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屋子里飘出这么一段声音,听着好像将死之人发出来的。

陈半闲并不害怕,而是仔细看着屋子。

噗沓,噗沓。

传来鞋子拖在地上的声音,片刻之后,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出现,此人面目发青,眼圈乌黑,好像死人。

这尊容比鬼还要像鬼。

“你是高来文。”

陈半闲说道。

中年人嘴巴一咧,居然看不出是哭还是笑,一阵咯咯咯的声音发出。

这声音不是从嘴巴里发出来的,更像是从脑壳里挤出来的声音,听的人汗毛倒竖。

“你是那女鬼?”

陈半闲再问。

此时,铁铲已经划在地上,一阵阵抖动。

很显然,陈半闲没有多少耐心,准备以暴制暴了。

啊!

中年人突然喊叫了一声,面目凸起,眼珠子还要凸出来,猩红的舌头耷拉在嘴边,这活脱脱一副吊死鬼的样子。

“去你妈的。”

陈半闲飞身而起,挥起铁铲就拍了下去。

啪的一声。

中年人倒在了地上,脑袋上被砸出了一个好大的洞,血汩汩的冒着,极为凄惨。

不对。

如果是死人怎么会流血?

陈半闲一步跨了过去,仔细查看这个中年人的情况。

这不是死人,也没有被鬼附身,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能是得了什么重病。

什么情况?

陈半闲纳闷了,环视整个屋子。

西北角的煞气的确很浓郁,而且有一股明显的怨煞,这个地方一定是高家老大高来虎上吊的地方,只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直萦绕着陈半闲。

这股怨煞的煞气极为阴邪,不像是男人上吊死后的那种阴煞之气。

民间很少有男子会上吊自杀,这种事情除了小说里的书生愿意用这么窝囊的死法之外,最著名就是明朝最后一个皇帝朱由检。

一般选择上吊自杀的男子,大多都是有莫大的冤屈无法伸张,便想变成厉鬼复仇。

故而,男子上吊之后的怨煞当中还有一股阳煞,而女子上吊自杀当中的怨煞极为阴戾。

噔噔噔。

有人跑了过来,哐当一下撞开了门。

是孙小狗,此刻的孙小狗极为狼狈,连滚带爬的往院子里冲了过来,喊道:

“陈哥,不好了,咱们被包围了。”

包围?

陈半闲愣了一下,再一看眼眸之间不由得浮现了怒气。

但见屋子周围涌来了几百号人,看样子应该是高家庄的百姓,这些人群情激奋,各自手里拿着家伙事,或者锄头,或者镰刀,或者擀面杖,甚至连小孩都出动了。

“就是他,就是这个外乡人打死了高来文,这个狗东西要破坏咱们高家庄的风水,大家伙说怎么办?”

有人在人群里高喊了一声。

陈半闲眼目极为犀利,认出了那个带头起哄的,竟然是带自己来高家庄的孙老头。

“打死他,打死这个妖人。”

“前些年,就有臭道士借故禳治邪事,祸祸咱们庄的女娃娃,现在又来,咱们好欺负是不是。”

“打死他,打死他!”

呼声四起,全都吆喝着要打死陈半闲。

有意思。

这很明显是针对陈半闲而布置的一个局,而且手法极为粗糙,但是很有效。

此刻周围不说有记者之类的潜伏,肯定有人在偷拍,准备拍下陈半闲殴打普通老百姓的罪证,从而抨击听龙人,甚至是更严重的后果。

陈半闲挥起铁铲砸在了台阶上,发出了震天声响。

村民的吆喝被压了下去,所有人看向了陈半闲。

陈半闲面色肃穆,刚想说话被孙小狗抢先了。

孙小狗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手臂都伸不直指着人群里的孙老头说道:“你们误会了,我们俩是阴阳先生,是这个老同志说你们高家庄受到邪煞的侵袭,全都不敢呆在家里去龙泉观避祸了,还有一个叫做黄三德的也是你们高家庄的人,孙老同志你出来说句话。”

“说句说,谁怕谁啊。”

孙老头面色一变,油腔滑调的说道:“乡亲们,这俩人可真有意思,我今儿去龙泉观赶庙会,半路遇到这俩人没饭吃,便请了他们来吃饭,途中他俩套我的话,我就说漏嘴了,说是高家祖宅地下有个大墓,里面好多金银财宝,这俩人见财起意居然想害我,幸亏是到了咱高家庄我这才逃出性命,要不然肯定被这贼人灭口。”

“你放屁!”

孙小狗听到这里气的大骂不止,随后将孙老头跟他们讲的高家事情复述了一遍,也没有添油加醋,就是原本原样的重复。

哈哈哈。

高家庄的村民全都笑了。

人群里走出来一个魁梧的汉子,穿着不起眼,但是脖子上的大金链子极为扎眼,看着至少有个三五斤的样子,这个汉子掂了掂脖子上的金链子说道:“你们编瞎话也稍微打听一下,我高来虎是那种穷人吗,还娶不起媳妇,老子家里一个,外面还有好几个呢。”

“大虎,你外面还有几个,妈的,你敢被着我找别的女人,大虎,你给我站住。”

说话之间,人群里一个膀粗腰圆的妇女就追了出来,那个汉子闻言撒腿就跑。

人群里又是一番哄笑。

孙小狗傻眼了。

不是说高来虎吊死了吗,怎么又出来一个高来虎?

“让开让开,我听说有人造谣说我死了,我还想来看看我是怎么死的!”

人群分开,走出来一个光头光膀子的汉子,此人身材瘦削,但是一脸阴狠,尤其是胸脯上纹了一个上山豹,看着听吓人的。

“豹哥,就是这俩人造谣说你被鬼上身了,最后上吊死了。”

有人指着陈半闲和孙二狗殷勤的对这个纹身汉子说道。

“喂,你俩看清楚,老子就是高来豹,我这是怎么了,诈尸了吗?”

高来豹拍着胸脯大声质问。

手底下的小弟蠢蠢欲动,甚至还有人亮出了砍刀。

孙小狗的皮肤变得血红,他的眼珠子都开始泛白了,腿脚一软倒在了地上,不断的往陈半闲那边爬去,嘴里说道:“陈哥,不好了,有大危险要来了。”

陈半闲没有理会孙小狗,而是看着这些人,嘴里轻声说道:

“该死了,难道是时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