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以前田里有收成,这日子怎么也能过下去,可你们也看到这田地一年比一年差,官府税收却一年比一年多,去年一下收了五年的税,说是要打仗,今年又来收,还说不交就拿男丁充数。”

王岗苦笑,“跟他们求情,还说我们偷懒把田地给养瘦了,要把我们的地都给收回去。更可恶的是,胡家田庄那些狗奴仗势欺人,编出的各种名目的份子钱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得跟五姓村一样,全村卖给胡家为奴!”

王岗环视村人一圈,叹气道:“如果为奴能填饱肚子、养活家人也就罢了,你们看看五姓村现在过得是什么猪狗不如的日子?我们虽然一样吃不饱饭,好歹还是自由身,没人天天拿鞭子抽我们干活,也没人毫无顾忌地跑来睡我们的媳妇和孩子。”

大嘎子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嘴里带着哭音喊道:“这些我都知道。可我们能怎么办?贼老天这是要逼死人哪!外面活不下去,回来还是活不下去,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到底要怎样才有活路?”

一名年纪大约二十多的村人看到王岗从他脸上扫过的目光,想了一下开口道:“别村人都靠打劫外地人、拐卖别村的娃过活,我们村应该也能……”

王岗立刻否决:“这样的日子能过多久?打劫一次、两次,人家听到声就不会再从我们村里走。拐卖别人家的娃?我宁愿带着一家去外面讨饭,也做不出这种缺德没卵子的事!”

“里正,那你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另一名村人叹气道。

“就是啊,伯俞叔,您见识广,您说我们要怎么办吧?”有村人也对伯俞叔叫道。

伯俞叔看向王岗。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王岗提了提包裹,对村人们道:“这是人家送的点心。走,先把各家的娃都叫到麦场上来,一家分一点,就算不多,也总比等会儿被那些畜生抢走的强。大嘎子,你去把桩子他娘给背回来,咱们无能,接济不了他家一家子,以前没吃的也就罢了,如今有了吃的,就算大娘要死,咱们也得让她吃饱了再上路。”

看王岗没有正面回答大家的问题,村人们互相看看也不再追问,他们这位里正别看年轻,可最有主意,他既然没说话,也许他心里已经有了应对之法?而且没见伯俞叔也没开口?

其中也不是没有村人怨恨王岗放走那对兄弟,因为这代表他们等会儿又要辛苦应付胡家田庄来讨喜钱的家丁,说不定还会挨打,但王岗干不出打劫的事,他们就能了吗?

人就算在被逼到极端的时候,就算面对着极度厌恶的人,下手时良知和本能也会做一番拉锯战,何况是面对陌生人?而且这陌生人对他们还带着一点善意。

眼看大家都已散开传讯和回家找自家娃儿,那名二十多岁的青年村民走到王岗身边,低声道:“我探过大家的口风,有些人确实打算拼了,但大多数人……”

“他们还打算熬多久?脊梁骨都被人踩断了,还能在地上爬。”王岗怒其不争地低骂道。

“大家只是害怕。”伯俞叔突然道。

“我知道大家在想什么。”王岗摇了摇头,“无非就是想着熬一熬总能熬过去。现在这个宰相不好,就想熬到皇帝换一个宰相。现在的田地和收成不好,就指望熬到那修了十来年还没挖出一个河头的河道来灌溉。但他们怎么不想想,我们还能熬多久?”

“唉!”青年村民长长地叹气。

“不能再这样下去,等到大家都饿得没有力气挥动锄头,那时候我们想做什么都迟了。”王岗脸上出现坚毅的神色。

“你的意思是?”青年村民问。

王岗看看伯俞叔,又看向青年人,沉声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大家怨气足够,只是缺少一个机会爆发出来。我们现在缺少的是一个能引燃大家所有怨气和怒气的契机。只是交不上喜钱还不够,胡家那些狗奴头不可能把我们一下就逼到死路,所以我们还需要一些别的、更重要的……”

躲在一边跟着偷听的大黑骡感叹道:“总算碰到一个有良心的傻蛋。二爹,我们要帮他们吗?”

