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哪位?”庚二正眼看向来人,伸手推开了那把装风流的乌骨扇。

“鄙人姓吴,闽地来的商人,小美人,你有没有姐妹?”来人才说了两句话就暴露了真实目的。

“要算你命中能不能娶到媳妇吗?手伸过来。”庚二经过这几个月锻炼,对付这些或流氓、或登徒子已经有了一定经验。

像姓吴的这种,大约属于风流却不下流的好色之徒,而且从他询问他有没有姐妹来看,他应该不用担心对方的**会变喇叭花。

通常打他**主意的人,他家那个特爱吃醋的小魔头都会让对方的**倒霉三个月,变喇叭花是最轻微的一种。

吴姓男子伸出手,庚二轻轻一碰。

忽然,庚二小眉头微微一挑,十分惊讶地看向吴姓男子,“你是方五背后之人?你是否认识……”

“让开让开!我家大人有事要办。”一声吆喝,两名青衣角帽的家丁上前一下推开吴姓男子。

庚二的话被打断。

男子皱眉,刚准备翻脸呵斥,却在看到另一人后悄悄后退一步,侧开身子保持了沉默。

“你就是那什么厚土神算?”从两名家丁身后走出的中年男子眼带不信地问庚二道。

庚二瞄瞄他,“是我,你哪位?”

中年人打量了他一番,很快脸上就浮现出一种“原来如此”的暧昧表情。

“东西收拾了,跟我走一趟。”中年人理所当然地命令道。

庚二又看他一眼,再看看那两名家丁,“摄政王府上?”果然找上门来了。

中年人轻视的神情略微收起,“哦?你是如何算出……”

“不用算,看你们衣服上的纹饰就知道。你们来得正好,正要去找你们王爷呢。不过,既然你们上门来请,那我们还是说清楚,小道一般不上门帮人算命,如果需要小道亲自上门,问卦费不得低于百两金子,愿否?”

“百两金子?你以为你是谁?你一个……”

“你主子问的是国事,而只有我能告诉他,他到底能不能做皇帝。”庚二非常直白地打断他道。

中年人大惊失色,当下连忙让家丁赶开周围围观人群。

可是迟了,庚二的话已经让不少偷偷看热闹的人听到,吴姓男子也是其中之一。

庚二把白幡往肩上一扛,牵起小呆子的手,侧头问中年人:“喂,还走不走?”

中年人默默退后一步,“请。”

吴姓男子眼看庚二带着孩子和胡家家仆离开,不由深深皱起眉头。

“少华?”一道惊喜交杂的沉厚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吴少华转身,“你是……?”咋一看,他竟然不敢相认。

传山大喜,一把把住吴少华的胳膊,“你小子还活着!太好了!我一直在找你们,老天总算有眼。李雄呢?他还活着吗?你和他有联系吗?你现在在哪儿落脚?”

“李雄还活着,自从听到王头的消息,他就带人投奔过去了。我和他一直都有联系,现在我们分两头办事,他去双河城,我留在京城,我现在就住在南门里街老吴铺子。”吴少华如被蛊惑般,把不该说的秘密全部说出。

等他说完,已经惊出一身冷汗,“你是……传山?”

吴少华还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没死?你……我不会在做梦吧?”

“哈哈!我现在还有点事,得去看着我媳妇,不能让他吃亏。这样,我今晚去找你,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聊聊。等等!”传山心中有什么感觉一闪而过,似乎触摸到了什么,但又不是那么确定。

“唔,如果我今晚无法去找你,你去找此人,这是信物。”传山沉吟片刻把一枚纸符递给吴少华,又告诉了他联络地址。

“我觉得你和思哲一定很谈得来。”

“思哲?双河城的万思哲?”吴少华小声惊讶道。

传山笑着对他挥了挥手,“你见了他就知道了。”

直到传山赶着骡车消失在街角,吴少华还觉得自己在做梦。他竟然看到了据说早已牺牲在朗国的罗传山!而且他怎么一下就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吴少华看了看手中折叠成纸鹤的黄/色纸符,用劲捏了捏。他就说双河城头领的名字听起来异常熟悉,罗传海……不就是传山的弟弟吗?

