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醒来想了一些有的没的, 剩下的时间谢清瑰也没怎么睡好。

可即便第二天是周末她也不能补觉,早晨七点就强迫自己从**爬起来洗漱。

女人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皱起眉多上了一点粉底。

谢清瑰皮肤是很清透的象牙白, 容易晒红轻轻掐一下就留印子不说, 眼圈也是稍稍熬夜便有反应。

只是今天要去疗养院看谢槐,她不想让梁敏菁看出来自己晚上没睡好。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来化妆品是个好东西了。

浓妆淡抹,总归有的是办法让人看起来光鲜亮丽,起码表现是能维持住的。

母女俩就着冰箱里有的面包牛奶吃了个简单的早餐, 其实梁敏菁一向吃不惯这些偏西式的早餐, 但她也知道谢清瑰压根不会做饭, 所以没说什么。

她只是自己把生鸡蛋给煎熟了,顺便洗了两把生菜配上西红柿, 给两个人做成了简易的三明治。

“嘻。”谢清瑰接过来咬了一口, 笑得心满意足:“还是有妈妈好,妈, 您在我这儿多住几天呗。”

“可算了, 我还是在咱家那老小区住的习惯, 下午还能和那几个熟悉的姐妹聊聊天。”梁敏菁笑笑:“我在你这儿多无聊啊, 去菜市场都不熟悉路。”

“那就熟悉熟悉啊。”谢清瑰咬着面包口齿有些含糊, 声音却理所当然:“你早晚是要和我住在一起的。”

梁敏菁闻言一顿,沉默片刻后轻声说:“以后…如果你爸爸醒了,我们老两口还是能住在一起的。”

谢清瑰一愣, 牙齿差点咬了嘴。

她说错话了,她就不该假设没有谢槐的未来……实在是大不过。

不过这么多年, 即便心理上再怎么抗拒, 却也不自觉的习惯成自然了。

一时间, 母女俩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就连吃早餐的动作都有些沉重,迟缓。

吃完饭收拾盘子的时候,谢清瑰才打破沉默。

“妈,我买车了。”她勉强笑了笑:“一会儿我们可以开车去疗养院。”

“嗯?什么时候买的?”梁敏菁眼睛一亮:“好事啊,以后就不用挤地铁了。”

梁敏菁一直都希望谢槐的病不要影响到谢清瑰的正常生活,例如每个普通人都有的车子,房子,男朋友。

现在眼看着她逐步都有了,自然是喜不自胜。

长辈的喜悦很简单,无非是看着自己的儿女过好生活而已。

梁敏菁的喜悦很明显,跳上眉梢,直到两个人穿好衣服出门的时候还是笑着的。

——然后她们就撞见‘正好’也在这个时间出门的沈季屿了。

两相碰撞,几乎连门都是同一时间关的。

“阿姨,清清,好巧。”沈季屿外套挂在臂弯,长长的衣摆垂到穿着西装裤的膝盖,更显得身长玉立。

他看到她们,便立时微笑着问:“你们这是要出去?”

谢清瑰听到‘好巧’这两个字,实在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

梁敏菁没看见,自然也就没收回脸上的笑意,还对着他和蔼地点了点头:“是啊,你也要出去么?”

“嗯,上班工作。”沈季屿无比谦卑的模样:“阿姨,您这是要去哪儿,我或许可以捎你们一段。”

“不用了。”这次没等到梁敏菁开口,谢清瑰抢着拒绝:“我自己有车。”

“哦,对,上周买的车。”沈季屿这才恍然大悟想起来似的,又问了句:“开熟练了么?”

“……开的挺好的。”谢清瑰咬牙道:“多谢关心。”

“这么生疏干嘛?”沈季屿笑笑,走到电梯前面绅士地侧开身子:“到了,上来吧。”

等走出楼门分道扬镳,梁敏菁才小声问:“清清,你和小沈一起去买的车?”

