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卷三第二章

当朗国太子一行人举着火把赶至矿洞口时,明灵子也恰好现身在太子面前。

“见过太子殿下。”明灵子口中说见礼,腰却连弯都没弯一下。

朗国太子从马上翻身而下,礼数周到地弯身微笑道:“道长好。”

明灵子暗中打量着这位朗国太子,脸上惊疑之色一闪而过,“不知太子殿下亲自前来所为何事?”

“呵呵,一点私事而已。对了,听说矿奴已经全部集中起来了?”

既是私事当然不好再详细过问,明灵子也懒得去管这些凡间事,随口回答道:“嗯,大部分已经集中起来,还有几只漏网的老鼠也逃不到哪里去。”

“道长在此辛苦了,那么朝元便不打搅道长施法,道长尽可自便。”

明灵子闻言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又隐晦地打量了这位太子殿下几眼,这才微微颔首转身离去。不过他并没有真的离去,而是转了个身,用隐身术隐去身形,躲在暗中探听这位太子殿下的来意。如果他没有看错,这位太子殿下已经不是普通人了呢!

明灵子一离开,薛朝元脸上的微笑也立刻消失,冷声对前来拜见的狱卒头目道:“名单。”

“名单?啊!是是,这是所有集中起来的剩余矿奴的名单,请殿下过目。”狱卒反应过来,赶紧把名单呈上。

薛朝元不等属下转交,直接拿过名单快速扫了一遍。

“都在这里了?”

“是。”

“哼!再给我去搜,肯定不止这些人!尸体能找到的,把尸体也全部集中起来。”

“这……”狱卒面面相觑,为了防止发生瘟疫,他们见到尸体总是立刻掩埋,如今却要把尸体集中起来,这是为了哪般?太子殿下亲自来此本来就够奇怪的了,还下达了如此奇怪的命令……

“怎么?有问题?”薛朝元的脸色没有变化,可声音却让人寒从骨起。

狱卒们打了个冷颤,连声应是,也不敢多做停留,立刻领命离去。

“站住!你们给本宫仔细搜索,如果发现一名十几岁的少年,不管死活,立刻带到本宫面前。”

“是。”狱卒们明白了,看来这名少年就是太子殿下纡尊降贵前来此处的原因了。

狱卒散去,狱卒头目不敢懈怠,上前请教太子殿下准备在何处下榻。

下榻?他现在哪有那个时间睡觉!

额头青筋跳动的薛朝元眼中红芒闪过,舔舔嘴角,这种事不开戒不知道,一旦开戒,整个灵魂都在渴求那种感觉。

他已经不想等了。

青云派的道士吗?听说这些人吃了更是大补呢。摸了摸百宝囊中的宝贝,薛朝元不怀好意地阴阴一笑。来之前他就打听清楚了这矿洞里的详情,更为之后夺取青云派道士的元气准备好了替罪羊。

不是说矿洞里有不怕青云派道法的矿奴吗?不是说上次两名仙长在也没有禁止住暴动吗?那么青云派的道士有一个两个死在这个矿洞里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了不是吗?简言之,他还不打算得罪青云派。

“入洞!”薛朝元舔舔嘴唇,已经有点迫不及待。谁不想长生不老?谁不想变得更强大?尤其这个变强的过程还如此美妙。

“是。”

几名心腹护卫在看到自家主子又露出了那种嗜血的笑容,不由一起低下了头。想当初这位太子殿下生啖俘虏心脏的画面还没从他们的脑海消失。两百名俘虏就那么被宰杀了。如果不是怕被人发现,那几千名俘虏大概全部要成为太子殿下练功的鼎炉。

可怜这矿洞里闹事的矿奴,这次大概一个都不会留下吧。

护卫们害怕,可他们的身家性命都握在这位太子殿下手中,对于这位未来的朗国皇帝,深知其残忍手段的他们根本就不敢生出二心,更不敢逃跑。

太子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茹毛饮血、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眼闪红芒的呢?似乎都是从那个身穿百纳衣的道士出现在三皇子府的时候,同时也是最小的皇子失踪的时候。

“把矿洞大门紧闭,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

为什么要封住洞门?

明灵子目送薛朝元一行走入矿洞,脸上若有所思。

堂堂一名朗国太子竟然进入魔道,他是直接杀了他除魔卫道呢,还是假装不知继续与朗国合作?唔,也许他应该联络师门,问问长辈们的意思?

