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儿女情长(1)

74.儿女情长(1)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天亮了,刘子翔穿着旧军大衣,缩在信号楼屋角的椅子上,闭眼假寐。

天气的恶劣程度使常规的应急预案发挥不了应有的作用。预备的各种物资陆续告罄。汽油用完了,喷灯熄火了。雷宇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喷灯用不了,给融冰作业带来很大不便。电动道岔的要求非常严格,哪怕是有半毫米的薄冰夹在尖轨上,道岔都将无法正常转换。他急忙找刘子翔商量对策。

事态越来越严峻,目前的工作已经提升到抗灾的高度。段里也是一筹莫展,所有物资在雪前就已分派下去。现在,市里的物资比下面县里更紧张,更何况,道路还不通。

“土办法,用开水烫。”刘子翔站在空旷的站台上,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让他们在清扫房烧开水。”雷宇贵马上把这个指示用对讲机通知下去。

“还有,现在大家都有些不安。雪下了十来天了,大家都守在车站,家里也顾不上。现在,物资短缺,物价飞涨,好多家里都靠面条过日子了。”雷宇贵顿了顿,“都习惯了用家用电器,现在没有电,空调和取暖器什么的都不能用了,家里又没有煤炉子,特别是有老人和孩子的家庭很难挨。听说,以前卖8块钱一个的简易煤炉子已经涨到了50块钱,藕煤的价也翻了五六番。”“我记得车站材料仓库里还有以前烧烟煤用的大铁炉。”刘子翔突然想起来。

“是的。”雷宇贵不清楚他又有什么“馊”主意。

“都拿出来。车站各岗位都烧烟煤。把车站的藕煤炉和藕煤都分给大家,找汽车给大家送去。另外,把我们抢购来的物品匀一些送去。根本问题是解决不了,只能是尽尽心意了。”刘子翔无奈道,“就当是稳定军心吧!”“好,我去安排。”雷宇贵对他已经是言听计从,根本不去分辨是非了。但他提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藕煤都送给职工了,我们现在到哪里去买烟煤?”“买个屁。”刘子翔手一指,“股道上不是还存着几十个车皮的‘电煤’吗?就从车上弄。让赵小玫跟电厂说一声。情况特殊,几吨煤对于电厂来说,小事一桩。”车站8道确实存放了几十个车皮的‘电煤’,由于下雪,没来得及送进电厂。那是地道的北方优质煤,好烧。早些年,岗位烤火烧烟煤,都是直接从车上卸,跟用自己家的东西一样。车站明里说不能这样,暗地里积极支持。一个冬天烧几十吨煤,车站买上几吨做做样子。现在不行了,货主们都硬气了,有关路风路誉的问题,车站也不敢掉以轻心,改烧蜂窝煤生火取暖,这才有了烟煤炉入库的事儿。

刘子翔一生中所犯错误不胜枚举,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有了他的指示,大家分头行动。这项工作的技术含量不高,用铁锤随便敲开车门扣,打开车门,煤就哗哗漏下,剩下的就是出力气挑了。

从车皮上弄来的“电煤”质量果然好,灰少火劲儿大。取煤烧水,不仅能够保证道岔融冰使用,还可以有热水洗个脸、泡个脚什么的。

一上午就这样折腾过去了。刘子翔在站台上看到两头清扫房飘出的浓烟,这才去食堂吃饭。

食堂里,有人在议论:“听说在昨天电话会上,段里和铁路局都点名表扬了车站,说车站在任书记的带领下,以大局为重,在打冰扫雪工作繁重艰巨的情况下,积极为旅客列车排忧解难,帮助客车购买和运送食品,还说什么是将人民铁路为人民的精神落到了实处。”“哼。”有人冷哼,“这年头,能干的不如能说的,能说的不如脸皮厚的。”张海涛听了,更不乐意了,骂骂咧咧:“他妈的,有的人干事没水平,抢功劳最在行。要说带领也轮不上他,是刘站长。他压根儿就是一个摆设。哼,要不是刘站长坐镇,换了他,我才不来打冰扫雪呢!老子休班凭什么去打冰扫雪?又没发加班费给我。火车跑不动,关我屁事。”“谁这么没觉悟?”刘子翔进来,正好听到后面几句牢『骚』怪话,“张海涛,有劲儿的话,再挑几担煤送到清扫房去。”张海涛叫屈道:“我都挑5担了,还让我挑?站长,你真把我当牛使啊?”“你每顿吃两份,不是牛是什么?”有人揭短。

