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另一头的苍海在听到夏茗这番有些惊悚的话语后愣了愣神,好半天才道:“什么?”
夏茗同样被自己刚刚那荒诞的想法震惊到了,但她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冰冷道:“没什么,你现在到专案组找师兄采集指纹和DNA,等结果出来咱们再谈别的。”
二队长见她挂了电话,拍拍摩托车后座:“来,哥哥载你。”
她翻了个白眼,接过二队递过来的头盔,长腿一迈跨上后座,揪住他后颈的衣领,轻喊一声:“驾!”
二队哈哈一笑,加了加油门疾驰而去。
此时此刻,专案组办公室内静的可怕。
“那个……妹夫啊……”虞安平小心翼翼地措着辞:“师妹找你过来是要干什么?”
苍海坐在夏茗常坐的椅子上,面色很是难看:“她觉得我是江成,让我过来配合你们接受调查。”
焦郊不知道是站着看戏不腰疼还是真的看不清形势,竟然真的将指纹采集卡递到他眼前,大手一挥做了个“请”的手势。
虞安平朝焦郊飞过去一个眼神示意他消停会儿,可苍海倒是干脆利落地按下指纹,从裤子口袋中摸出手帕擦净手,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办公楼。
二队疾驰而至的摩托车在方阳分局大院门口停下时,苍海恰好看到夏茗与二队长拎着头盔往办公楼走去,路灯将二人的拉得老长,看起来颇为暧昧。
他双手插兜站在原地看着她,夏茗远远看他一眼,朝他走过去,然而不等开口便听他说道:“我已经配合他们采集了指纹和DNA,过几天我要出国办点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要抓我就趁现在。”
夏茗凝视着他漆黑的眸子,视线下落至他下巴上那条醒目狰狞的疤痕,沉默半天才开口道:“对不起,我不能放过任何可能性,不光是你,今天在景区的所有男人都是我们的关注对象。”
“他们是谁,我又是谁?”苍海听她这样解释心中更加难受,声音都忍不住抬高了八度,无法克制地抓住夏茗的双肩,泪水几乎夺眶而出,“我是你的恋人,是你未来的丈夫,我被江成绑架两次还碰上了车祸,哪怕每天面临死亡威胁我都没想过要离开你,可你现在……你现在居然觉得我就是那个变态?!夏茗,你太让我寒心了。”
夏茗知道苍海会生气,可万万没想到这件事会让他,让她,让他们的感情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苍海等了半天都没有等来她一句信任的话语,他无力地松开抓住她的手,往门口走了几步,并没有回头,声音因刚刚大喊而变得有些沙哑:“检验结果出来前我不会走。”
他说完这句话,动作缓慢地挪动步子离开,落寞的身影在路灯下分明是在向夏茗传递一个信息:只要夏茗开口喊他的名字,他就会原谅她。
但是她没有,她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苍海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
二队长倚在自己的摩托车上,抱臂眯眼看着两人这番举动,见夏茗已转身想要上楼,他这才急急忙忙追上去,一脸八卦道:“哎,你打算就这么跟人家吹了?”