胡王府大厅。

庚二注意到在他来之前大厅里已经坐了五人,这五人甚至还包括了那名经常用凶狠目光看他的瞎眼道士。

除了瞎眼道士,其他四人也都是各有特色,有貌似一派仙风道骨的,也有貌似猥琐下流的,还有一名脸上画了奇怪花纹的老婆子,以及一个看似庄稼汉的中年人。

“人都带来了?”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大厅屏风后传出。

“是。”把庚二带来的中年人回道。

“你下去。”

中年人及厅中仆人听到命令一起离开大厅。

屏风后走出一人,此人一看就是门客,看到厅内六人虽微含不屑,但仍旧礼仪周到地道:“诸位请用茶。鄙人严如柳,奉忠义王爷之命请各位前来一叙。”

其他五人分别回礼,庚二抓起桌上的点心分给腿上的小呆子一个,自己嘴里也塞了一个。不亏是胡王府,这点心做的就是精致好吃。

严如柳扫了他一眼,一拍手。

有仆人从小屋走出,捧出一盘金元宝放到严如柳身边的桌上。

“客套话也不多说,请诸位来此,就是想问一问国运。还请诸位勿要欺瞒,直言相告。现在,就请六位听宣后进入屏风后内厅,我家王爷就在后面恭候各位。”

不知道这顺序怎么排的,第一位被请入后面的乃是那位貌似庄稼汉子的朴素相士。

庚二在原地留下传山炼制的傀儡,施了个障眼法,抱着小呆子溜到了后面的小厅中。

刚找到一个位置站好,肩膀便被拍了一下,传山也来了。

小呆子看到胡小鸡,当下就把脸埋到了庚二怀里,显然很讨厌此人。

庚二不会哄他,只拍拍他的背。小呆子把他抓得更紧。

传山见小呆子这样,不由猜测胡予父子是否给小呆子受了不少罪,当下心里就不好受了。他现在看小呆子跟自己儿子没二样,再看以前欺负他的人,哪还能忍耐住。

传山弹了弹小呆子的耳朵,神识直接送入他脑中,带了一点点震**之音对他道:“你是皇帝,怕他个鸟!看你大师父、二师父怎么揍他!”

小呆子身体一震,莫名的,对那个可怕的人的惧怕就少了很多,当下就慢慢转回头来。

传山用劲揉了揉他的脑袋,“以后有师父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小呆子看看他,又看看胡继孝,再看看庚二,抓了抓小脸,又恢复到发呆状态。

传山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像点样子。

在庚二眼里,胡小鸡并没看出什么特殊之处,就是一个看起来和京城里那些遛狗遛鸟的纨绔差不多的一名公子哥儿。如果硬要说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身上的杀伐之气要比一般公子哥重一些,显然是亲手杀过一些人。

“很失望?”传山盯着胡小鸡阴冷一笑后,在庚二耳边问。

“他就是把你逼得那么惨的仇人?”庚二面色古怪。

传山一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气笑道:“别那么看不起人家。胡小鸡虽是纨绔,却有权有势,脑子也不算太差,阴谋诡计没他爹多,但比他爹更加不要脸,而往往不要脸的人才最不好对付。他才不管那些表面一套,直接就用自己的权势砸人,王头就是栽在这小子手上。”

“也是,一般要脸的人也不会在这时候大张旗鼓地跑出去找算命看相的来他府上看国运。你看他爹胡予好面子,只能躲在暗室里偷听偷看。”说到这里,庚二一顿,问道:“你见到你那个熟人了吗?”

“见到了。”传山在他耳边感叹,“你神识传音让我速来,说会看到熟人,我还想是谁,没想到竟是少华。”

庚二听传山说过吴少华和李雄,知道两人是他过命的兄弟,“你知道你兄弟在京城干什么吗?”

“怎说?”

“他化名吴新元在新京四处活动,纠结了一大批混混和苦力,就等着在必要时给胡予父子一刀。而李雄则已经带了一批人马去投奔王标。两人约好将来里应外合破了新京。”

“不错,这小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有心眼子。少华心眼比较多,一般人玩不过他。我弟要想收服他,恐怕还得多花一番心思。”

“你不准备出面?”

“吴少华服我,可不服我弟。但将来当皇帝的是我弟,不是我。”传山狡猾地笑,如果吴少华看传海表面那套就以为他是个呆书生,肯定会吃大亏。就是万思哲也不是好惹的。

“那你找到明诀子了吗?”庚二戳他。

传山表情古怪地点了点头。

“怎么?”

“青云老祖也来了,他还带了几个帮手。听他们的意思,这次出山就是为了除魔卫道。”

“呃,这个魔指的就是你?”

