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破邪天用意的人,不在少数,比如红衣独龙,比如黑屠,比如苍缈乙营军士,甚至连封营的天拓乙营,都以为此。

大多数人的看法都一样,邪天此举完全是白费力气,不仅于事无补,甚至将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慑力付之一炬。

毕竟这种死缠烂打似的逼迫,太不要脸。

“要我是武徒公子,早就不理那个傻逼了!”

连红衣每日听闻手下汇报此事时,英气的眉宇间,也隐约透出丝丝厌恶,对邪天不知趣的厌恶。

只有天拓乙营的人,在不分白天黑夜的修炼,在默默流着感动与屈辱交织的泪,修炼……

什么死缠烂打,什么不要脸,他们不管!

他们只认定了这件事的起因!

邪天为何如此做?

为何丢尽颜面、甚至寡廉鲜耻地强迫武徒出战?

为了天拓城乙营不被封营!

为了天拓城乙营不会被每天扣除八百万军功!

为了八十万军士不被欺负!

我就算打不过你,也要逼你收回封营的话!

想着邪天老大一身是伤,却还坚持邀战无敌的武徒,八十万人心如刀绞。

“老大说得对,只有实力才是王道!”

“我真不是人!以为有老大罩着,成天耀武扬威,无心修炼!”

……

八十万人憋了一口气,他们选择了疯狂修炼增强实力,却没有热血上头冲出营区,因为这种愚蠢的举动,只会让邪天的一片苦心付之东流。

在明悟了邪天用意后,武徒出手间终于带上了浓烈的杀意。

“我很喜欢你这种劲头,因为我武徒,最喜欢对自以为是的人出手了!”

邪天拖着破破烂烂的身子踉跄向前,血眸却红得煞人,他咧嘴无声而笑:“记住你这句话。”

轰轰轰……

在武徒全力以赴下,仅仅半个时辰,邪天便倒了下来。

“哼!”

武徒冷冷看着邪天生死未卜的身体,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确定邪天再也爬不起来,他这才转身,只是这一次的潇洒动作,略不完美。

因为他已记不得这是自己多少次转身了。

好在,此后他不用再转身。

吐出一口很难得在体内滋生的浊气,武徒归营。

“你们看,武徒公子虽然面无表情,但我能在他身上体会到一种无声的喜悦!”

“无声喜悦?我,我怎么感觉像是淡淡的如释重负……”

“这次,那傻逼不会再来了吧……”

“差不离了,哪怕是块太乙精金,也经不住公子这般蹂……我,我去!”

……

在一干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邪天慢吞吞走到营门外,酝酿了半晌,沙哑吼道:“你不是最喜欢对我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出手么?”

吼声响彻三十六营。

武徒首次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奔出营区--他想不到自己一句牛逼哄哄的话,居然成了邪天再次挑战的借口!

……

红衣丢下巨刀,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听闻手下汇报新鲜事,忽而她皱眉转头:“多少天了?”

“十,十三天了……”

红衣擦汗的动作,僵住。

手下又补了一刀:“据说这两日武徒归营后,开始主动恢复法力了。”

红衣淡淡看了眼手下。

“还有,两人大战的持续时间,自五日前再次开始延长,而邪天的挑战间隔,也开始缩短。”

红衣知道,五日前,两人只交战了半个时辰,可见武徒出了全力,可她却想不到短短七日,邪天就适应了武徒的全力攻击,甚至连恢复时间都大为缩短。

这说明什么?

说明邪天在这场寡廉鲜耻的约战中,正在变强!

邪天确实在变强,这一点,武徒感受最深。

虽然邪天一直没有还手,仿佛一直为了证明你杀不了我那句话,但武徒隐约感觉到,如今五行法对邪天的伤害,正在渐渐减小!

这怎么可能?

武徒大怒,他要用自己强悍的实力纠正错觉,可惜直到邪天再次倒地不起他才注意到,这次自己全力以赴的出手,居然耗费了两个时辰!

半个时辰到两个时辰,足以说明一切!

武徒胸中涌出滔天之怒!

他怒而生杀意,当即迈步朝邪天走去,可刚走两步就停了下来,面色阴晴不定。

死营的规矩,正悬在他头上。

纵然是武家三大天才之一,武家更是中州十大超级世家之一,他也不能肆意杀人。

在正面交战中杀死邪天还好,顶多被重罚,可若趁此刻邪天无力还击下杀手,那他也会死。

除非上绝杀台!

可他来死营前,曾被老祖告诫,绝不准上绝杀台!

武徒陷入两难。

不杀邪天,意味他无法终结这场死缠烂打,除非邪天主动放弃,而正面一战他又杀不死邪天,一旦自己冲动行事……

哪怕武家的陆仙亲临,也救不了他!

因为除了神朝的神皇,世上没有武商杀不了的人!

想到这里,武徒脸色铁青,他万万想不到以自己的实力,居然无法掌控这场与蝼蚁的战斗!

“该死,不愧是心机魔王!”

武徒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天,眼神莫名闪烁。

虚空之中,二老对立。

其中一位,是武家真人,亦是武徒的护道人。

另一位,干干瘦瘦,外形猥琐,笑眯眯地看着护道人。

“三少,即使我能为你而死,如今也出不了手啊……”

一脸苦涩的护道人,内心抓狂不已,他面对的老头不仅是道尊,更是死营绝对不可招惹的老爹。

等了半晌没有回应,武徒很失望,转身离去。

这次转身,有些萧索,萧索之下,还有丝丝他自己都未曾注意的忐忑。

一个时辰后,家奴冲进营房,打断了正在全力恢复的武徒。

“公……”

“我知道了!”

武徒面色铁青地起身,带着身上渐渐壮大的忐忑,怒出营区。

……

当这场无聊的约战持续二十五天后,终于开始变味。

所有人都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若邪天是垃圾,为何二十五天了,无敌的武徒公子还未折服对方?

为何武徒公子归营越来越晚,而且神色越来越疲惫?

为何邪天再次挑战的速度越来越快,而且身上的伤越来越少?

为何每次武徒公子归营时,都会仰天怒嚎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复杂的味道?

……

种种未解之谜,将约战的无聊属性,悄然转变成了神秘。

女人,最无法抵抗好奇。

于是,偷偷摸摸的红衣,来到了苍缈城外那个牵动数百万人心的山谷。

酣战持续。

二人都已力竭,瘫倒在地,呼哧喘气,不过两人的表情却完全不同。

邪天面色苍白,汗如雨下,全身是血,血眸却亮得煞人,虽累,却隐隐流露出欣喜。

武徒面色苍白,汗如雨下,全身法力枯竭却毫发无伤,道眸里除了理所当然的怒火,竟还有不甘、憋屈、忐忑……

红衣没看懂,优势,不是在武徒这边么?

可当邪天先武徒起身,并一瘸一拐朝武徒走去时,红衣心神大震,仿佛懂了些。

而当愤怒、抓狂、无奈到极限的武徒吼出一句话时,红衣,彻底懂了!

“不就是想逼我收回封营的话么,小爷答应你行不行!”

“啊啊啊啊啊!”

武徒怀揣一颗被邪天戳到稀烂的心发疯离去,他受够了!

邪天一怔,皱眉道:“我有这么无耻?”

“呕……”

听到这话的红衣,当场吐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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