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月回到车内,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热水浇下的手背,刚开始浇上去时看着还好,但因为没有及时处理,现在已经已经红了一大片, 仔细看看还起了几个小水泡。

戚月手指摸了摸, 她本想叹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有叹出来,吴娅的电话又来了。

这个点, 她那边已经是凌晨了。

戚月接通了电话, 开了免提放在了车载支架上。

“月月。”吴娅的声音带了点倦意,像是被刚喊起来一样。

戚月简单的嗯了声,吴娅问道:“你和你爸见面了吗?”

往常戚月还会顺着她的话说, 她看着自己被烫红的手背,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非常不耐烦, 她语气有些硬:“我见没见,说了什么,您不都知道了吗?”

吴娅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还一会儿才开口道:“对不起月月。”

“您为什么要和我道歉?”戚月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您不需要道歉。”

“月月, 我只是想让你能有个依靠。”吴娅在那头叹了口气。

“依靠。”戚月重复了这俩个字:“您不觉得有些可笑吗?其实很早我就想问了, 戚明越到底和您说了什么, 您居然会觉得他是我的依靠。”

“我, 我……”吴娅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戚月心平气和道:“我大约能明白,是觉得您自己远在国外无法照顾我, 又想着如果能让我和戚明越的关系好一些, 也能减轻一点您心目中的负罪感。”

吴娅不说话了, 戚月道:“这是最后一次。”

戚月甚至都懒得说‘我希望’这三个字了, 她语气很平静,像是和吴娅说今天国内天气不错一样。

“月月,妈妈也想好好照顾你。”吴娅语气里多了几分哽咽。

对于自己的女儿,她是真的有一百分一千分的愧疚。

戚月轻眨了下眼,说道:“那您回来吧。”

电话那头只剩下了呼吸声,戚月继续道:“您回国待在我身边,这样就不用担心我,也不必到处给我找什么所谓的依靠。”

“啊,差点忘记了。”戚月语调多了起伏,但依旧面无表情:“弟弟应该要读小学了吧?我可以托人找锦城最好的学校,我能养得起。”

“月月,我走了,你叔叔怎么办?公司怎么办?”吴娅有些晦涩:“我也想回去看看你,陪着你。”

“说到底,您依旧觉得,割舍我是最好的选择。”戚月其实很早就想明白了,“既然都已经选择割舍了,就不要再分心到我身上了。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会照顾好自己,安排好自己的人生,不需要您担心了。”

吴娅在电话那头深吸了一口气,她问道:“月月,你会怪我吗?”

“不会,我从未怪过您。”戚月回答的很快又很肯定:“不过我希望您以后没什么事就不要联系我了,跨国电话真的挺贵的,您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说完,她也不给吴娅再开口的机会了,抬起通红的右手就将电话挂断了。

她吁了口气,低下头将扶手箱的盖打开,里面放着一个打火机和一包女士香烟。

戚月先拿起了打火机,正要将那盒香烟拿起时,却又忍不住想,谢听白应该闻不出来吧?他那样金贵的嗓子和鼻子,可不能闻这种味道。

她手指按下了打火机,清脆的响像是将她点醒了一样。

戚月松开打火机的按键,又自嘲的轻笑了声,她真是要疯了,这种时候居然还会想到谢听白。

她拿起了烟盒,却觉得触感有些不对,将烟盒盖打开之后,她却愣住了。

里面并没有她之前没抽完的香烟,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橙子味棒棒糖以及几个巧克力和奶糖。

谁换掉了烟此时不言而喻。

戚月看着烟盒中的糖有些说不出话来,她眼圈立马红了,仰起头大口大口的呼气吐气,直到情绪稳定之后,她才又低下头来。

她手指将那根棒棒糖拿了出来,剥开了糖纸放进了嘴里。

戚月其实戒烟很久了,车内的这包烟买回来也就抽掉了一根。

她最酗酒嗜烟那会是在大学刚毕业的时候,那时候在租房里成天浑浑噩噩的,她不知道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直到后来的一天,她在家突然听见了一个声音。

很久远的一个声音,却让她想通了。

虽然现在她已经想不起来当时自己听见了什么,但那天却成了她的转折点。让她不那么厌世厌恶自己。

橙子甜味在口中弥漫开,戚月靠在靠椅上,安静的吃完了一根棒棒糖。

*

她回到家,一推开门,初二就在玄关处吐着舌头热情摇尾巴了,戚月脸上露出一个笑,她进了屋关上门,微微弯腰摸了摸它的脑袋。

随后换了鞋进了客厅。

谢听白正从次卧穿戴整齐出来,他看着戚月出现在客厅中还懵了一瞬。

戚月问道:“你要出门吗?”

