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凤悲痛地点了点头,“其实我应该早就怀疑她,至少她的行踪越来越诡异,如果我多点时间回家,可能就早发现了,最可怕的是她还吃腐尸。于是那天晚上一回去,我趁她上厕所的时候,就溜进她房间翻东西,终于找到了这张照片。我一直奇怪,为什么堂室里有爷爷的照片,有父母的照片,就没有她的照片,原来是她怕露馅,但是,我被她发现了,于是她就抓我来到了这里。我奶奶,我奶奶……”她突然再也说不出来,扑进迟子鸣的怀里哭了出来。
迟子鸣摸着她的头发,“你几时发现奶奶被替换了?”
罗小凤想了想,突然叫了起来,“应该就在旅馆里发生第一例案件的前一天,那天中午的时候,我回家了一趟,给奶奶带了碗刚熬好的鸡汤,那段时间看她身子很虚,给她补补。但是,那天我回家,她并不在房子里面,而奇怪的是,我在地上发现一滩血,我大惊,以为出什么事了,就大叫着奶奶,但这时候,奶奶却从外面进来了,手里提着一只鸡,我看着她,没什么事就吁了口气,我说地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她说她刚杀了一只鸡,血就弄得满地都是了。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她杀鸡?但是又看看她的精神与身体好像都比以前好多了,我以为她身体已经恢复到以前的健康状态了,所以,也没有多想。那血,那血,一定是这个变态杀了我的奶奶!还有,现在我怀疑旅馆里那两个挖眼自杀的,可能也跟她有关系,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巧啊。”
迟子鸣也越听觉得这事越玄乎了,如果小鲁在这里就好了,一想到小鲁,他问道:“小鲁跟罗跛子大伯来这里找你,让我在洞口等着,我见他们这么久没出来,就进来了,你有没有看见过他们?”
罗小凤摇了摇头,“坏了,可能又被这个——老太婆陷害了。”罗小凤本想说“变态”这两个字,但是,一想起她的面容,她感觉会像是在骂奶奶,但是,自己的奶奶可能就是这个冒牌货给杀的,一想起奶奶,她心里纠结着痛苦,她拿起里面的一个器具就砸那扇门,“你个老巫婆老怪物,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乔装成我奶奶?你到底把我的奶奶给怎么了?!你说话啊,有种你进来啊,把我也一起杀了啊!”
迟子鸣奋力拉住了她,这时,外面却传来了幽幽的叹息声,“小凤,我虽然不是你奶奶,但是,我跟你也有血缘关系的,你可不能骂你的前辈,要懂得尊老爱幼。”
“废话少说,你到底是谁,你把我奶奶给怎么样了?”
“我是你奶奶的妹妹,你应该叫我姨婆,乖外甥孙女。”姨婆?奶奶怎么从来没说过她有一个妹妹?不过像这种妹妹也确实没什么好提的。
老太太继续说:“你奶奶都八十多了,这个年龄,已经看尽了这个世界的分合聚散,经历了所有人生中必经历的东西,走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没遗憾了你怎么不去死?你这个该千刀万剐的老恶婆,快放我们出去啊?”
“你叫我声姨婆,我可以考虑下。”
“你去死好了。”一想起奶奶罗小凤就火大,看样子,奶奶真的被这个老巫婆给陷害了。
“那么,你们就等着跟里面的那两具尸体一样吧,嘿嘿。”然后外面再也没有声音,一时间,罗小凤也没有再说任何话,迟子鸣也没有怪她,他知道,就算罗小凤叫那老太婆姨婆,她也不一定会放他们出来,只是罗小凤心里还有太多的疑惑,比如,她为什么要杀死自己同样年迈的姐姐,或者,把她给藏哪里去了,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又为什么会吃腐尸,而且看样子,可能跟食尸鹫关系密切。还有个最重要的疑问是,旅馆里的三位房客之死究竟跟她有没有关系,还有小鲁与罗跛子到底去了哪里,不,应该是她把他们俩到底给怎么了,他们进来,她坐在那边,不可能看不见,但是,他们却不见了,而她仍在这里。
这么多的问题令迟子鸣非常地烦躁不安,而现在,他与罗小凤又被困在这里,她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里?难道一切都是这个看上去上了年岁的老太婆所为?迟子鸣仔细想想,这样的可能性不大,虽然可能跟她有关系,但不一定都是她所为,那么,在她的背后,应该还有人,或者是一些人。
但是,现在怎么办,难道他们真的坐在这里等死吗?
