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跳崖自杀,村长等人全部被捉拿押回盛都。

至于村子里的那些姑娘,没有被**子的,愿意回家的都被送回了家中。

不愿意回家的,以及那些怀着身孕回家也极难再被接纳的姑娘,长乐都做主将她们暂且先安置在了她的一处宅子里。

长乐也不白养着她们,而是请了人教她们做事,机灵的就放到铺子上去做工。

因为村子里的事情变得畏惧与人接触的,长乐就让她们做手工或是绣伙,最不济的也是负责宅子里的浆洗工作或是做饭打扫一类的活儿,反正没有一个闲人。

姜云和姜葵两姐妹更是学习之后,直接被长乐放到涮锅店当了管事。

姜云擅于算账,姜葵擅于在前堂与人打交道,都是人尽其用。

江怀玉为周夫人敛了尸身下葬,人死如灯灭,前尘往事如烟消散,卫承宣并没有将周夫人做的事情公之于众。

江怀玉也没有把周夫人的尸身葬入江家的坟地,而是托人找到了那个二郎的坟,将周夫人安葬在了旁边。

新坟紧紧挨着旧坟,坟前燃烧的纸钱飘起的烟雾缠绕到一起飘向天空,或许是周夫人终于与她的二郎重逢了。

长乐站在坟前,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她其实是能理解周夫人的。

要是有人杀了卫承宣,她可能会比周夫人报复的手段更加激烈。

如果善没有善报,恶没有恶报,那总该有人手执利刃破开这浑浊的人间。

但说到底,最无辜的还是江怀玉。

“怀玉,别难过了。这对于周姨来说,或许已经是她觉得的最好的结局了。”

江怀玉盯着墓碑,“她说她进那个地方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一处悬崖,还特意抬头看过,那时候她就已经为她自己选好了死的地方。”

“周家已经找过我,想要我认祖归宗。”

“我不会回去的。”

“不管是周家还是江家,我都不想回去,也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的瓜葛。”

“好。”长乐点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如果我说我想离开大晋去北牧呢?”

江怀玉转头看长乐,目光平静而认真。

长乐怔住了。

她明白怀玉知道真相之后很难过,但从没想过怀玉会因此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长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已经想好了吗?”

江怀玉点头,“是。”

“好。”

“只要你想好了,那我就支持你。”

“怀玉,别忘了我们以前说过的话。”

“天涯海角,我们都是可以为彼此赴汤蹈火的朋友。”

长乐半握拳头伸出手,江怀玉也虚握着拳头跟她对了一拳,两人相视一笑。

“什么时候动身?”长乐问。

“现在。”江怀玉示意长乐看不远处拴着的马。

长乐蹙眉,“这么快?”

“夜长梦多,我现在半分都不想再跟周家和江家有任何的牵扯。”

“那也太快了。”长乐开始翻身上的衣兜,将兜里装着的钱袋和带着的所有银票一股脑的掏出来全部塞进怀玉的手中,然后又开始扯腰上挂着的玉佩,取手上戴着的镯子,拔头上簪的金簪。

反正就是全身上下所有值钱的东西也全都取下来塞给了怀玉。

“出门在外,银子才是路。”

“你也是,都不早点跟我说,我今日出门并没有带钱庄的信物,不然将信物给你,你要用银子就凭信物去钱庄取……”

“乐儿,够了。有这些就足够了。”

江怀玉并没有拒绝长乐送的东西,因为他很清楚,这是长乐对他的牵挂和担忧,如果他不收下,她是不会安心的。

长乐抿唇看江怀玉,眼泪一下就涌上了眼眶,又委屈的撇开了脑袋。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如今说分开就分开。

他一旦去了北牧,他们以后什么时候能再见到都说不定,甚至有可能再也见不到。

江怀玉心中钝痛,第一次逾矩,伸手将长乐抱进了怀里。

“乐儿,别哭。”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相信我。”

“嗯。”长乐哑着声音点头,“你要记得给我和琳琅写信,遇到难事也一定要记得跟我们说,走到哪里了也要说,别让我们找不到你。”

“万一……万一哪天我们想见你,我怕找不到你。”

“好。”江怀玉哑着声音应下,“你也要好好的。如果宣王殿下哪天伤了你的心,你也记得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小时候就是这样,谁要是欺负了长乐,江怀玉嘴上不说,但多的是阴招坑的对方哭爹喊娘。

那些跟他们对着干的纨绔,害怕长乐的拳头,害怕琳琅的鞭子,但最怕还是江怀玉的笑。

他们知道,江怀玉一笑,他们就要遭殃了,而且绝对不只是挨一顿揍那么简单。

江怀玉执意不让长乐送他出城,等长乐送他出了林子,便骑上马绝尘而去。

卫承宣等在林子外面,没有同长乐一起进林子跟江怀玉一起安葬周夫人。

看江怀玉离开,卫承宣才走上前。

“怀玉说他要去北牧。”长乐目送怀玉已经走远的背影。

“嗯,我知道,他同我说了。”

“我本有意让他入朝,他拒绝了。”

长乐垂眸,“怀玉其实是我们几个中最聪明,看事情也看得最通透的一个。”

“这几日我一直在想,周夫人那天跳崖看到我时到底对我说了什么。”

“她会说希望怀玉平安喜乐,还是在跟我说让我照顾怀玉?”

“或许她什么都没说呢?”卫承宣牵起长乐的手包裹进掌心里。

长乐愕然的抬头,卫承宣给她分析,“以周夫人缜密的心思,她不可能不知道你当时根本听不见她说的话。”

“而且人从高处快速下坠的时候,气息都会变得十分困难,大多数人是说不出话的,除非是习武者懂得如何调整自己的气息,但周夫人不会功夫。所以她应当是说不出话的。”

“是这样吗?”长乐有些茫然。

既然根本说不出话,周夫人当时做那么一个好像在对她说话的举动又是什么用意呢?

“事情已经过去了,想不明白就别想了。”

卫承宣牵着长乐走向马车,他是不可能告诉长乐,当时周夫人的嘴唇张合确实是在说话的。

只是无声而已。

但他恰好能看懂唇语。

周夫人当时说的是:长乐,怀玉心悦你。

笑话!

长乐都没开窍,他才不会蠢的自己给自己找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