……

真不能怪她生气,这就是沈季屿这厮刚刚做作一番的用意。

他就想让母亲误会,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可以一起买车的地步了。

可事实如此,也由不得谢清瑰不承认。

“是。”她勉强抬了抬唇角:“上周…他没事,就一起去了。”

“是小沈帮你挑的车么?这车好像还不错呢。”梁敏菁坐进副驾驶,稀罕地左右打量着。

“嗯。”谢清瑰发动了车子,边开边说:“他给了些建议。”

“话说刚才也没问,小沈是做什么工作的啊,怎么这么忙?”梁敏菁感慨着:“大周末的也要加班。”

“他……”谢清瑰含混地回:“是做电子产品的。”

徽铭是国内最大的芯片公司,应该算是电子产品吧?

可是,她也是真的不太了解呢。

不过有一点梁敏菁说得很对,沈季屿是真的忙,很忙很忙。

周末加班是常态,有的时候,她三四点钟起夜都能看到隔壁窗子里亮着灯。

这人虽然散漫又不着调,但到底还算是有事业心,管事的。

只是谢清瑰万万没有想到,她口中的‘大忙人’竟然会扔下手头的工作和加班,宛若从天而降地来到了疗养院里。

还是她和梁敏菁来了疗养院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谢清瑰出来缴费,在一楼窗口处正排队的时候,就看见沈季屿从医院大门里走了进来。

男人身穿着早晨那身卡其色的西服,外面套着同色的长款大衣,做好造型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微乱,仿佛夹杂着深秋冷风的感觉。

而他手里捧着一束鲜花,是寓意中充满希望的马蹄莲。

纯白色的花朵和男人冷白的脸相得益彰,更显得眉目漆黑幽深,宛若雕塑。

谢清瑰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眼睛微微瞪大:“你……”

“我来探病。”沈季屿也看到了她,微笑着走了过来:“可以么?”

看来她是不用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可是……

“你来探病?”谢清瑰微怔,试探地看着他:“你知道我父亲住在这里?”

“知道。”沈季屿点了点头:“我知道谢叔叔在这家疗养院,甚至,知道他是什么病症。”

“貌似我在之前就承认过,我调查过你。”

而调查报告里,当然不会忽略这么重要的事情。

……

这人的坦诚还真是让谢清瑰有些无话可说。

就是,觉得生气也有些徒劳,气不起来的无力感。

“那你为什么要过来探病?”谢清瑰声音很轻,有些疲惫:“你和我父亲又不熟悉,况且……”

她顿了顿,深呼吸一口气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植物人也没什么好探望的。”

她也不想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她不得不怀疑沈季屿的动机。

男人的‘动机’也确实不是单纯为了探病。

更准确地说,比起病**躺着的人,他更关心在病床下站着的人。

“我知道你父亲对你来说很重要,今年是他沉睡的第四年,马上就迈入第五年了。”沈季屿盯着女人精致又脆弱的侧脸,柔声问:“可你也从未想过要放弃他,对么?”

“他是我的父亲。”谢清瑰缓缓扭头,一双清澈的黑眸直直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放弃?”

“不放弃是好事。”沈季屿笑了笑:“可你没有想过别的治疗方式么?”

谢清瑰一愣:“什么意思?”

“全世界最好的神外医院在德国。”沈季屿顿了顿,才继续道:“如果你愿意,可以把谢叔叔送到那里去治疗。”

“植物人……”谢清瑰怔怔地问:“还能继续治疗?”

在她的认知里,成为植物人基本只能等待那虚无缥缈的‘奇迹’发生了。

她见识太少,并不知道还能继续治疗。

此刻这个可能性被沈季屿提出,心脏便止不住地狂跳起来。

如果……如果谢槐能继续治疗恢复健康,不,哪怕只是有一点意识,那她也是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的。

谢清瑰不自觉地胡思乱想着,眼里渐渐凝聚了一团名为‘希望’的火光。

亮晶晶的,比沈季屿手中拿着的那束马蹄莲都要耀眼。

而马蹄莲,寓意就是希望——看来他这束花是送对了。

沈季屿了然地一笑,丝毫不意外谢清瑰这个反应。

“一般的医院不一定可以治。”他平静地抛出一个可能性:“但全世界最好的神外医院就不一定了。”

“我在那儿有认识的医生,也不是没见过治好的案例。”

“真的…真的可以么?”谢清瑰声音都不自觉地打了个磕绊,有些颤。

可她眼神却是怯生生的,就像挨过打的小奶猫,爪子试探着不敢向前踏出一步,生怕希望再次扑灭的模样。

沈季屿本来是带着一番目的前来说这些话的,可看到她这模样心都软了。

“可以的。”他点了点头:“如果你同意谢叔叔到国外医治,我来安排。”

“好,我同意。”谢清瑰毫不犹豫地说——只要有一点希望给予谢槐,她都不会错过。

哪怕会因此付出代价。

谢清瑰知道,天上不会有白白掉下来的馅饼的。

“谢谢你。”她看着沈季屿,客气地道谢,然后问:“你想要什么?”