这一路上他们被打劫多次,还是第一次碰见穷得连裤子穿都没有却还能守住自己良心底线的人。

“庚二,你身上还有多少食物?”赶车大汉拍拍大黑骡,询问少年。

“还有一些,怎么,你真打算帮他们?你不是说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吗?”

“你也听到那王岗说了什么,他不是还缺少一个让村民爆发的契机吗?我们就给他一个,如果他聪明,自然会善加利用,也算帮他一把。”

庚二撇嘴,“你是想让南边快点乱起来,你弟好浑水摸鱼是吧?”

“这里早就乱了。看看我们一路走过来,多少地方都闹得快过不下去了。上次不是还听说蜀州那边的阿佘族要封闭蜀境自立为王吗?”

“你弟又多了一个敌人。”

“不一定是敌人,阿佘族民性彪悍有点排外,但为人也十分义气和重血性。传海只要不蠢,当会以笼络为主。”

“等等!我刚才就想问你,你是不是在这里发现了什么?”

“看出来了?”

庚二撇嘴,“你想干啥我都知道。”

传山看他那小样就手痒,伸手捏他的嘴巴,“不愧是俺的小……郎君,对哥这么了解。”

大黑痛苦地别过大脑袋,他大爹对他二爹不但做的事越来越猥琐,就连说的话也越来越不着调,怪不得二爹的起床气一天比一天大。

庚二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在很认真地想要不要节制一下某魔头的某个旺盛需求。自从对方出关以来,几乎天天拉着他交/配,虽说这样对两人都有一定好处,但坏处也很明显,那就是很容易造成某人的不知节制,而且越来越过分!

“二?”传山又摸了他一把。

嗯,就从今晚开始节制吧。庚二私下做好决定,这才抬眼慢腾腾地道:“说吧,你发现了什么?”

尚不知道自己就要开始被迫禁欲的男人献宝似地点了点远处的土地,“这里的土质还不至于如此贫瘠,这么大一片土地会变成这样,除了与缺水有关,还因这片地下面藏了一物。”

庚二修为不够,展开神识探看了半天没看出地底下藏了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能让小魔头看上眼的一定不会太差。

传山神秘一笑,“晚上我带你下去寻宝,现在我们先把这村里的事处理一下。那村子里的村民虽然不知道他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土地下埋了什么,而且那东西对他们也没有好处,但我既然拿了那东西,那就稍微帮他们一把好了。”

庚二一边在脑中思索什么宝物必须要等到晚上才能寻到,一边问:“那你想要多少食物?”他有点担心不够。

“别给太多。”大黑转头加了一句。

庚二踹了它屁股一脚,这小气骡肯定不是他教出来的。

“呵呵,放心,你二爹储存那点食物也不容易,我不会全要。”传山说着,目光从路边的破瓦盆上一掠而过。等等,瓦盆?

传山眼睛一亮,“胖啊,我想出一个主意,也许不需要你贡献食物也说不定。”

“什么主意?”

“你可会五鬼搬运之术?”

“那是鬼修的本领,不过我会类似的。你想干吗?”

传山没有直接回答庚二的提问,只说道:“白师父在我们临走前教给我不少魔功施法技巧,其中就有一个役使小魔进行搬物的术法,叫魑运术。”

传山捏了几个不算太复杂的指诀,口中轻“叱”一声。

两人一骡盯着面前空地,等待小魔应召。

传山手指交错搓了搓,这是他第一次召唤魔物,把握不是很大。

半刻后,传山判断自己这次召唤可能没有成功,正打算再来一次,一只看不清身影的雾状魔物忽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庚二看着眼前这只魔物,低声道:“魑魅之魑,山林异气所生,天生魔物的一种,可惜能开灵智者极少。这只可以应召前来,想必已经有了几分灵智。”

