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玫一边说着,一边大张旗鼓地叫外面的侍女们进来一起给我梳妆打扮,我连忙止住了她。

我让喜玫只找了一身素色的衣裙给我换了,又把头发松松地挽了个圆髻,想了想,又让喜玫给我找件披风出来。

喜玫疑惑地望了一眼外面,说今天天气和暖,冷不丁瞥了我一眼,顿时羞红了脸,立马迈着小碎步去给我找披风了。

我把披风裹得紧紧的,跟做贼似的跟着喜玫出了门。

喜玫反而比我还心急,一路疾赶,还不停地催着我,唯恐我落后了,倒是把茶盘托的稳稳当当的,我哭笑不得,又不忍心辜负了她的一片美意。

竹园在王府后院的西南角,是整个王府里最为僻静的一处院落。

魏璧似乎一直有早起练剑的习惯,但一来我们婚后同房的次数并不多,二来我早上几乎都是睡到自然醒,所以也没机会欣赏他的剑法,今天倒是赶巧了,心里倒也生了几分好奇。

到了竹园,白云正守在门口,见了我和喜玫,微微一怔,随即躬身笑道:“娘娘今日好早!”

我尴尬一笑,道:“是比以前早那么一点点。”

喜玫端了茶盘,冲着白云微微屈膝道:“白大人,娘娘特意备了茶给殿下呢!”

我索性低了头直接往里走去,只听见几声清脆的剑啸声,抬起头来,只见前方丛丛翠竹掩映中,魏璧身着玉色锦袍,正手舞一把银雪长剑。

剑在他手中,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只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我远远地望着,只见他衣袂翩跹,轻盈如云,不由地暗暗赞叹,好一个如谪仙一般的人物。

魏璧转过身来,冲我微微一笑,继而收了剑,交到近身的侍卫手里,便朝我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声音微带着几分喘息,似乎是气息未平。

“我给你送茶。”我转身指了指身后,喜玫竟然不见了,倒是极为贴心地把茶盘搁在了旁边的大理石桌上。

“茶呢?”魏璧瞥了我一眼,轻笑道。

我赶忙倒了一杯茶,摸了摸茶盏外壁,并不烫手,于是双手递了过去:“给。”

魏璧却并不接,垂了眼眸,低声道:“你喂我。”

我无奈,只好踮起脚尖,将茶盏送到他嘴边,让他就着我的手喝,魏璧无声一笑,直接把我抱了起来,于是就这么被他抱在怀中喂他喝了一盏茶。

茶喝完了,魏璧瞬间化身为一只大猫,贴在我脸上蹭来蹭去,我一手举着茶盏,一手推着他。

“你冷?”魏璧困惑地瞥了一眼我的披风。

“你说呢?”我抬起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他狡黠一笑,双臂微微一用力,把我的脸贴向他,低声道:“如果是在脸上怎么办?”

“别闹,快放我下来!”我一边躲着他,一边催促。

“殿下,属下有要事回报!”

白云闯进来的时候,我正轻轻揪起魏璧的一缕发丝,四目相对,皆是一愣,我不管不顾地从魏璧怀里挣脱了下来,连话也不敢说,就落荒而逃。忽然想着他还没吃早饭,忍不住又回头喊了一句:“我等你一起吃早饭。”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向外跑去,耳边似是传来魏璧的轻笑声,心里却是暖暖的。

喜玫正在外面等着我,听说我要陪着魏璧一起吃早饭,一溜烟儿地就往厨房去了。

等魏璧笑吟吟地回到我房中的时候,我正望着喜玫置办的一桌子早饭发呆。

“喜玫,咱们是吃早饭还是吃年夜饭?就算是吃年夜饭,也吃不了这么多吧?”我指了指桌子上的盘盘碟碟,各式清粥、点心、菜肴摆得满满当当。

喜玫捏着衣角,声音就跟蚊子哼哼似地:“奴婢是想让小姐和殿下吃慢一点。”

魏璧眼底浮起浓浓的笑意,紧挨着我坐了下来,调侃道:“你怕把我吃穷?”

我叹了口气,道:“俗话说,吃不穷、花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咱们虽然是大户人家,可也不能那么浪费!这样吧,喜玫,你撤一半下去分给外面的侍卫们吃,千万告诉他们,我和殿下可是动都没动呢!”

魏璧笑得更灿烂了,冲着喜玫点了点头,温言道:“就按王妃娘娘说的去做!”