罗小凤的眼神带着抱歉,“对不起。”迟子鸣笑了笑,“傻丫头,对不起我什么,现在我们应该想办法离开这个密室。”
跟两具死尸待在同一室可能谁都会疯掉,此时,罗小凤再次朝那边看了一眼,“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看样子,并不像村子里的人,村里现在的人口不多,或多或少都会觉得有点面熟,这两个人却面生得很。”
迟子鸣想了下,“你看,这里有这么多的玉器与陪葬品,这两个人会不会是来偷东西的?被关在那里出不来就饿死了,或者是在这里被谁杀害的。”
罗小凤白了他一眼,“你真适合写推理,祝你有一天不但在中国出名,而且在全球都出名,成为第二个柯南道尔或阿加莎·克里斯蒂。”
“得,让我成为斯蒂芬·金或本特利就行,要不爱伦·坡吧,我还是喜欢带点神秘的东西。唉,别扯远了,我可不想死在这里,跟这两具腐烂的尸体一样。”
一时间,罗小凤也不再说话了,两个人都在四处找能不能有什么出口,但是,这个密室其实就是在洞里自然形成的,四处都是厚壁,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门,而那门却被封死了。
“完了,这下,我们真的成了这些玉器的陪葬品了,身边还有两个伴。”罗小凤一时泄了气。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迟子鸣,他细细地看着这个地方,其实里面挺大的,中间被一栏一栏地隔开,而且,这些玉器摆放的形状十分地讲究,并不像仅仅是以求整齐而摆放的,墙壁上着刻着一些人兽女神之类的图案,还有些古怪的字符,他轻轻地叫了声小凤,“你看,这地方,像不是像墓穴?”
“墓穴?”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罗小凤感觉自己的口齿有点漏风,她仔细拿着那些玉镯、玉珠、项链端详了下,再看了看周围,她有点失色,“我也觉得是,而且,看起来很古老很古老,并且,墓主可能还是个女人,很有威望的女人,要么,是有名望家族的夫人或女儿。你看陪葬品这么多,一般的人是享受不到的。”
迟子鸣点了点头,“应该是良渚时期的。”
“良渚?”
“对,良渚分布在太湖流域,主要在浙江、江苏这一带,而涉及的处延的区域非常广,几乎占据了当时的半个中国。古时君主,尧传位于舜,舜传位于禹。但到禹的时代,出现了大水,而良渚之国,说的应该就是那时候,那时出现了大水,跟圣经上载有大水也非常相似,大禹治水你听说过吧,后来,才出现夏、商、周,距今已有5300年的历史。后来,良渚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消失的原因很多,专家们也各执一词,有洪水之说,有地貌改变之说,也有人说洪水之后瘟疫横行,众多人死于疫病,城就废掉,后在地壳的运转之下,便被埋于地下。只是想不到,这山洞之内,原来是他们的墓葬之地。可能,五千年前,这里也是一片芳草地。”
罗小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知道得可真多,看来,这个鹫洞底下,就是良渚遗址了。对了,既然是墓穴,这两个死的可能就是盗墓之人吧,而且,我想,里面一定埋着此墓的主人。”
