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冢所有弟子都清楚一件事,剑山被法力境高手炼化了千年之久,无论风吹雨打,或是海风侵蚀,都不能损其分毫,除非是先天内气才能让剑山受损。

所以,看着邪天仅靠蛮力就抓碎了剑山山壁,一个个简直无法接受,三长老也惊愕了一会儿,见邪天除了开头两爪,之后并未继续损伤山壁,这才松了口气。

他想不通邪天前两爪为何要如此大力,只有疯老头才知道,邪天恐高,每次登山下崖,邪天开头都会异常紧张。

惊悚的两爪,只因邪天恐高而起。

登山之初,所有人都活力四射,爬得飞快,只有邪天不急不缓,稳得不像话,当大部分人爬上百丈时,在山脚守候的剑冢弟子也打起了精神,准备接下掉落的人。

三长老背后长剑业已出鞘,在空中盘旋不已,一旦有弟子来不及接人,他的长剑便会出动,保证不会让任何人摔死。

不过他本人的注意力,却一直在邪天身上。

自从被本命内气耍了之后,三长老就发现了邪天rou身的诡异,他活了一百五十多年,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rou身如邪天这般强大的内气境三层武者。

对于剑修而言,强大的身体必不可少,因为当剑修踏足法力境后,在经脉中运转的不是法力,而是比法力更犀利锋锐的剑元力,这也是剑修战力,远超道门修士的根本原因。

所以他对邪天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蔑视,慢慢变成了重视,rou身强大,意味着邪天一旦突破至法力境,体内就能容纳比常人更多的剑元力,这种人,是无可争议的剑修天才。

“只可惜他的灵根……”

三长老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九品灵根是修行界最垃圾的灵根,属性驳杂,几乎不能修行,无论是剑冢还是道门,以往都不会招收这种垃圾灵根入门修行。

“也算是你的机缘了。”

三长老唏嘘一笑,此次剑冢扩招,是因为道门与剑冢即将成为九州第一修行圣地--中州道宫的附属门派。

为了向道宫索取更多资源,两派协商之后才想出这个办法,而李剑与谢蕴,此刻都在道门,等候道宫来人接他们前往中州。

所以在他看来,邪天能踏入修行界,完全是沾了这两位特殊道体的光,但他不知道的是,李剑与谢蕴此刻并没有被接走。

因为道宫有大人物要来,亲自接二人走。

但大人物到来的主要目的,却是想带着自家几个徒弟,看看第三人。

剑冢入门第二考仍在进行,两百丈后,众人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时不时换手休息。

对于蛮力境武者而言,两百丈是一个极限,若是能动用内气,他们能攀至六百丈,所以第二考除了测试众人的rou身体质,更是在考验众人的意志力。

穆亮是众人中爬得最高的人,已至三百丈,气喘吁吁的他没有休息,而是东张西望寻找着什么,当他看到一株绿莹莹的小草时,双眼登时一亮,一鼓作气横移数丈,将小草摘下塞入口中。

“天元草,极品元阳丹主药之一,急速恢复体力……”

感受着体力的急速恢复,穆亮笑意盎然,不能施展内气、天元草恢复体力这二者,便是昨日那位剑冢弟子告诉穆亮的内容。

凭借这两点,穆亮很有信心再次拿下二考头名!

只不过那位弟子也说过,天元草只在剑山八百丈以下生长,若要登顶,只能靠自身实力硬登最后两百丈,而最后两百丈,无比艰难。

“登顶太难,不想了,能上八百丈,足以傲视众人!”

他扫了眼身下百丈外脸色惨白的众人,心中更是得意,就算无法登顶他也不失望,因为剑冢两百年里只有一人成功登顶,就是前不久刚入门的宛州第一天才李剑。

他从不奢望自己能与李剑齐名,只要能踩邪天一脚,他就心满意足!

“邪天,加油吧,哈哈!”

瞥了眼最下方缓缓攀登的邪天,穆亮大笑一声,双手疾伸,飞速登山。

“哼!”

穆亮吞食天元草的一幕,三长老看得清清楚楚,冷哼道:“再有下次,自己去剑风洞面壁一月!”

泄露消息的弟子闻言,一脸苦水,剑风洞是剑冢惩罚弟子的地方,其内罡风无穷无尽,外门弟子一旦进入必死无疑,就算是先天境的内门弟子,依靠先天内气也坚持不了多久。

邪天的动作没有任何变化,伸左手抬右腿,伸右手抬左腿,他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超过六人,血眸平视山壁,专心地向上爬着。

他的呼吸依旧平缓,对他而言,爬山没有难度,难的是如何克服自己的恐高心理,他之所以爬得如此认真,就是因为他不敢抬头或低头。

可爬了两百丈后,他停了下来,脖子有些僵硬地转动几下。

他不甘心用这种方式,来面对自己的恐惧。

“我连黑水都能杀死,为何还怕高?”

“我连佛都要誓杀,怎能怕高!”

所以他将头埋下,看向足以让他全身发软的两百丈高度。

只这一瞬,他的视线就开始模糊,能将剑山抓碎的十指开始发软,呼吸加速,面色潮红,心中陡升的冲动,让他险些纵身一跃而下!

三长老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邪天的异常,立即从蒲团上站起,他搞不懂邪天为何会发生如此变化,在他看来,邪天纵然无法登顶,凭借强大的rou身,八百丈绝对手到擒来。

剑冢弟子也看到了在山风中摇摇欲坠的邪天,立刻就有几人来到邪天下方准备营救,不过他们眼中,无可避免地出现了浓浓的嘲讽。

“嘿嘿,先前还那般稳健,结果第一个掉下来。”

“开始是装的吧,啧啧,才两百多丈……”

……

被邪天超过的六人,也发现了邪天的异状,顿时大为兴奋,一个个就跟吃了chun药般,嗖嗖超过了邪天,同时各种酸言冷语朝邪天袭来。

“哈哈,什么狗屁妖孽,不过如此!”

“纯粹一个饭桶而已,在俗世你还能嚣张下,到了剑冢,死心吧!”

“掉下去!掉下去!”

……

邪天暂时不会掉下去,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十八段锦牵扯肌肉牢牢抓住山壁,但随着内心的恐惧一波波袭来,头晕目眩的他,终于失去了控制,朝下坠去。

他从未坠过崖,因为他从未如此正面地面对过自己的恐高。

急速下落中,他看到了六人无比嘲讽的脸,他被许多人嘲笑过,他不以为意,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众人嘲笑的那般软弱卑微,但这一次,他们嘲笑对了。

自己确实恐高。

嘲笑自己的人不恐高。

他们有资格嘲笑自己。

自己,会容忍这种嘲笑么?

下坠一百五十丈时,邪天血眸红光大放,眸中无天无地,只有自我。

下坠一百七十丈时,三长老的剑距离邪天不足五丈。

下坠一百九十丈时,极度失望的三长老,剑眸漠然,仿似第一次看邪天那般,嘲讽地看着二考中第一个掉落剑山的废物。

嘭!

嘭!

两只撼地熊掌,带着超越自我的信念,狠狠拍在山壁之上,碎石哗哗坠下。

刺耳的金石摩擦之音,在邪天双掌与山壁间发出,奏响了剑冢从未出现过的剑鸣。

轰!

邪天的下坠猛然一顿,坠落的急速化为气势,震开了八只朝他伸出的手。

一寸,是三长老的剑与邪天身体的距离。

也是邪天双脚与地面的距离。

更是三长老上下嘴唇之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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