大黑歪头看着魑魔,似乎很想冲上前咬一口。

魑魔微微避开了它一点。

“这只魑住的还挺远。”传山见第一次召唤小魔就能成功,十分高兴。从小木桶中摸出一只看起来极为普通的黑色瓦盆,交给那只魑,并直接传意给它。

魑接过那只瓦盆,瓦盆一点点消失在雾团中,不知道给魑放到了哪里。

“魑天生可以藏物,倒比役使鬼魂还要方便一些。”庚二夸奖道。

传山也很好奇魑把东西藏到了哪里,用意识询问魑,经得魑同意,随手点上魑身体一点。

魑静静地停留在原地。

传山利用自己的身体特质,以及强大的神识,很快就查明了魑藏物的秘密。

物品并没有消失,那只瓦盆还在魑身体里。这是魑独特的能力,构成它身体的那团漂浮不定的雾气,可以让大多数生物和元婴期以下修者都无法看见它携带了东西。而随着魑修为提高,它藏物的本领也会越来越厉害。

传山查探清楚后,并没有收回手,而是又传达了一些意思过去。

魑身体一震,然后像是极度喜悦般,构成它身体的雾气泛出了淡淡光泽。

传山低叱:“静神!”

魑立刻不动,那认真的模样似乎在理解和接受什么,片刻后,雾气一转,伏在了传山脚下。

魑似乎在对传山施行大礼。

传山坦然受了它这一礼。

魑飘起,原地转了两圈,随即就如烟雾般消失。

两人一骡都从魑的举动那里感觉到它的喜悦之情。

“你役使它,给了它什么?”庚二知道魔族之间的交换规则,好奇地问道。

“它已开智,缺的就是修炼之法。我刚才在它的意识中印了一部最适合魑魅之流修炼的魔功要诀山气诀,而它答应之后百年为我役使。”传山觉得这个交易很划算,说起来这还是他修炼魔功以来第一次役使魔物。以后百年,这只魑也算是他的直系下属了吧?

如果这只魑愿意,他觉着也不错,也可把它收做厚土门弟子,山气诀本身就是厚土门魔修传承之一。

“那你打算让它做什么?那只瓦盆有什么用?你让它送到哪里去了?”

“你们猜?”

大黑昂起脑袋,口水滴答地问:“它能搬运最好的大豆来吗?再来两坛辣口的烧刀子。”

庚二鄙视他,“你就知道吃。”随即抱头努力想,“魑运术……你是想让它搬运什么?那只瓦盆……你让它用瓦盆替换我们送出的那个包裹?不过那瓦盆有什么用?储物?”

传山笑,捏捏庚二皱起来的脸蛋,俯身舔了他一口道:“新京胡王府小王爷今日娶亲,佳肴美食想必早已堆砌无数,就等着上桌招待客人。”

庚二被舔了满脸口水,正准备掏出家法小铁锤进行回击,一听有吃的,也顾不上脸上还有口水,拍开凑过来还想占便宜的某人,立刻对着大黑喊:“快!我们去胡府。”

大黑原地扬了扬蹄,不屑道:“二爹,你又犯傻。”

庚二转脸讪讪地问某人:“呃,胡府怎么走?”

传山、庚二,带着小呆子和大黑,不要修者脸皮地跑去新京胡府吃霸王餐时,王岗已经把所有村人都召集到打麦场上。

“……这几年下来,大家扪心自问,我们过得都是什么日子?而胡家过的又是什么日子?”王岗握紧拳头大声对大雁村村民们喊道。

村民脸上浮起了明显的痛恨和仇视。

王岗情绪激昂地继续道:“别的村是有人靠打劫、甚至卖别人孩子过活的,可你们看看那些村庄现在都成什么样了?别说外地人不敢打那些村庄走,就是本地货郎都绕着他们!那些被偷了孩子的村庄天天去找那些村拼命。大家为报复,还互相偷对方的孩子和女人。有多少村庄就是这样互相拼杀没的?”