迟子鸣的眼睛一亮,两个人都很兴奋,他们几乎都忘了自己的处境很危险,“对,说不定,我们能看到五千年前的人长的是啥样的。”
“唉,子鸣哥,拜托了,几千年过去,连骨头也烂掉了。”
“说不定能找到头盖骨呢,可以用技术复原呀。”
“找到了我可不看。对了,我记得那边有一口大箱子,看起来挺像棺材的,不过感觉太精致了点。”
两个人便直冲过去,来到了那口大箱前,看箱子颜色呈暗红色,很沉,长度跟成人差不多,表面上雕着很细腻精致的图案,乍一看,还真没让人感觉是口棺材,不过盖子看上去非常紧密,他们怎么推都推不开。
迟子鸣到那两个死尸旁边找到了一把洛阳铲,还有一把斧头,当盖子好不容易给撬开时,里面冒出一股奇异的芬芳,就在撬开盖子的一瞬间,罗小凤转过了脸,她可不想看那堆烂骨头。
但是,迟子鸣的目光却呆住了,只见里面躺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子,像是睡着了一般,但是这女子,分明就是可儿。28罗洋村与神鸟教鸟教
神鸟堡的人都为这一年中最重要的大会而忙碌着,这几天,估计是没有时间去处理那些想逃出本堡的成员。
一方面,光明与他们同时劳动,像其中任何一名虔诚的成员一样,兢兢业业地干活,一方面,他想尽办法,要跟同事取得联系,否则,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终于被光明等到了机会,教里要派几个人去采购会场上的物资,需要的东西很多又很零碎,还好,早年光明抓小偷的时候是到处跑的,对哪些地方有哪些东西很熟,所以,听到他们的谈话,光明便讨好地走了过来,“买灯笼是吧,中心菜市旁边有家店,东西做得细致,价格又实惠,南大街还有家专门卖祭祀用品的,很多东西都可以在那买得到。”
负责采购的那个叫神六的人说:“你都挺熟的嘛,你以前做什么的?”
光明嘿嘿地傻笑两声,“以前经常在那里溜转,偶尔掏下人家钱包。”旁边的人一阵轰笑,“原来你干的还是这么有技术含量的活。好,那你就跟我们一起去,你带路。”
于是光明便跟随他们出了神鸟堡去市内买东西,到了那家卖灯笼的店,要的灯笼都是清一色的很快就订了下来,光明找不到机会,到祭祀用品店,在他们挑东西的工夫,光明说:“我先去解个手。”
他出了那个店,前后看下没人跟过来,便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给领导打电话,长话短说,“我找到那个邪教组织了,他们的窝在城北那个曾被烧过的村庄里,一条胡同一直过去就可以看到了,那几个文身人的死亡都跟他们有关,现在我已经打入他们内部做卧底,明天晚上十二点,他们将有一个最重要的大会,幕后策划的人都会到场,到时你们一网打尽,有变动我会想办法再告诉你们,没变动就按原计划进行。我得挂电话了,盯得紧。”
当光明走出电话亭的时候,发现神六就站在他的身后,心猛地一凉。
神六的眼神阴得像只毒蝎子,令光明突然就想起了唐协强的死,而他的声音同样阴冷无比,“你在——给谁打电话?”