“是我们。”传山纠正他,“我们是一家子,就算你没修魔,跟了魔修就也是魔。”

庚二踹他,“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把我找来?我们暴露了?”

“没,他们只是在试探而已,这两天他们把城中及附近三千里方圆的修者都找了一遍。正好胡予父子想找相士寻问天机,就让他把你也叫了过来。”

“那今天我们要不要暴露给他们看?”

“择日不如撞日,反正要解决他们,就今天吧。”

“呃,你有把握吗?”庚二有点小心怕怕,“他们这次来的人比较多,我看我们要么避开今天,等明诀子落单再解决他,要么我们再修炼几年,等你修为超过分神期,再去找青云老祖如何?”

传山无言看他。

庚二理直气壮地道:“他们人多!青云老祖修为还比你高!咦?那人在干什么?”

两人一起望向对面。

两人言谈间,庄稼汉子已经和上位的胡继孝进入正题。

庄稼汉子点燃一支香,深嗅一口烟气,闭眼垂首跌坐于地。

“他在问天。”传山道:“这人在新京相当有名,据说家里世代都做问夫子。问夫子就是问天者,而凡是问天者必须献出自己第一个孩子祭天,以此换得老天垂青。”

“他怎么舍得?”庚二惊。

“在这些人眼中,如能获得非凡力量,一个孩子又算得了什么。何况他们的老天不问嫡庶,问天者只要随便找个丫鬟仆妇生一个孩子就行,这样的孩子生来就是祭品,不到最后祭祀时,他们连看一眼都不会,又怎么会珍惜?”

“坏人!”庚二鄙视那庄稼汉子。

一直没有反应的小呆子忽然指着问夫子,张口道:“脏……黑黑……”

传山和庚二一起看他。

传山展开神识看向那名问夫子,随即冷笑:“呵,一堆阴魂缠身,怪不得小呆子要说他脏。”

胡继孝看庄稼汉子已经进入状况,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此次议和是否会成功?”

问夫子仰头问天状,过了一会儿低下头,用一种奇怪的嗓音回答:“会。”

胡继孝精神一振,身体前探,继续问道:“议和后,二十年内,朗国是否还会再次与我们开启争端?”

又是片刻,问夫子答:“不会。”

胡继孝脸上露出无法抑制的笑容,“我再问你,我胡家可坐得江……”

“咳!”某处传来一声咳嗽。

胡继孝停下询问,不满地轻哼一声,到了这时还有什么好遮掩的?也就他老子顾忌这、顾忌那,要是他,早就……

胡继孝只得按照他爹的吩咐,换了一个问法:“我胡家祖坟位置如何?”

这次问夫子问天的时间长了一点,把胡继孝等得眉头直皱。

眼看一支香已经烧到末尾,问夫子才嘶哑地回到:“虎踞龙蟠,龙虎斗。”

“什么意思?”胡继孝追问,这话听着不错,可怎么他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头呢?龙虎斗?谁是龙?谁是虎?最后又是谁胜?

“……噗!”问夫子一口鲜血喷出,睁开眼,整个人就像萎顿了一般,吃力地道:“回禀王爷,问夫子问天一月只得三问,可王爷所问俱事关国运,鄙人窥天机太甚,刚才已被天道惩罚,至少五年之内都无法再次问天,还请王爷宽恕。咳咳咳!”

胡继孝心里根本不相信天道惩罚这个说法,但看问夫子一口口鲜血不要钱似地往外吐,也只能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庚二敬佩地目送问夫子离开小厅,“这人是不是早已有准备?一有不对就吐血?”

传山却道:“这问夫子有些门道。”

“但天道没惩罚他,我能感觉出来。”庚二抓头。

“如果他不想砸了自家招牌,又不想死在胡家,就只能被天道惩罚了。”

“我就说他那些血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庚二对问夫子的演技推崇备至。

传山摸摸他的耳垂,往他的耳朵里吹气,“等下你看,一个会比一个精彩。”

第二位进来的是那名脸上画着奇怪花纹的老婆子。

庚二立刻看向传山,希望他能说出老婆子的来历。

传山也不负他所望,一边小小的占他的便宜一边解说道:“老婆子叫厉婆,腊族巫师,因为曾受刑部尚书魏黎救命之恩,答应随他进新京效力十年。不过厉婆一向只为魏家效力,胡予父子这次能请到她,还不知暗中给了魏黎多大压力。”

“魏黎是谁的人?”

