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桦市的碰撞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谢清瑰回到筠城后, 当然是不会主动联系沈季屿——事实上她就没主动联系过他,他们之间的交集,一直都是他那边在维护。
但这次沈季屿也没有打电话, 或者是主动出现。
谢清瑰不以为然, 反倒是过了一段时间的清闲日子。
整整一周,照常上班下班给学生上课,偶尔和同事朋友聚一下,然后每周末按照定律的和梁敏菁一起看谢槐。
生活没有任何变动, 除了偶尔会睡不好。
一周七天, 竟然有三天都处于睡不着觉的失眠状态, 就是眼睛很困,但躺在**闭着眼, 大脑又是很清醒。
虽然清醒, 但并没有想什么。
属于空空如也的清明,活受罪。
晚上睡不好, 白天虽然不是每天都有课, 但在办公室里待着也不清醒, 时不时地就打哈欠。
就连同办公室的老师都问:“小谢最近怎么了?休息不好?”
“嗯, 有点。”谢清瑰笑笑, 声音淡淡:“隔壁邻居家里在装修。”
她这个理由倒也不是完全在胡扯,隔壁一直没人住的802,近来不知道是租出去了还是卖出去了, 真的是在装修。
只是工程队一般都是在早上八点后过来施工,晚上六点之前收摊走人, 和她的作息基本撞不上, 更谈不上‘影响睡眠’。
不过用这个搪塞半生不熟的同事, 对方就不会多问了。
谢清瑰拧开茶杯的盖子, 从包里翻到两颗药就着水咽了下去,然后伸手按了按太阳穴。
最近总是睡不好觉,还莫名的心焦烦躁,从医院开了一些药回来吃…但好像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该睡不着还是睡不着,该头疼还是头疼。
反倒是经期被这一堆药搅和得有些紊乱了。
下班回家,谢清瑰在小区的超市随便买了些东西当晚餐果腹,她拎着袋子,边走边和秦枝打电话:“你说你有认识的老中医?”
“行,那周末的时候去看看吧,我最近内分泌有些紊乱,经期确实不规律……”
说着,就差点撞到眼前路过的人身上。
准确来说,是有人走了过来挡住了她。
谢清瑰愣了下,抬眸向上瞧,就看到了沈季屿微微眯起的桃花眼。
和平日里的和颜悦色不同,他时隔多天后的蓦然出现,脸上的神色竟是有些阴沉的。
似乎在打量她,审视她。
“……我等会儿再打给你。”谢清瑰和电话对面的秦枝交代了一声,就收起了手机。
她看着沈季屿,眨了眨眼:“你怎么过来了?”
实在不怪她这么问,这人一周多没来了,现在又不提前打个招呼就出现,真的是有些突兀。
沈季屿脸色有点难看,盯着她不放:“你是不是吃避孕药了?”
谢清瑰一愣:“什么?”
“经期紊乱,睡不着觉,摆明了的身体不舒服。”沈季屿的回答证明他已经听到她刚刚的话,声音在温暖的气候里带着几分解暑的冷冽:“吃避孕药了么?”
“没有。”谢清瑰下意识地摇头否认,等说完,才慢半拍地想起了什么,又回答:“就第一次的时候吃了。”
那次沈季屿没带套,虽然他是外射,但她赌不起一点点的风险,故而还是吃了。
听到她的回答,沈季屿的脸色已经从‘难看’上升为‘难看极了’。
“你还真是谨慎。”他轻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那现在的身体不舒服,也是因为这个吧。”
谢清瑰也说不上是不是因为那次吃避孕药的原因,于是抿了抿唇,没回答。
沈季屿深呼吸一口气,额角青筋直跳。
“走。”他下巴点了点路边的宾利:“上车。”
谢清瑰也没问去哪儿,直接摇头:“我不去。”
她只想赶紧回家休息,中午吃过的药好像一点止疼效果都没有,太阳穴那里一直跳啊跳的隐隐作痛。
“带你去医院检查。”沈季屿脸上没什么表情,眉眼淡淡:“上车,不上我抱你上。”
这话说得可就有点蛮不讲理了。
谢清瑰皱起眉:“你干嘛要强迫我?”
“嗯。”沈季屿竟没否认,修长的指尖转了转车钥匙,散漫的一笑:“就是在强迫你。”
……
谢清瑰沉默片刻,还是妥协地上了车。
她能明显感觉到这一段时间不见,突兀出现的沈季屿压迫感更强了,同时也更有种蛮不讲理的强硬。
为了避免麻烦,谢清瑰不想因为这点事和他起冲突。
再说她本来就要去医院的,沈季屿上赶着来当免费司机,她也没必要非得拒绝不可。
不断说服着自己,女人跟着他上了车。
她一语不发,任由他开车东拐西拐地带着自己走。
直到沈季屿把车开到一家私人医院的停车场里。
“下车。”他风驰电掣,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清瑰:“要不然我抱你?”
……
说了好几次要抱她,这人抽什么风?