“有你什么事儿啊?”夏茗心里正堵得慌,二队长偏偏挑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她没好气道,“你有管我那闲工夫,还不如好好查查王亚田死亡是不是真的跟高檀有关系。”
二队一听她跟自己呛声顿时来了兴致:“我有闲工夫也不查,这可是你的案子,哥哥我今天来帮你纯属是好心。”
如此一来一回后,夏茗的心情不由得好了几分,她不再将自己的私人情绪掺杂进案件中,走近办公室同大家讨论案情进展。
二队长简单介绍了一遍关于王亚田自杀的事情,想了想补充道:“虽然说那些大姐们的风言风语提到了关于高檀陷害过王亚田的可能性,但在大部分情况下,他们口中的那些阴谋诡计多半是捕风捉影,所以我不太建议将王亚田自杀一事作为重点排查方向。”
夏茗没有接话,眼神示意姜皓月开始汇报她的调查结果。
姜皓月刚将方辉的证词念完,夏茗与秦凯异口同声道:“有问题。”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挥手示意对方先说,秦凯见状拿起笔在白板上勾画道:“你们看方辉的话,每一句都很有条理,而且从逻辑上几乎完全没有漏洞。我得提示一下大家,这段话是他一口气说成的,中间没有夹杂任何语气助词,他本人在说话时虽然偶尔眼睛会瞥向别处,但大部分时间都是直勾勾盯着皓月,手、脚、身体没有小动作,这说明……”
“说明他在背稿子!”焦郊快言快语,在得到秦凯的赞同后又抢了他的话补充道,“而且他肯定被人指点过,否则小动作不会隐藏的这么好,这说明……”
“说明方辉是凶手或者江成放出来的烟雾弹。”秦凯迅速抢过焦郊的话,朝他笑了笑继续道,“现在想想确实太巧了,我们从鳌山回来的路上怎么那么巧就被几个小混混拦住了,小混混又怎么那么巧就把方辉供了出来,而方辉直接告诉我们他看到了凶手的身影,这一环扣一环,分明是在把我们往既定的路上引,这说明……”
“说明顺着方辉去查就能找到凶手!”焦郊再一次抢过秦凯的话,两人这番很是幼稚的举动反而让办公室内的气氛轻快了不少,大家闹哄哄讨论分享着观点,没有人注意到夏茗看完手机后随手写了张纸条放进信封。
“方辉要查,但不是重点。”夏茗将信封密封好放在手边,制止住大家开庆功宴的想法,说道,“去查王亚田,她的死因很重要。”
大家安静了一会儿,然后纷纷看向二队长。
二队长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无所谓,你们想查就查吧,反正到时候方向错了挨批跟我没关系。”
专案组成员们见二队不打算劝夏茗,便开始自行摆道理同夏茗分析问题。
“我跟大家打个赌,如果输了,那抓住江成以后我自费请大家去滑雪。”夏茗将手边的信封往桌子中央一拍,“这次高檀、常琪琪的案子的真凶名字我已经写在这个信封里了,结案的时候再拆。”
说罢她也不管大家什么反应,给每个人分派任务后拿起包离开。
她原本想去苍海家里同他解释解释,但发动起车子后又觉得没有必要。
既然事情已经做出了,不如等到有结果了再说。
更何况,她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苍海。
她在路上走走停停,最后来到了师父杜随云家。
杜随云刚从广场练完太极拳回到家,听夏茗讲述对苍海的疑心后,杜随云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帮她分析,而是淡淡的说:“其实从苍海出车祸以后我就不太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了,但看你那么执着,我也不好打击你。说实话师父心里也有个疑影儿,当时医生都说他即便醒过来,生活也不能自理了,但现在看来他身体倒是好得很。”
杜随云的话非但没有使夏茗好受些,反而更加让她心烦意乱。
她岔开话题跟师父讨论了一会儿高檀的案子,又把自己对凶手的想法说了一遍,杜随云点评了一会儿后似乎有些疲累:“小花,你既然有自己的想法那就大胆去做,老王头再怎么批评你,也得看在我的面子上收敛三分,别怕。”
别怕。
这句话苍海曾经对她说过,师父也对她说过。
她从来没怕过。
夜色渐已深,就在夏茗赶回专案组的路上,与高檀及常琪琪有关的一条新闻不胫而走,很快便被顶上了新闻平台热搜榜。
她打开专案组办公室大门的时候,四个人齐刷刷摆头看向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夏茗看到他们的表情本能地察觉到不对劲,但多年积累的素养使她并未流露出过于担忧的表情。
焦郊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的手机投屏,一条条帖子与消息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在大家眼前跳动。
“今日早晨九时许,我市鳌山风景区发生了一起极其恶劣的凶杀案件,涉案嫌疑人在景区内被逮捕,匪夷所思的是该嫌疑人在景区内接受审讯期间意外触电身亡,现场被大火烧毁。目前警方尚未给出具体调查结果,但据知情人爆料,此案或与年初一位因没拿到奖学金而自杀的女孩有关。”
这家自媒体发出来的消息还算是稍微靠谱的,没有透露太多案件细节,也没有做出什么恶心人的猜测。但部分大V发布的案情猜测与梳理则很是惊悚,更有甚者暗指嫌疑人意外身亡是因为警方为了掩盖工作失误。
“让网警去查。”夏茗淡淡说了一句,似乎对案情泄露的事并不上心,“这次的案子找出凶手不是终点,高檀和常琪琪的案子结束后,还有另外的事等我们去解决。”
她停顿一下,转头看向窗外,星光暗淡,不知道江成现在是不是比她还要焦虑。
“江成这次惹了大麻烦,不是给专案组,而是给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