捏了个法诀,明灵子超过薛朝元一行,赶先了一步。

长长的矿道幽深曲折,可惜他修为太浅还不能施展五行遁术,否则他也不会被面前发生的事阻住去路。

“里面的人给我出来!”一队狱卒守住一个低矮的洞穴、挑着灯笼对里面大喊道。

等了一会儿,不见任何动静。

“里面确实有人?”这队的小头目呛声问。

“头,绝对有人。我刚才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咳嗽声,我听得很清楚,绝对没有听错。”

“哦?既然如此,你们几个用长枪往里面戳,我倒要看看里面藏了几只老鼠。”小头目残忍地笑了笑,挥手让手下上前。

几名狱卒奉命提起长枪就要往洞穴里乱戳。

“等等!不要戳,我出来,小的这就出来,咳咳!”洞穴里传出老年男子的求饶声,随着一连串抑制不住的咳嗽声,一颗花白的头颅从洞穴里探了出来。

“官爷们,求你们看在老儿年老体衰的份上,饶老儿一命。”老人一出来就跪在了狱卒们的面前不住磕头。可恨他躲进这个洞穴的时间不长,还没有来得及把洞穴挖深就被自己的咳嗽声出卖,逼得他不得不自投罗网。

“老狗!让你躲!还敢骗大爷。”听见咳嗽声的狱卒上前就是一脚,把老年矿奴踹到在地。

“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老东西,抓起来!”

“是。”

传山头疼地揉了揉眉头,如果是其他矿奴他也就不管了,可听声音这人偏偏是他在这矿洞里认识不多的熟人之一,而且这人还对他有些恩情。男子汉大丈夫,有恩当报、有怨当雪,这跟他有没有修魔并无太大关系。

“呼。”一阵阴风吹过,狱卒们手里的灯笼全灭了。

矿道里霎时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怎么回事?灯笼怎么灭了?屠夫家老三你还不快把灯点起来?”

“哇!谁推我?我的打火石呢?谁把我的打火石抢走了?”

“那是什么?”

一双血红的,宛若野兽,又宛若冤魂的眼眸出现在黑暗中。

“还——我——命——来——!”

“鬼……,有鬼啊!”

“呼。”传山故意对小头目的脖子吹了一口气。

“啊啊啊!”小头目一转脸就看见一张鬼脸隐约出现在眼前,吓得丢掉长枪拔腿就跑,竟连招呼自己手下兄弟都忘了。

“鬼!鬼!快跑快跑!”凡是能跑得动的狱卒也顾不得矿洞黑暗,个个都往回路跑。途中你撞我、我撞你,又惊又吓更是乱成一团。

“桀桀桀!”传山开心得大声怪笑,不但把狱卒们吓得不敢回头,也把地上自知必死无疑的丁老三吓得抱着头瑟瑟发抖。

看了看比当初更瘦、更苍老的丁老三,传山把从狱卒手中夺得的打火石、灯笼、还有一柄长枪丢到丁老三面前。

“你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

“你是……?”丁老三颤抖着抬起头,“你是辛二七九?对不对?你是辛二七九!我听出你的声音了,我……”丁老三激动得差点嚎啕大哭。

传山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不要去自投罗网,朗国官员想把剩下的矿奴全部杀死一个不留。你躲好点。不过这矿洞很快就会出事,你自己到时候想办法逃吧。”

“等等,你现在是活着还是、还是?”丁老三摸到地上的长枪,立刻紧紧握在手中。

传山回头,微笑:“谢谢你当初那口酒。”

血红色的双眸在黑暗中消失,丁老三呆呆地瘫坐在地面上,污浊的脸庞被两道泪痕沾湿。他是恨罗传山的,如果不是这个人和庚二,他们也不会落到这种田地。可是……

擦掉眼泪,害怕狱卒还会掉头,丁老三摸索一番,抓起地上的灯笼和打火石,点亮灯笼、夹起长枪就往矿洞更深处跑。大难不死必有厚福,丁老大死了,可是丁老大的藏粮并没有被全部找到,凭借这点粮食,只要他躲得好,说不定他不但不会死,还能脱离这可怕的黑狱。

他要活,他要活下去!他还有个女儿在外面,他要去找他的女儿,他要找到她,告诉她:当初她爹不是故意抛弃她……

传山在帮助丁老三逃过一劫后立刻快速前往大厅,途中还碰到了那几名逃跑的狱卒,这几个狱卒好运碰到了另一支队伍,连忙七嘴八舌的大说刚才的撞鬼经历。

坏心眼的传山就在他们说的一惊一乍时,爬到他们的头顶,手脚插入矿石中勾住身体,头一扭,故意露出变成骷髅的右臂戳了戳某个狱卒的脑袋。

该狱卒下意识地抬起头。

“……哇啊啊啊!”

