糕。
但是这一次，两人谁都没有假笑一下的意思，气氛僵硬而又尖锐。
宋云扬在钟许对面坐下，服务员立马就拿着菜单过来。
他没有看菜单也没有看服务员一眼，只说了句：“黑咖啡，谢谢。”
服务员反应过来，之后把递出的菜单收回，迅速离开。
直到服务员离开了一定距离，宋云扬直接道：
“那个场务是谁指使的？证据是什么？”
丝毫没有任何寒暄，上来就问最大的。
“是这样的。”
钟许没有宋云扬这样着急，说，“我找你是做生意的，没有人一上来就把所有东西都抖出来。”
宋云扬直直看向他，耐着耐心问：“你想要什么？”
他在之前就知道会是这个局面。
看着对方一边说话一边开始找什么东西，钟许知道对方在找什么，直接打住了他的动作，“我不要钱。”
宋云扬的动作停下。
钟许说：“我要宋云回。”
宋云扬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我大概知道他在你们那是过的什么日子。我的要求是，等他回来后，要是他要搬出宋家，你们不能拦。”
他们都知道宋云回没有买房产，搬出宋家后能去哪儿，答案只有一个。
宋云扬没有任何停顿，直接拒绝：“他不会搬出去。”
“不搬出去，那他回去后睡哪儿？”
钟许的话直刺人心，“他的房间已经不是他的了吧。”
宋云扬的眉头皱了一瞬，“你知道得还挺清楚。”
钟许不置可否。
“那只是暂时借给宋子舒，房间还是他的。”
宋云扬站起来就准备直接离开。
“我知道你是想靠自己查。”
钟许说，“但是你觉得你等得到那个时候吗？”
“我的条件对你来说很公平，还是说你觉得这次云回回来后就一定会搬出宋家？”
宋云扬的脚步停住。
两人再次面对面坐下。
刚因为送咖啡送到半路结果客人走了而不知所措的服务员立马抓紧机会送上咖啡，怕他又一言不合站起来走了。
在正式开始之前，宋云扬又问了一句，“为什么找我？”
如果是想要提这种要求的话，找宋成应该更有用才对。
“联系不上宋董。”
一个很烂的借口。
宋云扬愿意坐回来就代表他默认了这个要求，可以开始进行情报交流，但是钟许不，他录了音，再备份了一遍，之后才谈到了正题。
“是徐薇找的人。”
轻飘飘给出闷雷，钟许翻着手机，继续说，“指控云回的场务是徐薇远房亲戚，但是他妈在他小时带着他改嫁，明面上十几年没有再联系过。”
这种十几年前的事情，要是不知道查的对象而浅浅查的话，压根查不到这里来。
宋云扬呼出一口气，知道仅凭这点东西对方不会来找他做交易，没有说话，继续听。
“他们上一次见面是在几个月前，之后不久就发生了成家大少爷落水的事情。至于是他们一起策划了成家大少的落水再栽赃还是刚好碰上了这事顺势炒作，我不知道，也没去查，成家的人自己会查。”
“两人见面的事情没有证据，只有别人口述，所以只算是我友情提供的一个附赠线索。”
宋云扬看着钟许，等他拿出所谓的证据。
钟许在低头看手机。
之后宋云扬自己的手机震动了两声。
他低头看了眼，之后稍稍坐直。
钟许给他发了一张截图。
一张是截屏出处的人给一个人发了要钱信息。收信人没有备注，是最原始的一串号码。
信息就在半个多小时前发送，收信方已读，但是没有回复。
宋云扬返回自己的联系人界面，比对号码。
是徐薇的号码。
内心升起烦躁感，宋云扬面上却没什么变化，冷声说：
“这不能算是证据。”
一条单方面的短信，只要有手机，谁都可以发。
“嗯，”钟许点头，“你看后面一张。”
他刚又新传了一张截图。
是银行卡收款的详细界面，包含了数额，收款方，还有打款方。
很清楚明晰，这么一手的截图，只是钟许也出了点什么钱。
之后只要有点脑子就可以查得清清楚楚。
“好了，人给你说了，证据也到手了。”钟许说，“就看你会不会和宋董说了。”
宋云扬突然就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找上他了。
果然，他又听到对方说：
“这件事如果捅出来，你们宋家现在的这份和平就会消失吧，到时候撕破脸估计会很难看。这个家和云回选一个，你会选哪个？”
钟许从一开始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如果他宋云扬选择瞒下这件事情，对方只要告诉宋云回，之后带走宋云回的几率大幅增加；要是他选择把事情说出来，那他和父亲就焦头烂额，对方也可以趁机浑水摸鱼。
钟许从一开始就是想要带走宋云回。
***
秦书回家，宋云回又只能进入阳间作息状态。
这一晚上的小时候的事情跟睡前故事一样，怀里揣着暖烘烘的橙子，帽子一戴，他直接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或许是这一晚上的小故事的功效，他终于在梦里迷迷糊糊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还是那片今天刚从照片里看到的树林，还是两个小不点。
唯一的差别是现在的记忆是动态的。
前面有人在拉着自己走，但是自己好像不想走，之后越走越慢，干脆停了下来。
走在前面的秦小书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之后松开他的手蹲下来，说：
“我背你。”
他年龄要大一些，短手短脚但是也比当时的宋某人高，勉强可以背起他。
叶敏站在一旁一边挽起袖子做好抱人的准备，一边哄他们两个小朋友，眉眼弯弯，“男子汉只能背自己媳妇。”
宋云回能感觉到自己是在犹豫。
“没关系，”前面的秦小书回过头来，稚嫩眉眼间一派认真，“我会负责，等长大了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