“你没有这个义务。”谢清瑰淡淡道:“谢谢你送我过来。”
沈季屿并没有计较她这纯粹把自己当司机的行为,反而是盯着谢清瑰纤细又倔强的背影笑了笑。
他走了过去,一把揽住她的肩:“帮人帮到家,我在这里有个私人医生。”
“让他帮你看看吧。”
谢清瑰被沈季屿半强迫地拉进了这座七层小洋楼的私人医院里,进了电梯上到三楼,一整个夸张的大平层里就两个房间——医生办公室和休息室。
这个所谓的‘私人医生’,倒是真的奢侈会享受。
不过仅仅是这种排场的话,在沈季屿的朋友里也不算夸张。
谢清瑰正不着边际地想着,医生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里推开,一个高瘦身材上套着白大褂,架着白金丝边框链眼镜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瞧见沈季屿,挑了挑眉:“无事不登三宝殿,屿少,你又怎么了?”
一个‘又’字,用得就很精妙了。
沈季屿瞳孔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迅速地掩藏掉,拉过谢清瑰的手臂:“带人来的。”
“老严,你帮她看看。”
听完沈季屿的来意,被唤为‘老严’的青年医生严桓之,真的有一种想把这人撵出去,不,应该是打出去的冲动。
“大哥,您叫我一个心理医生给你女人看内分泌的病?”严桓之气笑了:“你没搞错吧?”
“没搞错。”沈季屿面无表情,却是一副没商量的态度:“你这里也不光就你一个医生。”
……
严桓之无语,却也没办法,只得打电话安排了别的科的医生给谢清瑰做检查。
怎么说也是沈季屿第一次带女人来他这里,不能怠慢。
他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还是难免有些讶异的。
尤其是带着谢清瑰去检查室的路上,严桓之听到她问:“严医生,这些检查项目在哪里缴费?”
听了就不由得一愣。
缴费?沈季屿带来的女人,居然还要考虑到缴费的问题?
“用不着。”惊讶过后,严桓之笑了声,无所谓地说:“我和沈季屿是朋友,不收钱。”
“可…我们不是朋友啊。”谢清瑰眨了眨眼,说得理所当然:“你还是收费吧。”
“我也不是那种可以被看作是仗着沈季屿身份而不用被收钱的人,严医生,你别误会。”
啊,这可真是有点让人惊讶呢。
敢情听这姑娘的口气,她和沈季屿不是那种关系?
严桓之眼珠子微妙地转了几转,微笑道:“好,一会儿做完检查缴费就成。”
趁着空当,他也可以去问问沈季屿。
也没有给谢清瑰安排太多检查,就妇科和精神科两个地儿,这种级别的私人医院里基本就没什么病人,偌大的楼里窗明几净,医生和几个护士只为她一个人服务。
谢清瑰也是第一次体验到这样的医院检查,颇有些不适应,等到和精神科门诊的胡医生交流时,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胡医生咨询了她最近吃的几种药和睡眠情况,谢清瑰如实相告,然后他根据她的情况给换了几种。
都是帮忙治疗睡眠和轻度焦虑的药物。
几乎是他写完单子开出药的同时,沈季屿这边就收到了药物名单。
怎么…基本都是治疗焦虑的药?
沈季屿长眉微蹙,捏着单薄纸张的指尖不自觉地用力。
“轻度焦虑,抑郁,现在年轻人有几个没有的?不必太在意,谢小姐的情况并不严重。”严桓之站在医生的角度给出中肯的意见,顿了顿才问——
“屿少,谢小姐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季屿听到这个问题倒是一愣,片刻后回过神,才笑起来:“这也需要问?”
“这么多年,你见过我身边有什么女下属或者亲戚妹妹和认来的妹妹么?”
沈家虽然家族偌大,但子嗣单薄,在哥哥妹妹这方面,沈季屿真的没几个。
而且,他也从不会和什么女人保持着单纯的朋友关系。
能被他手拉手带来的女人,身份除了是女友那就只能是…情人?
“可是,”严桓之微笑,若有所思地偏了偏头:“谢小姐可是说和你没什么关系呢。”
“她还要自己交医药费。”
说完,便没什么意外地捕捉到了沈季屿那双向来最是温润的桃花眼一僵。
寒芒掠过,显得有些锋利。
严桓之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他知道眼前这货一向是最能装犊子的,但那位谢小姐,竟能让沈季屿保持不住表面的伪装么?
呵,倒真是有趣。
气氛诡异的沉寂片刻,沈季屿似是有些无奈地张了口:“那就…让她自己缴费吧。”
谢清瑰想要绝对平等的关系和自尊心,他可以配合的维护。
“屿少,你这种性子也能让女人自己花钱啊,还是…”严桓之笑着,有些试探地问:“算是一种妥协?”
沈季屿睨了他一眼:“如果是呢?”
“如果一个女人能让你为了她妥协自己的原则时,那就得小心了。”严桓之笑了笑:“尤其是你沈大少爷这种人。”
声音里那种等着看笑话的讥讽都没有藏着,沈季屿听了,无意识敲着桌面的修长手指一顿,抬眸看他。
“为什么尤其是我?”他轻呵:“你倒是说说。”
“这还用说?你装什么傻啊。”严桓之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凉凉道:“谁不知道宁鸢明年就回国了。”
听到这个名字,沈季屿眸光在地砖的缝隙上滞留了片刻。
严桓之的话响在耳边,分明不是很大的动静,却莫名有种馈耳欲聋的错觉——
“那可是你正牌未婚妻,定下来的事儿。”
“其他女人逢床作戏就算了,别犯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