“他谁的人都不是,那人就是一株墙头草,谁强往谁倒。”

胡继孝把同样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厉婆在回答问题时把手伸入一个黑色的小罐中。

“里面有一只虫子。”庚二低声道。

“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知道,有点怪异。那虫子像似有了些道行。”

“开了灵智?”

“一半一半……啊,我知道这虫子是什么了?这厉婆是骗人的,那虫子叫蠹,也就是俗称的书虫,根本不能帮她通神通巫。”

厉婆每次把手伸进小黑罐中,身体都抖得很厉害,眼睛还会翻白,偶尔还会口吐白沫。

胡继孝看得十分紧张,前两个问题,厉婆回答的与问夫子一模一样。

当胡继孝问到第三个问题时,厉婆忽然凄声大叫,口中直呼:“龙!龙腾九霄!”随即浑身抽搐倒地。

庚二……嘴巴张成了圆圈。

小呆子抱住他的脖子,呆呆地望着发疯的厉婆,好像有点被吓到?

传山抱着一大一小,含笑继续看戏。

第三位是仙风道骨者,第四位是貌似猥琐下流者,两人在胡继孝面前各展神通,两张嘴皮子上下一翻,说得天花乱坠,把胡继孝说得眉开眼笑却又意犹未尽。

可惜,庚二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两人都是骗子,两人说的话也大多模棱两可,而且都是顺着胡继孝的意思在拼命说好话。

第五位进来的是那名瞎眼道士。

传山一看那道士的面貌和形象就下意识地觉得不舒服。

“你认识他?”庚二感觉到传山情绪波动。

传山盯着那道士,“我看这瞎眼道士怎么看都不顺眼。”

“你还记得当初那个帮你算命的瞎眼道士吗?”

“你觉得是他?可惜我那时太小,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就记得那双白果眼。如果单从眼睛上来看,倒的确很像。”传山开始觉得手痒。

瞎眼道士是五人中最没有花巧的一人,进来后对胡继孝的方向施了一礼,便静静坐下。

“本王听闻你算命很灵验。”

“命由天定,却又一念之间,变化无常。贫道不敢说算命灵验。”

“你觉得我胡家可有帝王之运?”胡继孝出人意料,竟直接问道。

瞎眼道士相当冷静,似乎早就料到胡继孝会有此一问,“请王爷把手伸出。”

“摸骨吗?那你就摸摸看本王到底是个什么命。”胡继孝做出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伸出左手。

大约一盏茶后,瞎眼道士放开胡继孝的手,“请问王爷八字。”

胡继孝说出自己的八字。

瞎眼道士掐算片刻,开口道:“王爷之命数本该享尽一世荣华富贵,且骨骼变异,乃是鱼跃龙门之相,可惜……”

“可惜什么?”胡继孝脸色先喜后难看。

“可惜命犯小人,如不能除之,必将阻碍变骨之势。”

胡继孝腾地站起,“你说的小人是谁?”

瞎眼道士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两下,狭长的白果眼看起来无比恶毒,只听此人缓缓说道:“贫道功力不够,无法推算出王爷命中小人是谁,可是贫道不行,却有一人必能算出。”

“……你说的人是谁?”

瞎眼道士微笑,“此人近来在京中颇为有名,不仅因为他算命奇准,且相貌也如天人般。”

“哦?你说那人有天人般的相貌?”胡继孝本能心动。

“是,而且如贫道推算不错,那人就在今天六名相士之中,王爷一见便知。”

庚二磨牙,“我也想揍他了怎么办?”

“我预言他会倒霉到死。”

“你预言?”庚二回头看传山,一回头就吓一跳。

传山抱着媳妇和孩子,笑得阴森无比,“厚土门的传承中,有种专门说符咒的。不是你教给我的那种符箓,而是以咒语为主的符咒。”

“呃,你学会了?”

“我就学会一种,特地学的。”

“哪种?”

“除运符。”

庚二觉得不妥,“施展这种符咒也会影响自身运势,不好。”

“你忘了,我是魔修。魔修本就是害人的。”

“别胡说,就是修炼方法不一样而已。道修吸收的是世间灵气,魔修相反。而世有阴阳才成一界,如果一个地方只有吸收灵气的修者,没有平衡负面之气的魔修,那么这个地方会更快地变得一片荒芜,比厚土星还惨。”

“可是我很想让他倒霉怎么办?”