喜玫叫了几个侍女起来,七手八脚地收拾了一些点心菜肴,悄无声息地端出去了,只单独留了我和魏璧。

我望着喜玫的背影,不由地暗道,娘家带来的人就是不一样,生怕我吃不饱似的,每回都让厨房置办一大桌子,果然是自己人疼自己人!

“张嘴!”

转过脸来,魏璧已然把一勺粥送到了我嘴边,我下意识地张开了嘴。

“我还是自己来吧!”我脸上一热,终归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慌忙去夺魏璧手中的碗。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以前也曾经这样喂过我?你不记得了吗?”魏璧半是责备地瞥了我一眼,放下碗,嘴角却又微微翘起,似乎陷入了极其美好的回忆。

“我记得那时候,在河边的小茅屋里,你盛了满满一碗粥喂我,我本来是吃不下的。可是你端着粥,小心地吹着热气,又送到我嘴边,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就觉得胃口大开。”

我也忍不住笑了,一手托了腮,望着他,嗔怪道:“你还好意思说,我救了你不说,还顺带着当起了你的丫鬟,为你忙前忙后的,你说我亏不亏。。。。。。”

魏璧不悦地瞥了我一眼,又不急不缓地说道:“你看我的眼神,是和别人不一样的,你会直视着我的眼睛笑,自小到大,除了父皇和母亲,再也没人像你那样对着我笑过。”

我心道,废话,你是皇子,除了你爸妈,别人当然不敢随便对你说笑,否则被扣个藐视皇子的大帽子,还不是倒了大霉!

说起来,我当时也是不知道你的身份,如果知道了,说不定。。。。。。说不定早就溜之大吉了。

我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当然不能表露出来,只继续托腮笑望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让魏璧甚是满意。

接着,魏璧似乎又忍俊不禁道:“我还记得当时你给我上药时说的一番话,当时我强忍着笑。”

“亏你笑得出,我本来忙活了一整天就累了个半死,结果你还拼命挣扎,”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过幸好我力气大,总算把你压在了下面。”

话一出口,好像觉得哪里不对劲,只见魏璧眨了眨眼睛,狡黠地笑道:“现在我们扯平了,不过。。。。。。”

说着,忽然凑到我耳边,热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如果你还想在上面的话,下次我们可以试一试。”

我面红耳热地推了他一下,他继续笑望着我,可接下来的声音却带了几分苦涩:“我当时真想把你带走,可是我不能,我怕自己不仅不能给你幸福,反而会给你带来灾祸,所以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走。”

我心里一软,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柔声道:“我再也不会走了。”

魏璧忽然眼神一闪,反手握紧了我的手,沉声道:“不,你现在必须走。”

我一听,顿时明白了过来,弄了半天,魏璧绕来绕去绕了个大圈子,原来是借着怀旧的名义又给我下套呢!

套路,套路,全都是套路!

可是想来想去,现在绝不是争吵的时候,我还等着叶宛的好消息呢!万一皇上真的被叶宛说动了,一张圣旨下来,就万事大吉了。

于是我强压下心头怒火,尽量心平平和道:“你不是六月份才动手吗?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就让我再多陪陪你吧!”

魏璧端详了我片刻,见我一脸平静,才又缓缓道:“两个月的时间并不算长,为了保障你和叶家人的安全,你要尽快告诉老夫人开始着手准备。皇上出行避暑的日子大概是在六月中旬,而京城的公侯之家,大多在距离京城百里之外的旧都备有避暑别苑,在皇上出行前的半个月,也正是公侯权贵们集中出城的日子。你们可以混在其中,船行至旧都,便直接改道去往西北,待我动手之时,若无意外,冯殊应该早已将你们送入西华境内了。”

我是一忍再忍,想了想远在西北吹风吃沙子的叶宛,才强忍住了跟魏璧呛呛起来的冲动,勉强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这几天就会找机会回趟定远侯府。”

魏璧见我如此乖巧懂事,倒是一时间有点诧异,直到我反客为主地把一勺粥送到他嘴边,还还盯着我回不过神来。

两人就这么互相喂来喂去地吃完了早饭,至于吃的什么,我是完全不记得,只觉得味同嚼蜡,心里堵得慌。

叶宛临行前嘱咐过我务必想办法稳住魏璧,可是直到现在,他走了快一个月了,也还没消息传来。

我心里暗自着急,又不敢写信去问叶宛,现在魏璧又把撤退计划提上了日程,催着我赶紧去通知老夫人准备,我瞬间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却又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