“桀桀桀!”

“鬼啊!鬼啊!”

挥手打灭灯笼,把这些狱卒吓得魂胆聚破的传山嘿嘿笑着,越过这些人继续往矿洞大厅奔去。

一路上再没有碰见其他人。

大厅四周高点了十几盏灯笼,虽不至于亮如白昼,至少彼此面貌隔上两尺也能分得清楚谁是谁。

高台下,有不少不值守的狱卒靠着台阶呼呼大睡,加上高台下右后方窝着的三百多矿奴,一时只听大厅中鼾声此起彼伏、声若擂鼓。

三百多名矿奴,狱卒的眼睛再大也一人只有两只,加上光线不足,自然就给传山找到空隙。

可惜他修为太低,隐身术只能支持一个字的时间(约五分钟),不过这也足够他大摇大摆地走到庚六身边。

不知道他的运气是好还是坏,那名青云派道士竟然不在。

传山没有丝毫犹豫,他第一步本来就不打算直接对上那名道士,用庚二的话来说,他可比那名道士差了五阶的实力。以弱胜强听起来很不错,但他还没蠢到以卵击石的地步。

想想看,当初郑军师和王头跟他们怎么说的?遇到这种比敌人实力相差过大,但又不得不战的时候,应该怎样做?

第一步,扰乱敌心,分而歼之。

庚六身为矿奴里的头目,狱卒对他的监视显然比别人要紧张一些。只不过庚六并没有被单独关押,而是和其他矿奴绑在一起。

一条黑影顺着墙壁、躲避着狱卒、慢慢地靠近庚六这群人。

一直处在紧张中的五妹并没有睡着,朦胧中她似乎看到墙边有一条人形黑影出现在身旁。

谁?!

五妹吓得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但等她睁大眼睛去看身边时,那条黑影却已经不见了。

奇怪?难道我看错了。

就在五妹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睡着做梦时,传山已经使用隐身术来到庚六身边。

“不要怕,不要动,也不要发出声音。我是罗传山。”

身体盘成一团、闭眼假寐的庚六在听到耳边低低的耳语声时,身体微微动了动,随即嘴巴中咕哝两声,不再动了。

负责看守的狱卒看了庚六一眼,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低下头继续打瞌睡。

“你猜的没错,我已经死了。可是我死不瞑目,但我不是来找你算账的,你不用担心。”传山恶作剧地往庚六耳朵里吹了一股冷风。

庚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偷偷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左右扫视了一下。

“你看不到我,我现在是鬼魂的状态。你不知道,我死得惨哪!”

庚六很想说:冤有头债有主,你死了别来找我啊!可看守的狱卒就在前面不远,担心自己一开口就暴露了,只得强自忍耐被鬼魂缠身的痛苦。听这位新鬼的口气,他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告诉自己,是什么事呢?会不会是逃出这里的方法?

一想到这里,庚六差点按耐不住地跳起来。

“我明明已经死了,你却还要派人来杀我一次。哼!等你到了地下,我再跟你算账。”

庚六一肚子疑问想问,可苦于无法开口只好让那位新鬼说个痛快。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找你算账吗?”

我怎么知道?庚六嘴角动了动。

“因为啊……桀桀桀,你们就要死了,很快,非常快!根本不需要鬼爷我亲自动手。”

庚六顾不上暴露与否,猛地睁开双眼。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死了这么多人,煤炭供应不上、灵石也没有,你们以为那青云派的贼道士会那么好心就算了?还是你们以为朗国那些□□的官员会就这样放过你们?桀桀桀!做梦呢你们!”

庚六扫了一眼打瞌睡的狱卒,快速转头看了一圈。

没人,他周围的矿奴他都认识,而且所有人都在睡觉,没有人靠近他两尺以内。

“我听到了哦。听到那些狱卒说要把你们全部杀死,尤其是你!他们要把你扒皮抽筋以儆效尤!包括那些女人也都得死。桀桀桀!”

声音就此消失。

庚六心思如台风中的海浪,激烈又杂乱。这消息是真还是假?可是罗传山有必要说假话骗他吗?他既然能让丁二百等人有去无会,又能无声无息地摸到他身边,想杀他想必也易如反掌。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庚六咽了一口唾沫,转过脸,压低声音问:“喂,你还在吗?”