画了假面的女人少了一丝鲜活,多了一份精致,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虽然显得谦逊,但多少有些无情。

沈季屿盯了她半晌,在周遭安静的氛围里忽然笑了声。

“谢清瑰,我们认识十年了…马上十一年了。”他歪了歪头,有些无奈地问:“我就不能出于朋友的角度帮帮你么?”

在她眼里,他就一定是别有所图么?

“朋友也不会帮这种需要承担风险的忙。”谢清瑰抬了抬唇角:“沈季屿,我很感谢你帮我联系医院,但是费用的话,请让我自己出吧。”

“可以,但会很贵。”沈季屿笑:“我所谓的帮忙,其实也只是想借你钱。”

实际上谢槐治病的钱不会便宜,但哪怕再贵,对他而言不也只是九牛一毛的事情么?

只是,他知道谢清瑰不会无端接受罢了,所以他只能‘借’她。

谢清瑰秀眉不自觉地蹙在了一起,显然是有些为难。

她知道,借了这钱后……她从此便是欠了沈季屿的了,不光是钱还有人情。

可能再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坦**地拒绝他,嫌弃他,甚至对他冷言冷语。

因为她理不直气不壮。

可这份人情和金钱又不能不欠。

此刻摆在自己眼前的是关于谢槐能否有一线生机的选择,自己所谓的坚持,对比起父亲的身体又算什么呢?

这种好机会不会经常有的。

为了自己那点别扭的小心思拒绝的话,未免显得太矫情。

几番盘算下来,谢清瑰所有的念头都化成了‘接受’两个字。

“好,谢谢你。”她再次看向沈季屿,问得比之前认真许多:“我能怎么报答你?”

“都说了,我不需要报答,就是帮朋友一把而已,虽然你压根不把我当朋友。”沈季屿无奈地摊摊手:“别有太大压力,这种事情落在陈逆,严桓之身上我也会帮忙的,因为是朋友。”

谢清瑰眸光微动,心里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说实话,她真的很害怕‘特殊待遇’,还好沈季屿告诉自己,她不是特殊的。

“可你其他的朋友或许会给你同等的回报。”她放松了不少,但笑容依旧有些空洞:“但我报答不了你什么。”

“谢清瑰,你还是把人想得太世俗了。”沈季屿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可很快又展开,耸了耸肩:“既然是朋友之间的帮忙,谁一开始就是奔着报答去的呢?”

“不过你如果真的想感谢我,也不是不可以。”

谢清瑰长睫毛抬起,有些期冀地看着他:“怎么感谢?”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想感谢自己。

沈季屿笑眯眯地把脸凑过去:“亲我一口。”

……

“别闹。”谢清瑰忍着耳根子烧灼的感觉,伸手推开他:“这是医院。”

“啧。”沈季屿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看来不是真想感谢我啊。”

“……”

“算了,等回家和你讨。”沈季屿笑笑,把怀里的马蹄莲递给她:“帮我把话带给叔叔吧,我回公司了。”

“你不上去?”谢清瑰挑了下眉。

“不上了,我来这趟本来就是为了和你说这件事。”沈季屿坦诚地回答,走之前还顺道捏了捏女人手感绵软的凉凉脸蛋。

眼见着他修长的身影来去如风地消失在医院里,谢清瑰眨了眨眼,感觉心头也有种‘兵荒马乱’的错觉。

毕竟狂风过境,总是要吹走一些东西的。

谢清瑰呆呆地站了半晌,才折身回到电梯前准备上楼。

眼下如何说服梁敏菁显然是最重要的事情。

她觉得把谢槐送去德国治疗是一件好事,可母亲思维观念刻板守旧,会接受么?