谢听白目光落在她牛仔裤上,戚月也低下头看了看,被打湿的牛仔裤已经半干了,但依旧很看出来她狼狈的样子。

她抬起头,脸上没什么太多的情绪:“车子没什么油了,你等会路过加油站的时候顺便加点吧。”

谢听白沉这脸快步走到她面前,一眼就看见了她泛红的手背,他抬起她的手看了看,问道:“你手怎么回事?”

戚月将自己的手腕抽了回来,她道:“没什么,不小心打翻了热水而已。”

谢听白紧抿着唇,他目光垂放在戚月身上,喉结滚动了下,一句话未说就绕过她出门了。

戚月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耸了下肩,回到了房间里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手背还痛着,戚月换了家居服,重新回到了客厅。

她打开了电视剧,不是很想看偶像剧,而是点开了电视直播,随便放了个台,听个声响。

这样房间里面似乎热闹了些。

初二走了过来,脑袋搭在了她的腿上,似乎是察觉了戚月此刻的心情。

嘴里还呜呜呜的发出声音。

戚月左手捏了捏它耳朵,语气像哄小孩一样:“呜呜呜,我听不懂唉。”

初二眨眨眼睛,身后的尾巴微微晃动着。

戚月又看了一眼通红的手背,想了想,将初二推开,起身走去了电视柜前。她将抽屉拉开,将家用医疗箱拿了出来,只不过翻找了会儿也没看见烫伤膏。

戚月轻叹了口气,又将医疗箱放回了抽屉里。

她站起了身,刚坐回沙发上,就听见大门被打开了。

戚月看过去,谢听白脸色不佳地提着一个袋子回来了。

戚月这才发现,他出去居然连口罩都没戴,也不怕被粉丝认出来堵着。

谢听白换了拖鞋,提着东西走进了客厅,他走到沙发处,目光与戚月的目光对视着。

他似乎是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暗示,但说出的话还是有些僵硬不自然:“你起来。”

戚月眨了眨眼,听话的起了身。

目光也顺势落在了他手提的袋子上,是个药袋。

谢听白再次伸出手,这会儿更加小心翼翼了,他握住了戚月的手腕,拉着她直接奔向了厨房。

“你干嘛?”戚月跟着走了两步。

谢听白没吱声,拉着她到了水槽前,将水龙头打开,凉水冲在水上,缓解了被手背的痛。

戚月身体放松了些,她此时微侧着身体,谢听白站在她的左侧,正认真又严肃地看着她烫伤的手。

戚月笑道:“我真没事,而且现在冲水也没什么用了。”

“安静点。”谢听白没看她一眼。

戚月瘪瘪嘴,安静了下来。

不得不说虽然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但现在冲也缓解了不少。

戚月目光落在谢听白放在灶台上的那个药袋子,现在倒是看清楚里面都放了什么。

几只烫伤的药膏。

原来刚才出去,是给她买药去了。

戚月眼神抬起,目光又落在了他的脸上。

睫毛,鼻梁,薄唇以及下颚线。

她现在有一股冲动,干脆也随了自己内心的冲动。

戚月后退了半步,左手伸出圈住了他的腰,然后将脸埋进了他的右后背。

谢听白很明显的僵了自己的身体,但很快又放松了下来,他没说话,就任由戚月抱着。

他虎口圈着戚月的手腕,目光落在她泛红的手背上,眼底是藏不住的心疼。

谢听白刚才接到了店里的电话,说看见戚月从店里出去的说话状态不太好,似乎是和人吵了架。

等对方描述出同戚月一块吃饭的人之后,谢听白就猜到是谁了。

戚明越和戚灵。

说实话,他是有些生气的,明明和戚月说了,要是戚明越找她,他可以帮忙。

起码不会让她受伤。

可刚才下楼买药时,他又冷静了下来。他有什么理由去帮戚月赴宴呢?

他给自己想了无数个理由,但都很牵强。

就连看见戚月回家,一个光明正大的安慰都无法说出口。

更别说把她抱进怀里,给她撑腰,

他扯了张厨房纸,将她手上的水渍擦掉,又将袋子里面的膏药拿出来,按照刚才药店医师所说的,轻柔地替戚月擦着药。

药膏碰上的那一瞬,戚月手缩了下。

谢听白语调低了点,哄着道:“擦点药就好了。”

戚月依旧维持着抱着他,将脸埋在他后背的姿势。

她闭着眼,鼻尖尽是谢听白的气息。

很安心。

她只让自己沉溺在这短暂的时间里。

谢听白很快就帮她涂好了药,在涂好的那一刻,黏在他背后的人也开口了。

“谢听白。”

戚月的声音有些发闷的,突出的气息透过薄薄的T恤布料撒在了他的背上。

有些发痒,难捱。

但他任由她抱着,靠着,依旧圈着她的手腕:“嗯?”

“你搬走吧。”

作者有话说:

今天依旧加更,下午或者晚上,谢谢大家,中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