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老资格

陶如轩一下子陷入了困顿之中,眼前就出现了姚丽丽那清丽可爱的影子。说实在话,姚丽丽是第一个让陶如轩动心的女孩,却几经折磨,爱与恨已经说不清楚了。

难道正应了那句“好事多磨”的话吗?可顾小雅怎么办,难道要就此背信弃义不成。陶如轩心里翻腾的难受。

“要不就算了吧,我给她说你工作太忙,没时间。”陶如燕能体会到哥哥的难处,却能从眼神中看出来,她并不甘心。相对于顾小雅这个不熟悉的女孩子而言,陶如燕恐怕更希望哥哥能跟自己的好姐妹终成眷属。更何况两个人本来就有情有意。

“你给她说……”陶如轩有些不舍,停顿了一下,却也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

姚丽丽却突然站在了眼前,好像从天而降的仙子,水灵灵的眼睛看着陶如轩,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丽丽,你怎么来了?”陶如燕急忙过去拉了姚丽丽的手问道。

“丽丽。”陶如轩木然叫了一句,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

“其实……”姚丽丽说了两个字就低下了头,又忽然抬头道:“其实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当面向你表示一下感谢。”

陶如轩就知道,自己刚才跟小妹妹的对话,已经让她听见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却也只能顺水推舟道:“也没什么,你是燕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帮忙也是应该的。”也是一句寡淡无味的话。

姚丽丽走了,陶如轩心里空****的,好像一下子丢了魂一样,就一个人在屋子里坐了一早上。

后来忽一天,陶如燕又说姚丽丽把钢铁厂的工作辞了,去了南方,陶如轩不免又是一阵怅然。

星期一早上开会,张桂树就把陶如轩的工作安排了,分管安全生产和集镇工作,兼任枣林片的常务副片长。

按照惯例,大会开完后,各片还要开个小会,安排各片的具体工作。陶如轩就去了刁青吟的办公室,刁青吟可能去了卫生间,里面已经坐了三男一女四个人,两个男人年龄大一些,有五十岁的样子,其中一个谢了顶,就用左边的长头发在头顶上盖了一层,另一个年龄应该小一些,却是一副黑脸膛,总是笑眯眯的样子。

其他一男一女是年轻人,看样子也就二十来岁,男的瘦高瘦高的,长了几颗歪瓜裂枣的门牙,一张嘴便要吓人一跳,女的并不漂亮,留个披肩长发,多少让人看着有些别扭,两个人应该都是刚从学校毕业没多久。

虽说见过却叫不上名字,陶如轩就点头笑笑。那年轻女的马上让了个位置道:“陶镇长坐这儿吧。”

陶如轩就好好好地应了两声坐了下来,发现屋里还剩一个位置,就对那女的道:“那你就坐那儿吧。”

那女的倒老实,笑笑道:“没事,我站着就行。”也不坐那个位置。陶如轩这才知道,那个位置肯定是刁青吟的。

陶如轩也不勉强,只道:“那就谢谢你了。”说完就看了一圈,看到谁,谁便笑笑致意,也不说话。

陶如轩道:“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吧。我的名字大家应该都知道了,我叫陶如轩。”说完眼睛落在了刚才那女的身上,那女的就笑笑道:“我叫闵月娟,是团委副书记。”

顺次而下,年轻男的略微抬了抬屁股道:“我叫刘严栋,是农科站站长。”

陶如轩吓了一跳,就半开玩笑道:“这个名字以后肯定会前途无量。”

刘严栋就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字不一样。”

大家就笑了起来。接着另外两个年龄大的也自我介绍了,一个是文化站的站长余福堂,一个是农经站的副站长翟庆林。

正说着话,刁青吟就拖着一双湿手进来了,用毛巾擦了,看着陶如轩道:“陶镇长,欢迎加入枣林片。”说着便在那个空下来的位置坐了下来,接着道:“张书记整天说我压不住阵脚,现在有了你这位从县里下来的大才子,我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

陶如轩急忙谦虚道 :“刁镇长千万不能这么说,我刚来,什么也不懂,还要向你多多学习。”说完了,陶如轩就觉得这话好像听谁说过,想了一下才想起,宁树斌刚到汾城的时候,嘴上经常挂的就是这句话,现在轮到自己说了。不同的是,宁树斌是瞒天过海,自己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奈。县里和镇长虽说都是机关,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环境,自己在这里几乎是等于要从头再来。

