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后一阵剧痛袭来,夏茗只觉得眼前的房间天旋地转,胃里一阵抽搐,止不住地想吐。
这个密不透风的小房间的四面墙由暗灰色的不规则石块砌成,夏茗一时看不出门在哪里。
她稍微动一动,拴在手上的铁链便发出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在并不大的小房间内形成巨大的回声,震得耳膜微微发疼。
地上散落着夏茗的随身物品,手电筒,小刀还有老周给的地图都在。
夏茗定了定心神,脑海中飞速回忆着自己被偷袭前发生的事情。
她在听到一个男人的呼救声后转身想跑过去,紧接着就被打晕了。
现在她能确定的是,叫喊救命的那个男人并不是苍海与老周,如果排除别墅区还有其他人存在的可能性,那么打晕她和呼救的男人应该就是尚未露面的仇新文与南澜。南澜腿部的伤口比较严重,能趁着夏茗分神的一瞬间冲上来袭击她的人,只能是仇新文。
后脑勺又是一阵剧痛,痛沿着她的脊梁传到全身各处,身上的每一处皮肤都被这种痛激出了一层虚汗,夏茗深呼吸两口,竭力克制住自己内心因疼痛产生的恐慌。
剧痛模糊了她的视线,堵住了她的耳朵,就连每一次呼吸都在消耗她的能量。
夏茗停止思考,短暂地放空着自己,后脑的疼痛减轻了些,但她的手腕却因束缚太紧开始变得青紫。
就在这恍惚间,夏茗忽然想起苍海曾经说过的话。
整片别墅区原本是一家密室逃脱场所,苍海在接手这片地后只做了简单装修便改成了别墅,地下的空间并未做处理。因此从理论上讲,夏茗可以从这个房间逃出去。
只不过现在她双手被铁链束缚,后脑勺伤上加伤,不论是需要技巧还是需要力量的事,她恐怕一时半会儿都做不了。
从前追捕嫌犯,比现在恐怖艰难千百倍的情况她都经历过,只不过这次经历了这样多的事,她连幕后黑手的意图都不清楚,别说从这里逃出去救苍海离开,就连现在自保都成了问题。
刚刚她碰到老周,他说自己从来没想过要杀人,是夏茗在胡乱揣测,这话有两个意思,要么他不会自己动手,通过挑起七个人内讧的方式让他们自相残杀,要么那七个人中有人想假借老周的名义对其他人展开杀戮,而老周想从中调停。
夏茗认为第一种可能性比较大,否则没办法解释吕黎身上那封来自周细云的信。
等等!
谁说周细云就一定跟老周有关系?
倘若幕后黑手的目的就是通过编排线索迷惑夏茗,那么她刚刚所分析的一切便正中凶手下怀。
夏茗越想越头疼,眼前一片模糊,既然两种可能性皆有的话,就一定有什么线索是她遗漏的。
然而现在当务之急,是从这个地方逃出去。
最不济也要先解开铁链,再被锁一会儿只怕她的一双手就要因血液不流畅坏死了。
夏茗费力扭过头观察着,铁链在手腕上环了一圈延伸到墙壁里,她猜测附近一定有能打开铁链的机关。但打晕她的人既然要把她关在里面,难道不会破坏机关吗?
