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家的局势,因为邪天和浩女走到一起,以及弄出旷古绝今之大开天劫而面临巨大的挑战后……
陆松就成了一个不近人情,且对任何人都报以怀疑之态度的人了。
行事果断的他,当即让莫名其妙出现在邪天身旁的非帝五人,进入了先鸿山陆家村身处的这座院落。
因此,他知道了非帝常说的这是我们必须做的事中的必须二字的含义——他们是真心在帮助邪天。
这件事,即便是曾经贵为大帝的非帝五人,也丝毫没有意识到,同时这件事也让非帝五人无形间就成为了陆家最亲近的人。
此后,公子尚又来了。
与带着非帝五人进入院落的提防完全不同……
带公子尚进入院落的陆松,是完全放松的。
但他没料到的是,就在他以为公子尚会无比顺利地跨过那道破旧的门槛,真正成为陆家最亲近之人的瞬间……
他的心,就被一股力量给提到了嗓子眼儿,同时他下意识地就停了下来。
也好在他停下的那一瞬,公子尚问出了内心的疑惑,这略显诡异和僵硬的一幕,被揭到了一旁。
此后,进入院落的公子尚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仿佛变成了刺在他心头的一把刀。
刀不仅钝。
而且冷。
钝得让他胆寒。
冷得让他恐惧。
他那时候最想做的,是在最短的时间,以最凶狠的手段,将公子尚化为钧帝都无法复原的虚无存在。
但在钝和冷的侵蚀下还残留的理智,让他打消了如此可怕的念头。
之后,邪帝气息乍现,他终于找到了机会,将这个散发无尽恐怖的公子尚挪出了先鸿山的范围。
这一刻,他感觉到了无比的轻松。
但那股将他的心悬在嗓子眼儿的力量,却变成了一条线。
这条线,贯穿了上古末期和今世,将他不知道的、知道的所有针对陆家少主陆飞扬的事件,串联了起来。
串联之后,公子尚,就出现在了这条线的每一个点上,且契合得超过了他所猜测的其他所有隐性的敌人。
然而……
正当他认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始终在幕后迫害陆飞扬的罪魁祸首之际……
公子尚,又跑了回来,且第二次跨过了那道门槛。
这一次,公子尚变成了和非帝五位一样的人。
准确地说,是比非帝五位还更亲近陆飞扬的人。
当从未遇到过,也从未从自己大哥口中听说过的事发生后,陆松便陷入了空前的迷茫。
但邪天不迷茫。
见邪刃占了天大的便宜,自己也想着厚着脸皮蹭蹭福缘的邪刃,在邪天走向九州界的路上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邪天……”
“嗯?”
“你刚和混沌道体的那番对话,到底什么用意?”
“没什么用意啊,就是和他聊聊。”
“你以为我会相信?”
……
邪天停在了先鸿山山脚,想了想才道:“只是觉得陆飞扬运气太好了。”
邪月心头一跳,狐疑道:“太好?”
“有这样的朋友,不是太好是什么?”
“所以?”
“所以……”邪天笑了笑,边走便说道,“所以他对我的事,应该是最清楚的。”
直到邪天站在九州界的大地,邪月依旧没能想明白邪天莫测的话语。
“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很简单啊,”邪天朝跑过来的四女挥挥手,随意道,“不是敌人,就是朋友,就这个意思。”
邪月当场怔住。
因为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根据邪天和公子尚的对话,得出不是敌人便是朋友这个结论。
但就在他下意识地想要感叹一声,邪天的脑回路真有些奇葩的时候……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好像,就,就是这么简单啊……”
但对公子尚来说,刚刚在凉亭中发生的和飞扬的对话,每个字都带着能令他绞尽脑汁的智慧。
“先是转了话题,不再提道池……”
“他是在隐藏……”
“随后提及那件事……莫非,他发现了什么?”
“他说以前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了,这究竟是实话,还是对我的试探?”
“想要知道以前的事,只能靠我,因为我对他最信任,对他最了解,他想表达什么……”
“仅仅几句话,便结束了交谈……之前还说我和他关系很不错,这是不错么?”
……
最后……
“整个交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公子尚对交谈做出最终一条总结的时候,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去时切切,归时慢慢。
用了三倍时间返回的他,就用了三倍的时间,去思考历经大开天劫之后发生巨大变化的陆飞扬。
当关上殿门,拒绝了光明,将自己扔进那张自己坐了许久的椅子中时,他又看到了如平时一般站在阴暗中的神霄。
“滚。”
有时候,即便是黑暗也嫌太挤,没有旁人的容身之处。
更何况,随着神霄的离去,大殿内更显黑暗,这种更为幽邃的黑暗,只能独享。
也就只有到了这个时候,公子尚才会如草屋中遇到那位擅长天机的大帝时一样,一张阳光温和的面庞,倏然变得铁青。
他和飞扬兄的对话,是他短时间内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的。
但有一件事他很清楚——
即使自己用尽了方式,让自己在无论是外人眼里还是陆家人眼里,都成了陆飞扬唯一的朋友……
但自己,依旧被陆松阴了一道。
他不知道陆松为何如此。
他不知道陆松用什么方法阴了自己。
他更不知道阴他的具体工具,是那道他至今都没有印象的门槛儿。
他只知道——
“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邪刃的存在么,二叔父……”
公子尚轻喃的声音,让大殿内变得更为黑暗。
而蕴藏在黑暗中的一丝讥诮,也体现出了公子尚的愤怒。
毕竟抛开针对陆飞扬这件事不提……
“我是真的在为飞扬兄好啊,二叔父,你实在是让尚太伤心了……”
嘭!
陪伴他多年的椅子,其扶手终于无法承受公子尚的怒意,在爆鸣中化为了齑粉。
扶手没了。
怒却仍在。
因为公子尚知道,就这件自己遭受严重背叛的事,他什么都做不了,且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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