刁青吟道:“咱们互相学习吧。”便转移了话题,对大家道:“这段时间也没什么具体工作,就夏收这一头需要大家操点心,刚才在会上关镇长已经说的很详细了,我就不重复了。现在农民夏收跟咱们镇政府的关系也不大,人家各干各的,也不需要咱们帮上忙。大家各负其责吧。我只给大家说一点,谁包的村出了问题谁负责。”说完转身看了一下陶如轩接着道:“接下来请咱们的常务副片长,陶镇长给大家说两句吧。”

总共六个人的会,陶如轩本来没打算说什么,不想刁青吟却把自己推了出来,不说就不行了,就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我刚来,对乡镇工作还不是很熟悉,就简单补充两点吧。我觉得对于我们镇政府来说,夏收最要紧的就是防火:一是要防止失火烧了麦田,老百姓一年辛辛苦苦不容易,一把火就把一年的收成全毁了,这一点大意不得;二是防止点烧麦茬,现在从中枢到县里,对防火工作都非常重视,据说现在已经有了专门用来监测火情的卫星,一平米的火势,人家在监测站都能看的一清二楚,这就要求我们一定要做到防患于未然,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大意,一旦出了问题,恐怕不是我们在座的各位能担待的起的。我就说这些吧。”

刁青吟接茬道:“对对对,陶镇长刚才说的很有道理,水火无情,大家可一定马虎不得。我看这样,大家这两天也不要老在机关里待着了,该下去的就下去转转,不要一有事了就电话里遥控。这些村干部能给你操多大的心?”

一个片上的会,比较自由些,因为陶如轩刚跟大家接触,所以有些拘谨,说开了便没什么拘束了。

余福堂歪着脑袋满不在乎道:“我给你说刁镇长,没事的,能出什么事儿,现在都单干了,谁不知道操自家的心谁就是傻子,咱去了人家还待见哩。”

翟庆林也道:“这不是咱应该操心的事儿,老百姓又不傻,能不知道操自家庄稼的心?”

刁青吟就有些压不住了,尴尬笑了笑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陶如轩这才知道张桂树为什么说刁青吟压不住阵脚,光这两个老家伙就够她应付了,年龄大、资格老,恐怕轻易不会服人。陶如轩本想再说两句,还是忍住了,一是自己刚来,犯不着得罪他们,二是还不知道这两个人的脾气,万一这一次无法说服,今后就更难了。

会就这样散了,两个老家伙出门的时候,陶如轩就听见他们在窃窃私语。余福堂道:“什么常务副片长,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翟庆林道:“这小子恐怕还是不知道张桂树故意耍他,连片长都算个吊,常务副片长又算个什么?”余福堂就笑了一下道“那只能是吊毛了。”两个人说着就大声笑了出来。笑完了,翟庆林又有些幸灾乐祸地感叹道:“还是嫩点啊!”两个人便一摇一摆地离开了。

陶如轩心里憋了一股火,脸色一变再变。刁青吟感觉有些不对,问道:“怎么了?说实话,你刚才说的真的挺好的。是我这个片长没用。”

陶如轩不能给他说刚才听到的话,只好笑了一下道:“你倒是挺会给自己宽心。”感觉自己语气有些生硬,急忙尽量改了过来接着道:“想不到乡镇干部这么不好应付。”

刁青吟无所谓地嗤笑了一声道:“你慢慢就习惯了。乡镇不比县上,像老余和老翟,都在乡镇干了快三十年了,没有机会,没有关系,也知道自己这辈子也就这两下子了,就这样过一天算一天地耗着,也无所畏惧。另外,他们在一个地方时间久了,跟下面的村干部都熟悉的要命,而且都是当地人,亲戚朋友,方方面面的关系错综复杂、盘根错节。你把他们惹恼了,他们就拉一帮村干部故意跟你捣乱,弄的你连工作也没法开展了。别说是我咱们这些副职了,就是张书记和关镇长也得让他们三分。唯一的办法就是哄着、推着,将凑着把工作干了,他们不要捣乱,也就烧高香了。再说了,乡镇这一级已经是最底层了,什么事情都在书记、镇长头上压着,咱们混混也就过去了。”

陶如轩有些不服气问道:“难道就拿他们没办法了?”

刁青吟双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有没有办法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拿他们没办法。”又劝陶如轩道:“算了,何必跟他们计较,你难道还打算一辈子在这里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