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

跟霍君扬交谈之后,林兆江对贺家这位小公子更加好奇了。

不犯病的时候他是个正常人,犯了病的时候就像肖丽然描述的那样——能把整个办公室掀翻过来。

可有没有人注意过,他犯病的原因是什么?

小公子病的严重,贺家二老难道不管吗?

还有他那个姐姐……

霍君扬刚刚也说了,每次他发病,他姐姐都会带医生及时出现。

林兆江停顿一下,不由得紧抿嘴唇。

“林舅舅?”霍君扬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林舅舅,您还有事吗?”

“没了。”林兆江低声道,“代我问你向你父母问好,还有……希望很快能在云市见到你。”

“哈哈,你是说画插画的事?”霍君扬耸耸肩,“我的水平,恐怕不及贺公子!”

“你的水平也不错。”林兆江轻笑,“而且事在人为,我有预感,我们会在云市见面的!”

*

贺家。

这个房间明明宽敞舒适,却处处透着一股阴寒,即便太阳从窗外照进来,也没能给这个房间带来一丝暖意,日光铺在地上,苍白的仿佛画上的白色颜料。

贺念珲靠墙坐着,一条腿蜷起来,另一条腿伸开,上扬的嘴角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讥讽情绪。听到门响,他目光动了动,却没看向那边。

贺以宁走进来,高跟鞋踏着地面的声音,在这偌大的房间里略显冰冷。

“小珲。”她蹲在他面前,是姐姐看弟弟那般的宠爱神情,“该吃药了。”

贺念珲瞥她一眼,冷冷一笑,忽然抬手将药打翻!

贺以宁仿佛习以为常,站起来看着他,嘴角弯起一抹嘲讽。

“小珲,没用的。”她轻声道,“现在贺氏归我管,爸爸很快要退居二线,而你在所有人眼中……只是一个病人!”

贺念珲抬眼,眸光带刺,“我到底有没有病,你最清楚。”

贺以宁微笑,“这很难说。”

贺念珲猛地起身,动作大到差点把旁边的柜子掀倒。他眼神凶狠,死死盯住贺以宁攥成拳头的手背上青筋爆突。

几个医生有备而来,像伺机而动的鬣狗,准备上前按住他。

贺以宁目光别有深意,“小珲,我都是为了你好。你跟姐姐作对有什么好处呢?我们是一家人!”

她弯腰,像逗一只宠物轻轻扬起嘴角,“只要你不吵不闹,好好配合我,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其乐融融,姐姐跟你保证,你的病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滚!”

贺念珲一声怒吼,咬牙切齿,“谁跟你是一家人?你这个变态,神经病,贱人!”

他还想骂更难听的话,可一到吵架的时候他大脑就一片空白。

变态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严重的字眼了。

他倒是很羡慕那些地痞流氓小混混,那种人面对仇人的时候,嘴巴一定很脏,一定骂的很爽吧。

然而真可惜,从小到大受过的教育里,没有一条教过他如何骂人。

更没有教他如何防备最亲近的人。

贺以宁笑了笑,转身离开,这里留给医生收拾残局。

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贺念珲拼命挣扎,耗尽全身力气,却被那些人五花大绑按在病**注射镇定剂,不一会儿他就眼皮沉沉的,脑袋也不清醒了。

半梦半醒间,他脑海里总会浮现曾经一些画面。

从小到大,不知为什么,他跟姐姐的关系一只不算太好。或许是他外热内冷的天性使然,他表面上对所有人都热情温暖,但没有人能轻易走进他的世界。

他的画风也确实走了两个极端,他也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精神分裂症,甚至因此去看医生。却没想到这一举动,竟成了落在贺以宁手中的把柄……

贺以宁买通了那个医生,开具他有精神疾病的证明,成功将他从贺氏继承人的名单上删掉。

贺念珲头痛欲裂,画面断断续续,有些记忆已然不清晰了。打过这么多次镇定剂,他似乎已经抗药性,药效一次比一次延后,他也一次比一次痛苦。

“姐……”

他在**缩成一团,狠狠扯自己的头发,“救我,救救我……”

“魔鬼!”忽然间他又怒吼,“你就是个魔鬼——”

*

林兆江站在宋晚家楼下,仔细打量这个小区。

环境不错,物业管理也到位,小区位置不偏,距离出版公司只有十多分钟的步行,十分方便。听说这是她用自己的版权费买的,她终于凭自己的能力在这座城市有了一席之地,尽管只是一间小小的单人公寓。

他笑了笑,又有些失落。他的小白兔已经适应了丛林法则,有了自己的生存之道,已经不需要他的保护了。

所以,他是不是没用了?

正想着,宋晚从楼上走下来,抬眼看到他微微一愣。

“你……”

她脸色不太好,只披了件薄毛衫,看上去瘦削而苍白。

上午林兆江从肖丽然那接到了她,把她送到楼下就匆忙赶回中林集团处理工作了,都没上去坐一会儿。

林兆江见她这样,急忙走过去,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她身上。

“怎么不多穿点?”

“我在家闷得慌,想出来走走,也没想走多远,就……”

“虽然是春天了,但傍晚太阳落山之后还是有点凉的,你得注意自己的身体!”

宋晚看着他,轻轻一笑。

这种话从前她经常对他说,也是她,常常拿件衣服披在他身上,常常像个小妻子一样叮嘱他少喝酒,少熬夜……

现在角色反转了,他开始追在她的身后。

“你笑什么?”林兆江挑挑眉。

宋晚没说话,不过挨他更近了些,傍晚的余晖把他俩的身影拉长,在那条小路上,两人的影子似乎要被拉到永恒的尽头。

“对了,有件事想跟商量。”林兆江低声道,“你那本书的插画,还是交给熟人来做吧。你觉得呢?”

“什么?”宋晚怔了怔,“你说霍君扬吗?”

“还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吗?”林兆江微笑,“他有画技,有作品,也是我们知根知底的人。”

“可是……”宋晚沉默一下,还是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兆江,我更喜欢贺念珲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