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这一切是从那场不期而遇的大雨开始的……”

陈秋意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沿着她青春面庞特有的轮廓不断的往下淌,她的眼神渐渐迷离,仿佛游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我看到他呆呆的坐在湖边,就那么被雨水淋着,忽然有些心疼他,当然,他留在我身上的耻辱和伤痕都在,我依旧没办法彻底原谅他,不过,我脑海有个强烈的想法,我要帮他做点什么。”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给了阿凤,虽然我在爷爷面前发过誓,但是我们两个之间的联系从来都没有断过,呵呵,可以说是换成了另外一种形式吧,不见面,但是却一辈子都没办法摆脱彼此的羁绊了吧。”

“阿凤她一直都很烦刘蒙,我知道不只是因为刘蒙总去骚扰她,而是因为,因为我和她,我们之间……所以,当我把想法提出来的时候,她十分的反对,甚至还用生命威胁我。然而,她比谁都清楚,我是有多么的倔强……”

“她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终于同意了,并且她也要参与进来,但是她是有条件的,她要我在做完这一切后,把刘蒙彻底从心里赶出去,我答应了。我们两个成了合作人,一起去想该帮刘蒙做什么。”

“帮刘蒙完成心愿的想法,是我们用排除法选出来的,事实证明我们的选择没有错,因为我找到刘蒙,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他很惊讶也很高兴,感觉像换了个人一样……”

听到这里,彭晶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陆舟一直保持着沉默,期间他把一包纸巾推到了陈秋意手边。

“谢谢!”陈秋意瞟了纸巾一眼,并没有拿起来:“最早的计划很简单,我打算录制一段与刘蒙日常生活有关的视频,然后再以全息技术的形式呈现出来,如果让刘蒙猝不及防的遇见另一个自己,也许就实现了他进入次元世界的愿望,哎,现在想想,这个计划也太幼稚了,平行空间根本不是一段全息影像可以取代的。”

“刘蒙表现的很兴奋,并且主动提出再加一段内容,他想看到自己的死亡……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到现在我也没想明白,也许是生命对即将走向终点的本能预知吧。”

“听到刘蒙要增加的内容,阿凤还是习惯性的表示反对,她说只是一次和平分手,何必弄的这么复杂呢,我又不欠刘蒙什么,相反,是他欠我,我根本没必要这样。”陈秋意陷入短暂的沉默,片刻后继续说:“两天以后,她忽然主动联系我,说她想明白了,说我们既然帮人完成愿望,就应该尽可能的满足人家的需求,现在想起来,她大概从那时候开始有了自己的另一套计划。”

“我对全息影像也有过研究,但是以我的技术很明显实现不了那么复杂的功能,为此我请教了舅舅方锦城,他给了我很多建议,但是却不肯把破壁的技术借给我用。我理解他,舅舅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当我几乎陷入绝望时,阿凤告诉我其实要用到破壁的技术,并不一定要求我舅舅,只要我们肯花钱,也许可以在一个叫“红桃S”的人手里买到。阿凤代表我们联系了红桃S,可是对方要的价格太高,严重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

“那段时间我的情绪很低落,Alma师姐正好有事来学校,我和她闲聊聊起了我的那个计划,她说她可以帮我试试,没到过了几天后,她给了我一个特殊的权限,呵呵,阿凤说我只要肯叫Alma师姐一声“舅妈”她肯定什么事情都帮我,没想到还真是的。”

“我利用了Alma师姐对舅舅的感情,我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是那段时间帮刘蒙完成愿望的想法已经让我着了魔,除了把事情做成,别的我什么也不在乎。”

“有了技术还不成,还需要具体的设计和测试,不过这些都难不倒我,毕竟于教授教了我们那么多。”陈秋意两瓣粉嫩的嘴唇合在一起,痛苦的咬着牙,被泪水浸透的右侧面庞,跟着抽搐了几下。

“5月11日那天我本来是想一个人完成那些的,可是阿凤不同意,她说她要亲眼看到我和刘蒙说再见,所以,我只好想办法带她去了9号公寓。按照我们事先商量好的,她独自一个人在门外等,没有我的呼唤,无论如何都不能进401的门……”

“一切都进展的十分顺利。”陈秋意的呼吸明显变的很急促,瞳孔猛然收缩又瞬间放大:“刘蒙推开阳台的门,看到在书桌前的自己,紧接着又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自己,我望着他的背影,完全可以感受到他的喜悦……就在这时,宿舍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阿凤抽出包在几张旧报纸里的砍刀,对着刘蒙的胸口接连砍了七刀,刘蒙倒了,他真的倒在了血泊里,就像,就像他刚才看到的一样,只不过尸体倒地的方向发生了变化……倒影,像湖面的倒影一样……”

陈秋意双手捂着脸,早已涕不成声。

对阿凤的审讯是在次日的清晨。

“你真傻,呵呵,真傻……”阿凤摇着头,似乎在对着想象中的陈秋意说话:“全世界这么多人,要想再找出第二个你这样的傻瓜,恐怕不可能了,不可能了,永远不可能了……”

阿凤早就承认过自己的罪行,本次审讯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从审讯开始到结束,她始终表现的很平淡,直到听到陈秋意会因此被判刑,这才说了上面的话。

5月21日,案子发生十天后。这一天是二十四节气的小满。随着夏季第二个节气的到来,温度明显攀升了六七度。

海湾上空有几团乌云,始终不肯散去,整座城市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刘蒙的母亲在宾馆里住了几天,听说法院宣判时家属并不一定要到场,于是以自己外出近十天,家里的宠物狗有可能遭到寄养的宠物店员工虐待为理由,提出了返程的请求。

重案组没有理由阻止死者家属的离开,孙大勇在接到刘蒙母亲的电话后,对此进行了必要的解释。

“赵大姐,您买好火车票了吗?要不要我们送您去车站?”

“不用不用,我心情很不好,托熟人买了今天的飞机票,待会儿就走了,你们忙,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也好,也好,赵大姐,日子还得过,您还是节哀顺变的好。”

“我看的很开,我儿子生前说了很多次,他说他的最大心愿就是让我过的开心快乐,我会照顾好自己,不让他在下面担心的!”

“您有这个想法就挺好,呵呵,赵大姐,有什么困难您给我打电话,能帮的,我尽量帮您,咱们也算认识一场,是吧?”

“那个,孙组长,你大小也是个干部,大姐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可要说实话啊,那个霜叶红欠我儿子的钱还能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