一名看起来邋里邋遢、看不出年龄的男子在这时用一种不耐烦的腔调叫道:

“里正,你说这些有啥用?大家都知道这个理,可我们还能怎么办?田地种不出东西,进城给人干活人不要,修河道不给钱还要咱们交钱,如果不是日子实在没法过了,谁会去打劫和卖孩子?好啦,先别说这么多,不是说那对兄弟给了一包点心吗?你不是说要分给娃儿们吗?赶紧分吧!天冷死了。”

“就是啊,我们家娃儿馋得都流口水了,大兄弟,你就赶紧分吧!”一名看起来十分衰老的妇人围着一床破棉被大声喊道。她身边站着三个孩子,最小的孩子躲在棉被里拉着她的内衣襟、吮吸着大拇指。

这家人身上都没有完整的衣服,那妇人和孩子直接裹着一床破棉被出来,她男人穿着家中唯一一套棉衣,腿上一样绑着稻草。

三个孩子围着母亲缩成一团,冷得直发抖。如果不是听说有吃的,三个还不能干活的孩子会在家里的炕上一直窝到三月头。

而在这期间经常会有些身体衰弱的孩子因为饥饿和寒冷就在睡梦中死去,永远都见不到来年的春天。

围在王岗身周的几名壮年男子互相看了看,伯俞叔对王岗施了个眼色。

王岗无奈,每次他想鼓动大家起来反抗,可是几乎每次都不会如他的意。也不知是这里百姓的民性太过憨厚朴实,还是天生的烂泥,只求得过且过。都被逼到这种程度,竟然还能抱着继续熬的念头。

有时他也会忍不住想:放弃吧,他们自己都不努力求生,你还管那么多干什么?你自己的爹娘都给这一村人活活拖死了,你难道也要步他们的后尘?

可是……他连陌生人的大胡子兄弟俩都能出言指点让他们躲避祸事,又怎么可能眼看着这些乡亲和亲友一点点走向死路?

他不可能不管他们,就像他的祖祖辈辈一样。

“好吧,按照家里的娃娃人数,大家就把这包点心分了吧。大人这次就不分了,分给孩子,说不定这口食能让孩子多活两天。”

村民们都没有反对,大人吃这两口食也不顶什么用,还不如省给孩子。

这段时间孩子死了不少,有些丫头片子刚生下来就被父母弄死,为的就是给家里省口粮。

弄死孩子的父母并没有什么罪恶感,在他们想来,反正这些孩子也长不大,还不如早死早超生,免得来到世间活受罪。

王岗作为里正无力帮助这些家庭,也就无法阻止他们这么做。

叹口气,王岗为表示他没有一点贪污,当场就在一张现拖过来的烂腿木桌上解开了包裹布。

包裹一打开,一股香甜的绿豆糕味儿和浓郁的肉饼香差点让一直半饥半饱的村民齐齐扑上来。

说来也奇怪,这么冷的天,就算现做的点心,放到现在也应该变得冰冷,可这包点心打开时竟然还冒着腾腾热气。

王岗也忍不住愣了一下,随即狠狠吞咽了一口口水。

这里正真不是人做的,不但要做到公平公正,还得在自己饿着肚皮的时候硬把食物分出去看着别人吃!

大雁村的村民们眼睛都红了,盯着那个包裹无意识地一点点往前挤。

排在前面的一些孩子一把甩开大人的手,也不顾寒冷了,光着屁股就往烂木桌上扑。

还好木桌前还有几名大人看着,连忙把这些饿红了眼的熊孩子全部拉住。

王岗看情况不妙,也连忙大声喊道:“都别乱!每个十二岁以下的孩子都有份。谁敢抢,他一家都没的分。家里没十二岁以下孩子的就别上来了。多出来的分给村中老人。”

因为这句话,各家各户的大人都赶紧拖住了自家蠢蠢欲动的娃娃们。而听到十二岁以下才能分到食物的大孩子们各个都露出了羡慕和妒忌的表情。

勉强维持了秩序后,王岗给绿豆糕和肉饼都过了一遍数。

三个油纸包包着的绿豆糕一共有两百小块。

成年男子巴掌大、一指厚的肉饼有整一百张。

王岗也没想到看着不大的包袱竟然放了如此多的食物,尤其那一百张肉饼,放在包裹布上高高一堆,看着就诱人至极。

害怕弄脏食物,王岗也没有把东西挪地方,就放在包裹布上开始分食。

大雁村好歹还有近两百户人家,加上越穷孩子越多的奇怪定律,整座村庄十二岁以下的孩子竟有九十六个。

王岗再次确定了一遍人数,一个孩子给了两小块绿豆糕和一张肉饼。

“唔唔,好香!好好吃!”