张海涛骄傲地说:“我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我是革命的老黄牛。”说罢,大摇大摆地去打第二碗饭。

“多吃多占。”那人笑着奚落,“这样吃法,车站很快就会被你吃穷的。”“书记,你看看,这不跟从前的土匪一样吗?”王大革向任杰候汇报。任杰候诡异地笑了。从车皮上卸煤,是严重的路风事件,可以定『性』为盗窃运输物资。有领导纵容或参与的话,『性』质尤其恶劣。

“这事,应该向上级反映。”任杰候阴险地建议。

王大革心领神会,拿起办公室的电话向段值班室汇报。

段值班室的值班员接了电话,不敢做主,立即将情况跟坐镇领导陈副段长汇报了。陈副段长这段时间焦头烂额,正上火。目前的打冰扫雪工作已提升了好几个档次,真正成了政治任务。广东滞留的几十万旅客已退居其次,现在首要开展的是南方几百万人的生存救援工作。为保障各种生活和生产物资的输送,不能冻死一人,饿死一人,铁路和公路的疏通迫在眉睫。中央最高领导也已抵达南方,查看灾情,部署重要工作。

听了王大革的告状,陈副段长眉『毛』倒竖,恨恨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窝里斗?现在,打冰救灾为重中之重,只要对打冰救灾有利,什么办法和行为都允许。你要闲着没事,帮刘子翔挑煤去!”王大革瞠目结舌。

稀稀落落的雪粒和细雨打在脸上,落进颈里,清冷清冷。刘子翔吃了饭,看张春华带一帮子人往汽车上搬东西,突然想起什么,便悄悄唤过彭小春,要他弄一份给段红倩送去。

“假公济私啊?”彭小春眨眼道,“难怪有那么多贪官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刘子翔作势欲踢。彭小春笑嘻嘻躲开了,冲他做了个OK的手势。

入夜,刘子翔又吹起萨克斯,他吹奏的是《阿兰胡埃斯之恋》,这段有着优美而感伤旋律的作品是西班牙著名音乐家华金·罗德里戈所作,是一首献给爱情和命运的曲子,是对幸福时光的追寻和反思。萨克斯温婉的音质与回肠『**』气的感伤所交织出来的独到效果,令人充满遐想而又莫名忧伤。

段红倩推门进来,瞪着杏眼道:“你为什么让人给我送东西?”“哦,我担心你工作忙,没时间料理自己。”刘子翔放下萨克斯,堆着笑脸。

段红倩眼圈红了,一念起,万水千山。当她收到彭小春带去的东西时,那一瞬间,她仿佛听见了全世界崩溃的声音。女人的幸福感在于:他真的爱我!她走近刘子翔身边,凝视他的眼睛,命令:“抱我。”“真要把自己送进虎口?”刘子翔睁大眼睛。

“还不知道谁是虎,谁是羊。”段红倩不卑不亢,“你以为自己就不会是那只羊吗?”说完,胸脯一挺。刘子翔没有再犹豫,伸手把她抱进怀里。

桌上的蜡烛摇曳着,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会儿,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段红倩俏皮地问。

“记得有个叫海子的诗人写过: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刘子翔眼里充满神往。

“我陪着你!”“你知道一个男人最幸福的事是什么?

“是什么?”段红倩目光『迷』离。

“一个男人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有个女人为他并且甘愿为他蹉跎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