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是褚默心头唯一的情绪。

无论他闯过古天梯塔多少关……

无论围绕他的有多少赞美阿谀之言……

无论多少人想要成为他的麾下、属下,甚至道奴……

他都很平静,且越来越平静。

在外人看来,褚默的平静,不仅是深不可测的一种体现,更是这位混元仙宗的年轻俊才,通往更高修行境界的绝佳助力。

但对褚默自己而言……

这仅仅是模仿而已。

闯古天梯塔……

将近两年的时间里,以破道境中期的修为达成七十六关,确实牛逼得非凡。

但和弄塌埋碑崖那种事相比,就微不足道了。

这便是他能平静,且越发平静的原因之一。

原因之二,则是越是模仿那位大佬的平静,他就越上瘾。

这个时候他才觉得……

埋碑崖之前的自己,纵然优秀,却是那般的肤浅和可笑。

装什么装。

傲什么傲。

静下来,做自己的事,才是最好的。

“那位大佬,应该就是这样,且越来越牛逼的吧……”

一叹,褚默便觉得自己任重道远,还需更加努力。

不过这一叹对刚刚出关,且听闻褚默闯关之事的荀松来说,就很讨厌了。

什么样的人,才会在做出逆天之事后,皱眉故作而叹的?

虚伪之人。

而虚伪这两个字加在最初说对古天梯塔没兴趣、转眼又跑去闯古天梯塔的褚默头上,简直他niang的再贴切不过了。

是以刚刚出关的褚默,浑然忘了唤醒自己的师尊还有事找他,满脸洋溢着莫名的笑意,对褚默行了个道揖。

“师兄刚出关,便听闻师弟不仅修为精进不少,且还闯过了古天梯塔资质七十六关,实则让师兄刮目相看。”

褚默连忙回了一礼,平静道:“师兄谬赞,师弟只是以勤补拙,外加运气不……”

“哈哈,师弟太客气了。”荀松笑得很开心,“正好,师兄我刚刚出关,也算略有收获,不如和师弟切磋一番,也好互相印证一番所得,也算同门论道。”

“师兄说笑了。”褚默依旧平静,笑道,“师兄之能,师弟万不能及,怎……”

“师弟啊,太谦虚的话,就成了虚伪了,来!”

话音落……

荀松轻飘飘一掌,便印向褚默胸口。

但看似轻飘飘的毫无力道,这一掌却极尽荀松对自身修途的总结和诠释。

不仅如此……

他甚至在掌中加入了,自己在人魔战场和魔族厮杀所得的战斗经验。

而褚默,是什么人?

是一个虽然在古天梯塔上取得了超越荀松成就的人……

但在和魔族战斗方面,却是白纸一张的萌新。

是以云淡风轻的一掌,在褚默眼中则成了尸山血海般的悲壮,而酝酿悲壮的杀伐,更如利剑一般直刺他心。

这一刻……

他突然产生了一丝悔意。

在最初闯古天梯塔之时,因为自己的第一次闯塔实在有些拉仇恨,是以他有过藏拙的想法……

但在其后的闯塔中,他竟在忘我的同时,也忘了这一点,直到每次出塔方才恍然。

再加上荀松闭关不出,几次下来后,他便断绝了藏拙的心思。

但此刻,他后悔了。

因为……

“他是想毁我道心!”

愤怒,因为同门的无情狠毒而生!

冷笑,因为自己有师尊留给自己的保命底牌而生!

但最后……

“若是大佬面对这种情况,会如何呢……”

褚默步步倒退。

倒退的同时,他开始幻想那道站在埋碑崖旁,本来毫不显眼的大佬,是怎么做的。

退了九步后,他道眸微亮,面容也恢复了平静,且在平静的同时,同样朝荀松推出一掌。

此掌,同样云淡风轻,却又变幻莫名。

论修为,他和半步齐天的荀松差距甚大。

论战斗,他更无法和在人魔战场磨砺甚久的荀松相较高下。

却也好在,这是切磋。

切磋让他拥有了反击之力——那便是对天道的感悟。

混元仙宗的真传弟子,都有资格修行一门秘法。

此秘法可以将自身对某一种天道本源的领悟,拔高到所处大境的极限。

这就是埋碑崖旁,褚默那高数十丈的道碑能够惊吓众人的原因。

“大佬面对这种情况,肯定是趁机磨砺自己,而不会被什么愤怒和冷笑的无谓情绪困扰……”

纵然在修为战力方面有着巨大的差距……

但有一点,他和荀松是完全相同的。

既然我们都拥有一座差不多高度的道碑,我为何还要怕你?

如是想着,渐渐平静下来的褚默,便将心神完全放在了对虚空本源的操控之上。

这个时候的他,陷入了闯古天梯塔的那种状态。

而他面对的荀松,脸在笑,心在怒,血在烧。

“自称不敌?”

“若真不敌的话,不是该受我一掌退下的么!”

“怎会如此专心应对于我!”

“虚伪!”

……

也好在他始终保留了部分理智,毕竟他的师尊木长老在混元仙宗的宗门法规面前,并没有逆天之力。

然而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如何,便如何的。

当他发现褚默在虚空本源上的运用和掌控,竟和自己在岁月本源上相差无几时……

他高傲的心,受到了最为犀利的一击。

“怎么可能!”

这四个字,在和褚默进行了势均力敌的二十多招攻防后,变成了一只张牙舞爪的魔手,将他心中最阴毒险恶的东西,抓了出来!

褚默是平静的。

但再如何平静……

当在一场同门切磋中感受到对方切实的杀意后,他也没办法再平静下来。

然而就在他准备动用保命底牌之际……

一种气势,落在了这个切磋地。

感受到这种气势,荀松如遭雷劈,当即收手暴退。

褚默的反应和荀松差不多,只不过他多退了几步,且停下之后,采取得依旧是防御之势,且比防范荀松杀意时更为警惕。

“师,师尊!”

“木长老?”

无论是荀松还是褚默……

从未见过这样的木长老。

面无表情。

眸光冰冷。

看似没有丝毫气势……

却让他们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风暴,正在木长老体内酝酿。

“没打够的话,继续。”

听到这样的话,荀松面色惨白。

褚默微一沉吟,便朝木长老行了一礼,惭愧道:“都怪弟子太放肆,妄图和师兄切磋,结果……还请木长老……”

他话音未落……

凭空一记耳光声响起。

褚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却发现不远处荀松的右脸颊,高高地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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