分到食物的孩子各型各样,高兴是共同的,但表现却各自不同。

有的孩子嘴馋,拿到食物就立刻塞进嘴里,都顾不上跑回父母身边再吃。

有的孩子拿到食物,硬是忍着那诱人的香味,快速跑到父母身边,把食物又交给了父母,“爹,娘,看,肉饼!你们吃。”

“好孩子,真是娘的好孩子!你自己吃,乖啊,赶紧吃完,别剩下。”

还有的孩子则自己吃一点,剩下的拿给兄姐或者好朋友分享。

“大哥,二哥,大堂哥,你们尝尝,肉饼好好吃!”

做哥哥们的笑眯了眼,坏心眼的一人在肉饼上咬了一小口。

“安安姐,给你吃绿豆糕。”

“毛毛真好,姐姐吃一口就够了,剩下的你吃啊。”

“不准抢!这是我的,哇啊--!”也有两个孩子吃完了还想抢别人的,被大人们拎到后面教训去了。

哄哄闹闹地把食物分了一半,伯俞叔突然“咦”了一声。

王岗转回头看他。

“里正,你看!”伯俞叔没说话,反而是那名青年村民指着桌上打开的包裹,惊疑莫定地对王岗小声叫道。

“怎么了?”王岗顺着青年村民的手指看去。

散开的包裹布上绿豆糕和肉饼好好地堆放着,瞧着并无什么不妥,甚至肉饼还冒着热腾腾的香气。

等等?热腾腾?

王岗想起刚才自己分的肉饼似乎一直都是热的,可是这怎么可能?

不说包裹到手上多长时间,就解开到现在也有小两刻时,这么冷的天,怎么可能还是热乎乎的?

王岗不相信地伸手摸了摸肉饼。

……热的,竟然真是热的!

“里正,你看出来没有?这些东西……”青年村民似乎异常激动,拉住王岗的胳膊哆哆嗦嗦地竟然说不出话了。

王岗看着那堆肉饼和绿豆糕,脑中闪过什么。猛地!王岗瞪大了眼睛。

他分到现在,眼看剩下的娃娃已经不多,为什么包裹布上的肉饼和绿豆糕竟一点都不见减少?

王岗抬起手死命揉眼睛。

青年村民颤抖着小声叫:“里正,你也发现了?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眼睛晚上看不见,难道白天也不行了?”

“伯俞叔?”王岗看向中年人。

伯俞叔眉头紧皱,似乎在思考什么。

王岗一把拉过旁边看守桌子的另一名村民,指着桌上的包裹布问:“你看到没有?”

“什么?”那名村民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王岗急得又拉过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的大嘎子,“嘎子,你看!”

“看什么?”大嘎子没好气地道。他把桩子老娘辛辛苦苦背回来,还被那小老太给埋怨一通,现在正火着呢。

“看……刚才我分之前就这么多,可现在好像还是这么多?你瞧瞧是不是我瞅错了?”

王岗太激动,忘记声音要小一点,经王岗这么一说,包括大嘎子在内,守在木桌周围的几个村民一起好奇地围到桌边开始仔细查看。

没分到食物的小孩子开始闹腾,王岗连忙和几名大人一起动手,把剩下的孩子都给打发了。

而那些绿豆糕和肉饼看着只减少了一点。

“里正,你没数错吧?”有村民怀疑道。

“我怎么可能数错!我数了两遍!伯俞叔也帮着数了一遍,难道我们两人能都数错了?”王岗大叫。

“发生什么事了?那边叫什么呢?”有些嫌冷的人已经打算回家,看到木桌那儿闹腾了起来,纷纷回头观看。

“不管有没有数错,还有这么多东西,下面怎么分?”大嘎子咽口水道。

王岗一咬牙,“分给村里的老人。他们好多人为了把口粮省下来,已经好几天光喝水没吃东西。把东西分给各家,让他们带回去给各家长辈。孤寡的,我们送!”

听说剩下的食物还有不少,还能分给家中老人,大家一边感到奇怪,一边又兴高采烈地围拢了回来。

这次,王岗几人特别注意观察,可是……各种异想天开的猜测落空,包袱布上的绿豆糕和肉饼眼见着就要见底了。