抱着马蹄莲走回病房的一路,谢清瑰不免都有些忐忑。

梁敏菁已经给谢槐按摩完,抬眸看见她进门,有些讶异地眨了眨眼:“清清,从哪儿弄来的花?”

“这…是沈季屿送来的。”谢清瑰顿了顿,决定说实话:“他刚刚过来说想看看爸爸,然后有事又走了。”

“啊?他知道、知道你父亲的事么?”梁敏菁闻言停下动作,连忙走过来细细问着:“你告诉他了?”

“是,他知道。”谢清瑰剪了个矿泉水瓶当花瓶,倒了半瓶水进去,然后仔仔细细地插花。

“你们不是才交往一两个月么?”梁敏菁皱了皱眉:“就把家庭情况说得这么详细了?他能接受?”

“是,他能接受。”谢清瑰侧头看她,忍不住笑了笑:“妈,您帮我安排相亲的时候不是事先把咱们的家庭情况都告诉对方的么?怎么现在我和沈季屿说了,您反而觉得不太好了?”

“这能一样吗?这是相亲和自由恋爱的区别。”梁敏菁叹了口气:“相亲就像两个人在货架上挑选商品,什么条件都一一列出来,能接受就继续聊不能接受就算,可自由恋爱是要顾忌得多一些的。”

母亲到底是比自己多吃了几十年的盐,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很有道理,就是……

她不知道自己和沈季屿也不是什么所谓的‘自由恋爱’。

只是现在,不管是为了让她放心还是为了谢槐,这个谎言都必须要持续下去了。

甚至,她还得编造更多。

“妈,沈季屿…有个很厉害的医生朋友。”谢清瑰背对着梁敏菁,插花的动作缓慢,边想边说:“他那个朋友有一家医院的渠道,说是…有可能治好爸爸的病。”

她鲜少说谎,所以现在不太敢直面梁敏菁,只能背对着她说。

“治好你爸爸的病?”梁敏菁一下子站起来了,惊喜万分地跑到谢清瑰旁边,眼睛都亮晶晶的:“真的假的?”

“只是有可能,你知道的,这种事情谁也没办法保证。”谢清瑰忙说:“就是那家医院的治疗方案更好,更先进。”

“那也是新的希望啊!”梁敏菁抓住她的手,就像抓住救命稻草:“清清,在哪儿?是哪儿的医院?”

“是,”谢清瑰顿了一下,还是一咬牙说出来了:“在德国。”

“德国?”梁敏菁顷刻之间愣住,呆呆地问:“怎么会那么远?”

“妈,全世界最好的神外医院就是在德国。”谢清瑰回握住她逐渐冰凉的手指,温声劝说:“我们应该送爸爸去的,这是他的一次机会啊。”

“可、可是……”梁敏菁心乱如麻,眼珠子不住地转:“德国太远了,我们也没认识的人,把你爸爸送过去他怎么办?他有点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清清,我真的担心啊。”

“妈,您说的这些情况还会比现在更糟么?”谢清瑰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爸爸已经昏迷四年多了,如果不做出点什么变动的话,可能…妈,无论再怎么样,情况也会比现在好的。”

“可是你让我怎么放心啊?”梁敏菁绷不住,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你爸现在虽然这样了,但是他起码在我身边我能照顾他,我能每周来看看他啊!”

“咱们把他送到德国,万一……我是说万一,你爸爸有什么。”梁敏菁手腕撑住额头,哭出了声:“我们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谢清瑰心头酸得像是吃了一斤的柠檬。

“妈,爸已经快要六十岁了。”她强忍着同样想哭的冲动,扳过梁敏菁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靠着自己:“我们必须要给他更多的可能性,这么一直睡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爸爸肯定不想这样,所以哪怕有一点希望,我们也要去尝试啊。”

“我知道,我也知道这些。”梁敏菁吸了吸鼻子,用纸巾捂住自己的眼睛,声音瓮声瓮气地发颤:“我知道有更好的治疗对你爸来说是好事,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拦着,只是……清清啊,我这心里一想到要送你爸去那么远的地方,就和刀绞一样啊。”

半辈子的夫妻,几乎血浓于水的情感,现在让他们分开,的确是强人所难了。

谢清瑰没继续说什么,只是沉默着不断轻抚母亲的后背,试图安慰她。

“而且,清清,德国的治疗费用要比国内高许多吧?”梁敏菁冷静了一些,就思考更现实的问题:“筠城是一线城市,我们在筠城都看过不少医生,你爸爸有医保我们都快尚且负担不起了,现在去国外…国外能用医保吗?”