传山算着时间,大概还够他说几句话的,便轻轻嗯了一声。

“你能帮我吗?如果你愿意帮我,我必在家中树立你的牌位,日日上香磕首。以后只要我活着一日,必不会断你香火。”

传山倒是很想知道他藏粮食的地方,不过现在不宜提出,免得对方胡思乱想,以为他只是找借口想要他的粮食。

“嗯……不是我不愿帮你,那个青云派道士有点道行,我不过一个刚死的鬼魂,如果不是死得太冤太惨有了些本事,我连靠近这里都难。”

“你可以不用对付那个道士,只要你给我们创造机会制造混乱,让我们有逃脱的机会就成。”

“这个嘛……”

“只要我能逃出去,我还可以送一部分粮食给庚二和己十四。”

传山在心中赞叹,这人真能称得上“枭雄”二字,可惜埋没在了这么一个矿洞中。如果能逃到外面,天知道这人能兴起多大的风浪。

听不到传山的声音,庚六以为这个条件还不足以打动对方,咬咬牙又道:“另外,如果庚二愿意,我可以把五妹送还给他。而且一定会让五妹乖乖地侍候他,绝对不敢生出二心。”

听了这话,传山在心冷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这人。真是为了活命,啥都可以出卖了。这样的人怪不得会被送到这里来。

“看到高台上那根柱子上的灯笼没有?只要它熄灭了,你就带人拼命逃吧。”

“什么时候?”

“很快。你让人随时注意着。那道士回来了,我走了。”

确定了时间,庚六心中松了口气,慢慢转回脸来。

“你刚才一个人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狱卒的大脸突然伸到他面前,把庚六的心脏吓得差点跳出口腔。不过这人见多了大风大浪,转回脸时,眼睛是闭着的。听到询问,这才把眼睛睁开,脸上做出惊讶的表情,一脸被吵醒的迷糊样道:“您说什么?我刚才说话了?”

狱卒盯着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异样。周围的矿奴都在睡觉,并没有人接近他。

“你给我老实点!”没有察觉出异常的狱卒不爽地用刀鞘戳了戳庚六的脸,踢了他一脚,又走回原位。

庚六眯眼看着狱卒的背影,脸上一点恨意不显。心中则在谋划如何把消息传递给手下几个心腹,再让心腹把消息传给所有矿奴。想要逃命,当然是越乱越好,只有所有矿奴一起闹,他才有逃命的机会。

传山屏息站在矿道口,眼看着明灵子从他身边走过。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传山脸色一瞬间阴冷了下来又立刻恢复原样。

明灵子脚步未顿,似乎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传山伸手入怀,摸了摸庚二给他的龟甲,心想这玩意儿还真的管用。

从传山身边擦身走过的明灵子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

传山肌肉紧缩,右臂微抬。

明灵子眼中露出疑惑,他刚才似乎感觉到什么,可是身后并没有什么岔眼之处。也许是那名太子殿下的气息影响了他?

明灵子决定立刻联络师门。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上次就已经办砸了事情,这次他可不希望再出现什么岔子让师门怪罪。

躲过一劫的传山正准备隐入黑暗中。咦?传山抬头向矿道入口的方向望去。

和他一样的修魔者?而且魔力似乎比他还要低微。

通过磔魇的记忆,传山了解到修魔者和修道者有一个最大的区别,就是高阶者对低阶者具有绝对的威慑力。这是任何一个修魔者都无法逃脱的枷锁,在面对实力比自己强大的修魔者面前只有卑躬屈膝的份。

而他似乎受到骷髅果的影响,对磔魇的畏惧心理也压到了最低点。可就算如此,他对磔魇仍有三分忌惮两分敬畏。

不知来者有什么来头,竟然敢不收敛魔气直接出现在青云派道士面前。

传山摸了摸下巴,也许这是一个机会?

火把换成了灯笼,薛朝元一行人没有乘坐矿车,而是直接走了下来。

躲在暗处的传山看清来人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

朗国三皇子薛朝元!

好嘛,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比起好奇这位皇太子为何修魔,他更想把这人直接一刀砍了。

可二十年来的经历及经验告诉他,做人有时不能太冲动。

传山有龟甲掩去魔气也不担心会给人发现,躲在暗处伺机而动。他虽然修魔不久,对修魔的常识也不是很了解,可是磔魇毕竟跟他说过一些,加上自己又特意翻找了这方面的记忆来看,此时观薛朝元的样子,再加上狱卒泄露的消息,心中差不离已经有了个数。

有数归有数,他也没有选择立刻对薛朝元动手,别说一边还有个比他高了五阶的道士在等着他,就是从计谋上来说,也不能在此时打草惊蛇。相反,如果他所想的真会成为事实,反而对他的计划施展有很大的助益。

从军多年的他早就学会该狠的时候要狠,该硬的时候也不能软掉。救少数人还是救大多数人永远都是一个扯皮的话题,但对他来说这种事就很简单。

看他的亲友在哪里。如果在少数人那里,那我管你其他人去死。如果在多数人那里,那就更不好意思了,我这可都是为了“大义”。

就因为他有这种想法,王头才一直认为他不适合做一名统管全军的大将,只能当奇兵和亲兵来用。他自己对这个评价倒不是很在意,因为他觉得王头和他是一种人,可人家不也做了大将?