“噢,我母亲……她身体一直不好,有糖尿病,但是,我却不能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唉,我真的很没用。”
光明只想随便骗骗再说,能哄得过去暂时无事,哄不过去马上就亮身份,已经到这一步,也没办法了。
“原来小偷也有孝心的,真看不出来,回去吧,兄弟们在等着你。”神六的神情带着揶揄的味道,但是看起来缓和多了,光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但是,刚才的对话是不是被他给听见了,他心里没底,走一步算一步了。刚开始光明也是看了看四周的,很有可能他也是刚刚到,不管怎么样,应该时时保持着警觉性,他可不想作无畏牺牲。
采购好东西后,他们往外走,车子停在大路的路口,要穿过一个巷口,人有点多,乱轰轰的,光明还真怕有人把他给认出来,“墨菲定律”其中一条:如果你担心某种事情发生,那么它更有可能发生。
还在巷口,有人在大叫着:“有小偷!”只见一个长相很猥琐的男人拿着个钱包转身就跑,光明本能地冲了过去,但是,冲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处境,一时间,他的脑子里激烈地冲突着,怎么办,怎么办好,那个小偷是惯偷,如果把他给抓了,他一定会认出自己是警察,一说全完了,这段日子的心血就白费了,但是,他看了一眼那个呼天抢地的老大妈,狠了狠心,追了上去,把那小偷打倒在地,抢回了钱包就走。
而神六他们还站在那里,当他把钱包还给大妈的时候,大妈好像认出了他,“你就是那个——”他抢过话头,“对,我小时候就住你隔壁的啊,我还有急事,先走了。”他恨不得此时自己马上消失掉,但是神六却慢悠悠地说了句,“我看你真不像个小偷,倒像是抓小偷的。走吧,兄弟。”
光明跟在后面不停地解释着:“不是啊,那大妈小时候对我太好了,她没儿子,就快要把我当儿子看待,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带来给我,她这么疼我,我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小偷抢了东西。”
神六哼了一声,没有接话。旁边的一个瘦个子说:“你啊,别给我们添麻烦,事情搞大我们的脑袋都不保了。”
光明忙不迭地哈腰点头说:“是,是,我再也不会添麻烦了。”
他心里却已经在骂娘了,老子给这帮龟儿子当孙子了,丫等着瞧吧,一个个把你们弄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叫爹喊娘,看你们能得意几天。光明边在心里骂着,表面上还是要诚惶诚恐,确实,这次事关重大,自己面对的都不是善辈,如果一有差错,不但计划流产,而且自己的命也可能搭上。
回来的时候,他看到了蔡依莲,她也在忙碌着,只是这天她没有穿那件古怪的黑袍,而是穿着利索的黑色套装,她在指使着几个女子做清洁工作。看到他的时候,她的眼神一掠而过,仿佛跟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一样,都是熟悉的陌生人,这是光明那天后第一次看到她,其实,在心里,光明真的很希望他能帮助她,至少,也要把那封信顺利地送到迟子鸣的手上。
在经过蔡依莲旁边的时候,光明轻轻地说:“迟子鸣在罗洋村,就算自杀不成功,可能也会遭毒手。”他直直地走过去,大概走到距离二十米远的地方,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蔡依莲脸色异常惨白,他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果然,在傍晚的某个时候,蔡依莲引了他出去,她背对着他,声音很冷,“你认识迟子鸣?”
“嗯,他看上去很颓靡,好像精神状况很不好。”
“你能不能想办法,让他离开那个村子?”
“为什么?”蔡依莲似乎对这个村子十分畏忌,但她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这个村子很不祥,他必须要离开,马上。”
“很不祥?这就是原因?如果不能具体点,我没办法帮到他。不过那地方确实挺不祥的,迟子鸣所住的旅馆四个房客死了三个,都死得非常古怪,而他是最后一个还活着的人。”
蔡依莲突然回过了头,脸色看起来更加惨白,“他们是怎么死的?”
“两个戳眼后自杀,还有一个被亡魂花吸尽血后而死。”
“亡魂花?”她几乎控制不住地惊呼,脸色大变,不再是那种惯有的冷冷的表情,而是那种极度狂躁时的焦灼不安。
“你也知道亡魂花?看样子你对这个村子很了解?”光明很小心翼翼地问,蔡依莲看了他一眼,“三年前,我跟迟子鸣去过这个村子。其实,我是抱有目的的,迟子鸣并不知道。当时,我发现了那个村子很多古怪的地方,而且比我想象中还要可怕,但是,我不敢说出来,迟子鸣倒以为我太敏感了。但有某一天,我经过主教厅,无意中再次听到罗洋村这个名字,这个对我来说很熟悉的名字,虽然我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我确定它们其中必有关联。”
“你是说,罗洋村跟神鸟教有关系?”
这时蔡依莲对光明使了使眼色,压低声音,“有几个人往这边来了,我得到那边去了,免得起疑心。记住,让迟子鸣离开罗洋村,算我求你。”
看着蔡依莲的背影,光明越来越疑惑,他越来越感觉到事情的扑朔迷离,难道神鸟教跟罗洋村真的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