除非那人不想杀她,只是要暂时困住她。
夏茗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事情,一心一意观察着脚边的地砖。地上手电筒的光照向左侧,她发现地砖的光滑度并不相同,有些粗糙多气孔,有些相对光滑平细。
她忍住疼痛与手腕的红肿,用脚将手电筒的光拨向另一边,右边的地砖同样如此。但不论是从数量还是排列方式上看,她都没有发现什么规律。
夏茗皱眉,伸直手掌想要活动一番,僵硬麻木的手指触碰到铁链后察觉到了一个微小的凸起,这个不明材质的凸起说硬不硬,说软也不软,上面带着些细碎的颗粒,用手指轻碰还能够转动。
她尝试着拨动凸起,寻找着最合适的角度。
但她只要一扭头,后脑勺的伤口便撕扯着她的后背与眼睛,泪水充盈了她的眼眶,原本就昏暗的房间内,此刻更是什么也看不清。
夏茗疼得吸了一口凉气,忍住剧痛费力抬眼看着手指旁边那个凸起,极其缓慢地拨动着它,紧接着铁链便传来一声细微的“咔”,深藏于右侧墙壁的铁链忽然掉落砸在地上,震得夏茗半条胳膊都麻了。
但好在一条胳膊重获自由,夏茗依样画瓢,很快两只手都从铁链的束缚中挣脱出来。她瘫坐在地上抚住自己的后脑勺,自嘲般苦笑一声,转而又站起身打量着这个小房间。
四面墙严丝合缝,天花板过高,除了地上那些粗糙光滑程度不一的地砖外,似乎没有其他可供逃离的线索。
但地砖的排列毫无规律可言,而她的脑袋越来越沉重,眼前腥红一片,她明明没有感觉到手臂有任何异样,但还是看到自己的手像得了帕金森综合征似的疯狂颤抖。
下一秒,她又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眼前是有些惨白的天花板,鼻腔中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苍海握住她没有扎针的手坐在一旁,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她的师父杜随云坐在另一边,见她醒来后老泪纵横:“小花,没事了,没事了。”
空**的房间只有苍海和师父在陪着她,后脑勺的剧痛已经缓解了很多,但还是让她不住地产生眩晕和想要呕吐的感觉。
“咱们是怎么出来的?”苍海将她的病床摇起,她看着苍海一瘸一拐的样子很是心疼,“你的腿……”
苍海重新在她身边坐下,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跟仇新文打架的时候崴了一下。”
“到底怎么回事?”夏茗知道他没事后赶忙追问道,“还有老周,他还活着吗?是谁把我打晕了关进那个囚牢里去的?”
苍海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你先休息一会儿吧,伤得这么重还要管那些闲事,刚刚医生说你要是再醒不过来就要成为植物人了。”
“哪有那么夸张。”夏茗轻笑一声拍掉他的手,“怎么没看见老秦他们?”
苍海一滞,眼神朝杜随云瞟去。
只这一瞟就被夏茗发现了端倪:“出什么事了?!”
杜随云赶忙摁住她:“没出事,他们今天集体出任务所以没来。”
“哦……”夏茗放心地应了一声,又问道,“是去调查别墅区的命案吗?苍海都交代清楚了吗?”
苍海的脸色有些奇怪,再次瞥了杜随云一眼,磕磕巴巴地说:“不是,别墅那个案子已经结了,他们……他们去抓江成了。”
“什么?!”夏茗一听到江成的名字腾地一下从**坐起来,拔下手上的针就要下床,但还没等着站起来就摔倒,“江成真的自首了?”
苍海又气又心疼,把她打横抱起放在**,又摁了铃叫护士,好不容易等她平静下来后才说:“你别管江成了,这个案子已经不归你管了,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
看着夏茗一脸蒙圈的样子,杜随云叹了口气只好委婉道:“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江成又出来兴风作浪,你们王局把专案组交给付二春带了。前两天江成露了马脚,专案组决定在今天实施抓捕。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估计很快就有结果,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休息,有什么事等恢复了再说。”
夏茗听了这话更是莫名其妙,伸手抢过苍海手中的手机,一看时间竟然已经是7月22日。
她竟然昏迷了一个月!
脑后的疼痛再次传来,她竭力忍住种种不适感,沉声对杜随云道:“我要给王局打电话。”
“打什么电话,他们已经在抓人了,你现在去能怎么样?你身体还没好,就算去了也是添乱,给我在这躺好休息。小苍,你看好她!”杜随云一直将夏茗当做亲生女儿看待,在她面前永远都是慈父情怀,与对待虞安平形成鲜明对比。但此刻看到夏茗那股子倔劲又上来的时候,不由得动了怒,但再重的话却又说不出口,只能气呼呼地“哼”了一声,甩手离开病房。
杜随云走后,夏茗并没有乖乖听话好好休息,时不时低头看手机,然后发出一声长叹,斜眼看着苍海恨恨道:“你都不向着我。”
苍海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放在她够不着的地方,一脸不悦:“你昏迷这一个月我天天守在这里,替你擦屎擦尿,这还不够向着你吗?”
擦屎擦尿???
夏茗看他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唰地一下红了脸,小声道:“你出车祸住院那会儿我都没有这样对过你。”
苍海的脸色和缓许多,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终于有一次是我来保护你了,你不是想知道别墅区这个案子的结果吗,乖乖躺好,我来给你讲。”
说罢苍海脱掉鞋子坐上床,钻进她的被子搂住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她后脑的伤口,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我们之前以为老周准备了一场鸿门宴,而那七个人自以为反杀了老周,老周假死还是为了向七个人复仇。”
苍海顿了顿:“其实我们全想错了,真正的混蛋是仇新文,那天他从别墅区逃离后,投奔江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