庚二犹豫了好一会儿。

传山瞥他,“你不想揍他了?小呆,你说我们要不要教训那个瞎眼道士?”

小呆子慢腾腾地眨了下眼睛,习惯性地鹦鹉学舌,“要……”

传山立刻道:“你看,你徒弟也说要教训他。”

庚二下定决心,“其实还有一个比除运符更有效的方法,那就是……赠送你的魔气给他。”

传山一下没听懂。

庚二解释:“咳,你是魔修,修炼的又是最为顺应天道的混沌魔功,换言之,你平时吸纳的魔气也是天底下最为负面的……”

传山懂了,“我好心把对我如此之重要的魔气送给他,希望能对他有好处。可他如果实在无福享受,那我也没办法了。吃人参吃太多还会吃死人呢!”说着就向瞎眼道士赠送了半月份的魔气精华。

瞎眼道士就觉一阵说不出的抑郁疯狂之气忽然袭遍他全身,心里顿时难过无比,恰好胡继孝对他挥手让他离开,瞎眼道士心里顿觉不快。

这算什么?把我当狗看吗?瞧不起我吗?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如果不是瞧不起我,又怎么会一下找了六个相士,其中还有那个他最讨厌的少年神算。

什么神算?还不都是骗人的!不就一张脸好看吗?如果他生下来也长得像那少年一样好看,他又怎么会被家人送上山当小道士?

瞎眼道士心中想着各种不愉快的事,脸上也带了出来,最后竟是一句客气话也无,起身就走。

胡继孝也不爽了,这瞎子竟敢给他看脸色?什么东西!当即就命仆人把给他的赏金全部取消。理由就是他自己说的算命功力不够!

瞎眼道士为人算命无数,因为心术不正,不知影响了多少人的命运。更因善于算计,从来都是别人吃他的亏,没有他吃别人亏的。

可是善恶到头终有报,他大概死也没想到自己会受别人“馈赠”,心境受到魔气影响,从此被心魔所困,所看、所感,俱觉别人对他不起,甚至逐渐觉得他乃人间最惨、最倒霉之人。而当他这样想时,所言、所行也让他的命运真正向他所想的方向偏去……

不说瞎眼道士日后如何倒霉,且说这边终于轮到庚二与胡继孝相见。

“喂,我已经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盯着我们。他们识破了我施展的障眼术,下面我们该怎么办?”庚二有点小紧张。

传山似乎早已做好打算,“胡家父子不急,传海还在等他把议和书拿到朝上商议,这样他才有借口攻入南羲。我们先解决青云老祖等人。”

“你确定已经布置好了?青云老祖可是分神期,如果让他识破……”

传山故意道:“怎么对自己的阵法没信心了?而且就算阵法被识破,不是还有你吗?到时你变成原形,我穿上你,越级挑战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庚二脸都青了,“你又打我的主意!这里虽然修者不多,但你能肯定就没有那见多识广的?如果让人认出我的原形……你想想厚土星上那场麻烦!这次可不是你弄一副护甲就能糊弄过去了。”

传神吃吃笑,“放心,我可不舍得你被人抢走,哪怕被人盯上也不行。胆小龟,等下你就按照哥说的做,就算弄不死他,也能困死他。”

“不让我变原形?”

“不变。话说你真是那传说中的神甲?”

庚二看他一眼又一眼,哼哼唧唧地道:“我比传说中厉害多了,他们知道的只有我所有本事中的那么一小丁点。”庚二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小指甲盖。

“哦。”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不相信是不是?你、你……是不是就想一天到晚穿着我,让我保护你,让我天天被人揍……”

传山郎心莫名一痛,忍不住把庚二揉进怀中,“傻瓜,我怎么舍得?我当然知道你比传说中那牢什子神甲厉害得多,也宝贵得多。我只是……”

“好奇我到底是什么。”庚二嘟嘴。

传山没有否认,用嘴唇蹭了蹭庚二的额头,“每次我与你神识双修时,你都把这块避开不让我看。我可没瞒过你任何事情,哪怕我小时候尿床几次你都知道,可我却仍旧不知道你的过去。我无意逼你,但我也承认我想知道你的一切,不想你对我有任何隐瞒。”

“我没说不让你知道,只是担心你的心境会受影响。如果你执意要知道,不怕受影响,那我们等……咳,下次双修你自己慢慢看。”庚二脸红了。

传山咽口口水,忍不住就想狼嚎,但随即他就冷静下来,咬着庚二的耳朵交代了一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