医保?当然是用不起了。

不过她就算卖房子,也会负责谢槐的医药费的。

只是在梁敏菁面前,还需要继续编造一些善意的谎言。

“妈,您不用担心,医药费这方面…”谢清瑰柔声道:“沈季屿有个朋友在德国那医院工作,能给一些内部的优惠,也没有比国内贵多少。”

“真的吗?清清,你可别唬我。”梁敏菁疑惑地眯了眯眼:“看病住院能怎么优惠?”

“爸爸这病不是需要长期住院么?其实和这边差不多,治疗过后也是在医院下面的疗养院观察。”谢清瑰笑了笑:“我怎么会唬你呢。”

她是个不说谎的孩子,所以,梁敏菁对此稍稍疑惑后也没有继续怀疑了。

“那可真是麻烦小沈了。”她言语之间已经有了似是要接受的松动意味,微微叹气:“清清,你问问小沈晚上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顺便,我想问一问关于去国外治疗更具体的事情。”

谢清瑰欣然应下,发了信息给沈季屿,希望他帮忙圆谎。

对面大概是在忙,过了一会儿才给回:[行啊,你亲我一下。]

……

这人,还真是不正经。

谢清瑰鼓了鼓脸,给他回了一条:[晚上亲。]

从疗养院离开后,母女两个去了趟超市,除了日用品以外梁敏菁还买了不少生鲜蔬菜。

她特意下厨做了一桌菜,用来当作招待沈季屿的晚餐。

眼见着梁敏菁做了六个还没有停下,谢清瑰忍不住劝阻:“妈,够了吧,咱们就三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傻闺女,你还是年轻,不懂待客之道。”梁敏菁无奈地笑了笑:“小沈帮了咱们家这么大的忙,我请他吃饭,做八个菜是最基本的啊。”

于是沈季屿晚上拎着礼物,颇为正式的登门拜访,见到的就是十分丰盛的八个菜。

他目光微动,立时笑了:“阿姨手艺真好,我不客气了。”

“别客气别客气,小沈你多吃点。”梁敏菁笑着给他夹菜:“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忌口的所以做的都是大众的家常菜,葱姜蒜也没敢多放,你放心吃。”

“好,阿姨,我不怎么挑嘴。”沈季屿弯起眼睛:“除了羊肉都吃的。”

“啊,小沈不爱吃羊肉么?”梁敏菁舒了口气:“幸亏今天没做。”

“做了也无所谓的,这么多菜。”沈季屿边吃边说:“我只是闻不惯羊肉的膻味。”

“行,阿姨记下了,等你之后再过来吃饭阿姨给你做牛肉……”

沈季屿很给面子地大快朵颐,似乎真的很喜欢梁敏菁做的菜一样。

但谢清瑰知道,自家母亲的手艺远不及他平日里吃的那些五星级大厨,只是普通的家常菜罢了。

他吃得这么开?蒊心,就是给梁敏菁捧场罢了,而且展现出来的模样也真的很像一个温良谦恭的后辈,善意,得体,大方,甚至犹如第一次拜访丈母娘的女婿,连一丝羞赧都是那么到位。

沈季屿,真的是天生的演员。

让他当总裁都有些屈才了。

他和高中时候一样,伪装起真实面目想哄一个人开心的时候,轻而易举就能哄到对方心坎里。

就像现在,谢清瑰很久都没有见到梁敏菁这么开心过了。

“阿姨,您不用担心叔叔在德国的照顾问题,医院里都有专业的护工的。”沈季屿听见梁敏菁忧心忡忡的疑问,笑着帮她答疑解惑,声音低沉温和中蕴着耐心,而后,话锋一转——

“如果阿姨您真的担心,”他眼珠微转,轻笑着说:“也可以跟着过去啊。”

如果能哄得谢槐和梁敏菁一起去的话,反而是种意外收获呢。

沈季屿眼底含笑,更深层次蕴的却是无穷无尽的野心。

他想让谢清瑰身边的人全部消失……

让她只有自己能够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