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接到叶凌轩的电话，是在我数到第九千九百九十只羊的时候。当然，我是跳着算的，我可没耐心一只一只慢慢数。我睡不着，以为数羊能够帮助睡眠，没成想，越数越睡不着。羊越数越多，而烦躁的心绪也是有增无减。
我看着显示屏上那一串电话号码，心里悬着一丝丝犹豫。即使删除了手机里头的电话号码，也删除不了记忆里那串早已烂熟于心的数字。
“喂？”我还是按了接听键，在手机第二次震动的时候，我就妥协了。我拗不过叶凌轩的，如果我不接，他会一直打，直到我肯接为止。我问他：“请问有什么事吗？”
他说：“妍妍，是我，我是叶凌轩。”
我当然知道是他，我只是想知道他这时候还打电话给我干嘛。安慰我吗？还是落井下石嘲笑我来了？不需要。真的不需要。我很好。就算他叶凌轩不喜欢我，就算他叶凌轩跟那位叫林诗晴的女同学谈上恋爱，我也还是活得好好的。四肢健全，不缺胳膊，不少条腿，牙跟胃口都很好。不需要他来献殷勤，不需要他假惺惺的关心。
我的态度有些冷漠，淡淡地应了声，“我知道。”
叶凌轩问我，“你在生气？”
我反问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电话那头的叶凌轩显得有些迟疑，他嗫嚅，“那下午在你家……”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我脾气暴躁古怪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袁博跟薛书宇都知道，他们不会往心里去的。”
叶凌轩又问：“你真的不生气？”
才怪。我不开心。一点也不开心。我没有说话，我不知道那种无聊的问题有什么回答的必要。
“妍妍，那天小晴来找我，说她愿意跟我在一起。我想，我还是喜欢小晴的，对不起，我该早点告诉你的。”
有差别吗？早一点，晚一点，他的选择都是林诗晴，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说：“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他问我：“妍妍，那天那条短信是认真的吧？你并不是在开玩笑是吗？”
我微微一愣，羞辱的感觉再一次笼上我的心头。我发誓，如果当时我的手里有把刀，如果叶凌轩就站在我的面前，我当真会握紧那把刀直直刺进他的喉咙，亲手杀了他。
叶凌轩说：“妍妍，对不起。”
叶凌轩的每一声对不起都重重地锤在我心上，像被刀刮过一样，血淋淋的，好疼，好疼。
我不要他说对不起，如果他不能牵我的手，那就沉默好了。转过身，别理我，让我一个人好好疗伤，不要假惺惺地关心我，却又狠狠地伤害我。
我扬起嘴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云淡风轻，“叶凌轩，我真的是开玩笑的。早知道你这么开不起玩笑，我就不闹你了。”
叶凌轩显得有些不确定，他在电话里低低地唤我：“妍妍？”
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我慌忙拿开手机用手捂住话筒，将头撇向一边，深吸了几口气才将手机重拿回耳畔，我是笑着说的，尽管脸上还在飙着泪。我说：“恭喜你，叶凌轩，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我真为你高兴，真的高兴，一定要幸福啊，我们都要幸福。”
叶凌轩仿佛松了口气，我听见他的声音变得明快许多，他说：“会的，妍妍会幸福的，因为妍妍是个好女孩。”
瞧瞧，我爱上的是什么人呐。都到这时候了，还在给我灌迷魂汤。难道他不知道那些话有多暧昧吗？难道他不知道他这样的态度会让我想入非非吗？
有时候我真的很恨他，不恨他对我坏，恨他对我好。他的好，才是真正凌迟我的利器。我抗拒不了他的好，可我也知道，我没法接受他的好，因为那只是一点点**人的甜头，上钩之后，我只会遍体鳞伤。
明知道有些问题问出来一点意义都没有，可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我问他，“叶凌轩，你爱她吗？”
他几乎不假思索地说：“嗯。爱。”
我又问他，“有多爱？”
他说：“像海一般深，一辈子那么长。”
叶凌轩是浪漫的，多情的，可惜他的浪漫多情只属于那个叫林诗晴的女孩儿，于我，一丁点也触碰不到。
我曾经给叶凌轩说过一个这样的故事。很久以前，有一户很贫穷很贫穷的农家，老头子的身体很弱，总是生病，家里很穷，老奶奶每天都省吃俭用，勉勉强强抠出一点钱来给老头熬一小锅稀粥喝。老太太为了让老头吃饱吃好，总是情愿自己饿肚子，只喝米汤，所有的大米都捞给老头。老太太不知道其实稀粥的营养都在米汤里，她以为她是为老头好的，她什么都愿意为他牺牲。可是结果总是事与愿违，老太太因为喝了有营养的米汤，身体越来越健康肥硕，而老头，身子骨每况愈下，没过多久就病逝了。
叶凌轩说，以后他会让林诗晴喝米汤，他挑大米吃。我没有告诉叶凌轩，我会把整锅粥都让给他，米也好，米粥也好，全给他，因为我不能冒一丝丝失去他的危险。
“叶凌轩，你真是个大傻瓜，为什么我这样爱你，你却视而不见？”
这句话我在心底偷偷说过无数次，却不曾对他说过。
都说每个人是每个人的债，有的来还债，有的来要债，我想叶凌轩就是来向我要债的。也许，上辈子我真的亏欠他许多。也许这辈子只是上辈子的角色互换而已。我总是这样想，心里总是安慰许多。我承认我很傻，可是哪段爱情里面没有傻瓜呢？如果爱情能够精打细算，那就不是爱情了。那只是把交易，失了心的交易。
我说：“叶凌轩，我后天就要回学校了。追我的校草去。”
其实根本就没什么校草，我只是想让叶凌轩放心，婉转地告诉他，我不会再纠缠他，我要走了，离开他们，离开这座城市，另一座城市，还有等待我的人，愿意守护我的人，另一座城市，有我的新生活。
就算我对自己保留一点点颜面吧，我是个骄傲的女孩，不会上演死缠烂打的戏码。我爱叶凌轩，爱到舍不得让他受一丝丝刁难。
也许我真的有演戏的天赋吧，叶凌轩俨然听信了我的话，他说：“好啊。祝你成功。”
我说：“嗯。一定会的。”
他又开玩笑似的说：“要不要哥传授你几个秘诀？”
他的喜悦透过长长的电话线蔓延至我的心底，演变成浓浓的哀伤，我说：“不用了。我相信只要付出真心，定能感动人的。我会等他，等他愿意回头看看我，笑着对我说，‘原来你还在这里。对不起，我迷路了，不过现在，我回来了。’”
黄品冠，爱情不能作比较
这歌还是喜欢梦飞船的版本，可惜百度上找不到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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