不过如果薛朝元真的是打得这个主意,那么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青云派道士可会眼睁睁地看着修魔者在自己面前杀人夺命修炼魔功?

薛朝元敢有这个打算,他是否已经有对付青云派道士的办法?

而他在中是否又能利用一二?

不提这边传山挖空脑筋想要怎么最大程度利用这位朗国皇太子殿下,且说这位心怀叵测的皇太子一进入矿洞就捂住了鼻子。

臭!实在太臭了!

不说别的,光是尸体腐烂的臭味加上三百多号人一起拉撒的屎尿臭就足够让人熏倒。

身为修真者的明灵子自然有办法可以隔离这些味道,那些狱卒也习惯了囚牢里的各种怪味,这里的味道虽浓郁一些,但忍忍也就忍过去了。

可薛朝元是什么人?就算他曾经在战场上也待过一段时间,可谁敢真的让他经历那些血雨腥风?更不要说军队的各种污糟之处。

薛朝元误入魔道,生吃人心后的尸体也被人立刻处理了,也没来得及感受大批尸体腐烂后的臭味。如今各种恶臭搅成一堆猛地扑鼻而来,差点没把他熏得转身就跑。

刚才在外面就闻到臭味了,可再也没想到里面会臭成这样。

几名薛朝元的贴身护卫也都捂住了鼻子,只有跟进来的那名直辖官员不敢捂鼻只能强自忍耐。

薛朝元觉得自己的胃口一下差了许多。可他总不能把这许多人一起弄到外面、再让人洗净再动手吧?

在狱卒头目示意下,几个大大小小的头目一起上前拜见。

薛朝元一挥手,“你们都给本宫把人守好了。”

“是。”

薛朝元瞅瞅高台上盘坐不动的明灵子,又下意识地摸了摸百宝囊中的宝贝。

是现在动手,还是等一会儿?

不过如让那道士看到他即将要做的事情,大概也容不下他吧?

看来他还是得先把这道士给解决了。

明灵子已经让纸鹤把信息传出,眼下也在高台上等着这位皇太子的下一步行动。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位皇太子似乎对他不怀好意,完全不像以前看到他们一样,对他卑躬屈膝。

堂堂朗国皇太子怎么会入魔道?明诀子师兄不是在那里做国师吗?怎么他一点都没有察觉?这个星球的修真界人士谁不知道朗国被青云派庇护?怎么还有人敢教朗国太子修魔之法?

还是有人暗中在和青云派做对?那这人又是谁呢?会不会是……

“谁?!”明灵子睁开双眼,一抬手抓住了飞射而来的匕首。

匕首的方向来自矿洞口,而矿洞口处站的正是那位步入魔道的朗国皇太子及他的手下。

薛朝元也注意到了高台上的动静,更看到了那把匕首飞出的痕迹。

这把匕首从他后方射出,这一点已经毫无疑问。

可是谁敢在他没有下达命令之前就动手?

薛朝元没有回头,因为明灵子已经在高台上站了起来。

怎么办?是解释,还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阴风突起,高挂的灯笼一阵晃动。

矿洞中黑影交错,一时神鬼莫辨。

“啊!”有人轻声惊叫,发现自己失了匕首。

薛朝元也听到手下的惊叫声,此时,他反而犹豫了。

按照那个人的说法,青云派的道士哪怕只是明字辈,也要比他法术高深好几阶。他要打,也只能打他个趁其不备。

如今看来,似乎不是个动手的好时机。

薛朝元在犹豫,可是有人不愿意他再犹豫下去。

传山决定孤注一掷,以弱胜强的第二步,擒贼先擒王。他擒不住他,也要创造机会擒住他!

他也知道隐身术失效,自己肯定瞒不过那道士,索性把缠身的布条全部撕去,只蒙住脸面趁着灯影晃动,以最快的速度化作黑影窜到高台上,挥起右爪就向明灵子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